第5章 那一刻冷却的心
临川上流的富家太太彼此都是熟悉的,麻将是第一国民运动,而大伯母和贺韶庭的母亲薛慧是麻友,时不时都要搓两把过过瘾。某些追求高雅情趣的时候,还会约出来一起喝个英式下午茶,所以两人不免寒暄一二。
因为礼数,暮辞也只得上去问好:“薛阿姨,下午好。”
薛慧笑了笑:“回来了,回来就好……”心里却在思虑,难怪昨天韶庭那样的反常,看到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姑娘,薛慧终于找到了原因。
薛阿姨这两句话寻常人听起来不过是寻常的寒暄,但是姜暮辞却觉得讳莫如深,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抛下了贺韶庭一个人逃了出来,但是谁又知道他早就已经逃出去了。
只不过当时他要救的人既不是她,也不是蒋书萱,而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的白月光,她亲眼看着他拉着那个人的手跑出火场,头也不回。
暮辞知道,自己的原本那颗炽热而跳动的心,就是在那一瞬间冷却的。
那所谓的事实真相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薛慧却并不怪罪眼前的她,反而道:“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来坐坐。”
贺家的门她现在是没有勇气踏进去的,虽然贺家人通情达理,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已经累了,所以并不想再花多余的力气来解释当年的如何,所以能见面这样说两句话已经是她尽力了。
“我有空一定上门,看望叔叔和阿姨~”
薛慧还是忍不住:“其实当年的那件事,算了……”她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姜暮辞神色有些难堪:“谢谢阿姨,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那件事情在所有人那里是过去了,但是在她这里却是永远的过不去!
小瑞亚一直控制着那些年的伤痛记忆,她体内所有的人格都清楚一点,这些伤痛记忆一旦释放,暮辞真的会彻底崩溃,所以那些记忆一直被小瑞亚紧锁在别墅的地牢里,任谁都没有机会触碰。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透过那几个闲散的梦境,窥视到了当年的真相,明明小时候那个最爱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已经死于非命,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书萱18岁的生日晚宴上。
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男士都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但是却只有他是最诡异的,她只记得他身上仿若浓墨一样散不开的黑色,和他手里那一大束的玫瑰花,然后就和记忆当中一样,第一支给她,第二支给小笔盖……
往往那个时候她都会从梦中惊醒,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明明已经死了,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然后地上是一大摊的干涸血迹,镜中的那一张脸是自己稚嫩的脸,脸上和手上,还有漂亮的蕾丝公主裙上都沾染了血渍,那是那个男人的血。
镜子里她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诡异莫测的笑容,那不属于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苏明钰见多了人和事,对于四年前在蒋家发生的大火也是了解一二的,她心疼自家的孩子,当然出来打圆场,“暮辞已经住回姜家了,我羡慕了你多少年,如今我也算是有小棉袄傍身了。”
暮辞知道大伯母这一番话,算是在替她撑场子,毕竟四年前别人都以为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才会那样肆无忌惮的往她身上泼脏水,如今很快整个临川的豪门都会知道她的身份,这也是姜家老爷子要大办家祭的原因。
感念大伯母的体贴,但是她已经不是高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即便不像雪落那般的八面玲珑,但是她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一切。
她挽上大伯母的胳膊,用极其难得的软糯声音撒娇道:“大伯母,那边还有一些店没有逛我们过去看看吧,就不打扰薛姨逛街了~”
苏明钰懂她话里的意思,便和薛慧告别:“上一次你推荐的那家美容会所确实是不错,咱们有空再约吧。”
简单的寒暄之后,双方告别,上流社会打招呼和寒暄的本事完全可以因人而异,话题可以说一秒,也可以谈一天,但是每个人都不会和钱这个字过不去,有好大家一起分,除非是天大的仇恨才会彻底撕破脸。
手机铃声打断了双方还来不及说的再见,薛慧接起来,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但是暮辞对他的声线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是贺韶庭。
薛慧知道姜家这些天的动静,所以并没有打算瞒着自己儿子,“我出来逛逛,就遇见了你苏姨和暮辞……”
很显然电话那边的贺韶庭一愣,转而才继续和自己的母亲说话,母子两人的感情很好,薛慧的嘴角一直上扬,慈母的微笑很是感染人。
她在知道贺韶庭的时候,显然身子一僵,大伯母轻拍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安抚,苏明钰对着薛慧示意便带着暮辞离开。
薛慧收了线之后看了看那可人的倩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她以为暮辞会和韶庭在一起:“真的是造孽呀~”
走了很远之后,暮辞僵硬的身子才慢慢的松弛下来,苏明钰安抚她:“好孩子,以后姜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清者自清,反正现在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谢谢您。”当年的那些指责和谩骂,她不觉得委屈,现在想起来,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而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真的很重要,这也是她对大伯母说一句谢谢的真正原因。
苏明钰脸上慈爱的笑容:“傻孩子,我不疼你疼谁呀,你那大哥铁板一块,哪有你贴心呀~”
暮辞不能算是破涕为笑,但是心情却已经是好了不少。
姜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可以说是世代人才辈出,所以无论是近亲还是远系旁支,家族势力确实是不容小觑,所以姜家的家祭自然是规模盛大,而且步骤繁多,本来家祭是大事,她认祖归宗爷爷原本想借着这次家祭大办,但是她着实不愿太过瞩目,最后还是爸爸出面说服了爷爷,只把她的名字填在了家谱上,排在两个堂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