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空头支票

张天明冷笑道：“毛海峰，你自认为你能够对大明山河构成什么威胁吗？莫要说你现在只是控制了倭国松浦津小小的几个岛而已，这些倭人也都是花钱雇佣过来的，倭人来大明无非是为了钱财和欲念，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孰不知完全是助纣为虐的可怜虫。汪直是可怜虫，起码他能够驾驭，算是一只稍微有点作为的可怜虫，而已侧头侧脑是一个卖国求荣被人利用的蛆。”

张天明不等毛海峰分辨，接着大声说道：“戚将军兵法如神，早已在台州布下天罗地网，就看你有没有胆量进这台州城，你要是算条汉子大可放马过来，见识见识大明军队，新近改造的新式火器。毛海峰，你的这些花钱请来的倭人，跟你一起抢钱、玩女人，他们肯定愿意，要是跟你送死，就要问问他们是不是有这个意愿了。戚将军让我转告你，早日放弃染指大明的野心，继续会松浦津去作威作福才是你应该干的事情。”

毛海峰后面的一些汉人听了张天明的话，面上露出几分震惊之色，不管张天明说得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愿意向不确定的城池发起进攻，这帮人跟着毛海峰无非是为了钱财，他们可不想把小命都丢掉。

倭人当中有通汉语的人，也开始转述张天明的话与倭人的头目知晓，他们倭人都有自己的组织，都是受雇于毛海峰而已，只是简单的金钱关系，这次之所以前来攻击台州，都是毛海峰说台州没有任何防范的条件下，才答应前来。

而在宁海牵制戚继光的人，都是汪直留下来的嫡系汉人部队，都是亡命之徒，那些才是毛海峰的主力。

如今毛海峰见张天明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利益军团说得人心涣散，不由得心中紧张。

毛海峰说道：“张天明，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吓得住最英勇的日本武士吗？你城中根本没有军队，如今只是虚张声势，想用空城之计。要是真的摆下龙门阵，要杀我毛海峰，你又如何会站在这里，告诉我城中有人？如果直接等我杀入城内，你们再来围攻，不是更符合你们的战争目的吗？城内分明是没人，我倒是佩服你的胆魄，居然敢独自一人出来迎敌。“

倭寇们听了毛海峰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原本有些混乱的局面有些缓和。

张天明心中冷笑，他猜的不错，倭寇从来都没有攻击过城市，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死，他们来大明都是为了钱和物质。如今攻击台州肯定顾虑颇多，尤其是那些雇佣的倭人，更是巴不得毛海峰就在小村镇，抢一抢算了。

张天明冷静的回道：“毛海峰，戚将军今日之所以让我这无名小卒前来先礼后兵，无非是感念你以前在汪直投诚大明的事情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毛海峰你也算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汪直这次投降后被文官王本固所杀，胡宗宪大人也是始料未及，为此胡宗宪大人曾经多次上书皇上，请求圣上对汪直之死，给出妥善的定夺。”

毛海峰听到张天明的话，不由得眼神满是悲色，愤怒的说道：“我毛海峰此生，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劝降义父，我害得义父身首异处，更害得义母如今被够皇帝按到王本固家中为奴，更害得义父的亲骨肉，如今下落不明。我毛海峰此仇不报，妄为人！张天明，我今天誓要踏入台州，已报义父之仇。”

张天明怒道：“毛海峰你此时还不知道悔悟，害死你义父的乃是王本固，而害得你义母受辱，汪直之子失踪的，确实你毛海峰。姑且不论汪直是不是死有余辜，毛海峰你在汪直死后发起多次对大明的挑衅，皇上震怒之下，才会迁怒于汪直家人。倘若在汪直死后，你能继续接受胡宗宪大人的招安，你义母又如何会受此之辱。”

张天明看了一眼，毛海峰的脸色，此时毛海峰依然满脸愤然。

张天明继续道：“毛海峰我知你入倭寇之列前是个孤儿，但是你至一义父家人于不够，实在是让汪直在天之灵心寒。汪直此生，杀了多少大明子民，凌辱了多少大明子民的妻女，即使王本固不杀他，皇上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但是圣上会念在他顾及大明子民而投降的份上，一定会放过他的家人。你可知汪直内心对于大明的愧疚之意，你可知汪直临死前的幡然悔悟。而你一意孤行，却害得他拿命换来的家人自由，从新乌有。你对不起养大你的义父汪直。”

张天明的一席话，让原本愤怒的毛海峰渐渐冷静下来，慢慢眼神中显出意思迷茫之色。

毛海峰惶然道：“难道义父投降真的只是为了换得义母和义弟的自由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辜负了义父的一片苦心？”

张天明不再多言，他知道此时需要毛海峰自己去理会其中的深意。

片刻之后，毛海峰身边的一个汉人开口道：“少主，不管此人说得有没有道理，如今徽王已经被杀，徽王妃已经受辱，而嗣子也已经失踪，徽王的仇已经成了事实，”

此人的话让毛海峰有些顿悟，毛海峰开口道：“张天明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我毛海峰就算拼掉性命，也要为徽王讨得一个公道。”

张天明开口道：“如今你就算拼掉性命，拼掉所有徽王的亲信，拼掉所有跟着你的倭人，也救不出受辱的汪直之妻。胡宗宪大人这次委托我来此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接受招安，倘若你有一点良心，就该放下屠刀，我张天明愿意已人格担保，救出汪直之妻，而汪直之子也并未失踪，如今一直都在胡大人的掌控之中。如今就看你毛海峰对于汪直到底有多大的情义，还是你毛海峰根本就是沽名钓誉之辈，此次汪直之死，只为你夺取汪直基业的接口而已。”

毛海峰惶然道：“张天明你胡说，我对徽王的亲情，天地可鉴。我们万众一心，哪里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张天明道：“你口口声声说为汪直着想，你可曾想到汪直之子，才是汪直基业最正统的继承人，而如今你不管他的死活，不停的发动对大明的攻击，无非是想激怒胡宗宪大人。让胡宗宪大人出手杀掉汪直之子，那么你成为汪直继承人，才能名正言顺。”

张天明的一席话，让所有跟在毛海峰背后的汪直亲信，都一阵震惊。张天明说得话很有道理，汪直的继承人本就不该是毛海峰，毕竟毛海峰只是一个义子，而汪直真正的儿子，此时怕还在受牢狱之灾。

毛海峰此时听了张天明的话，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他如何不知义父之子，如今还在受着煎熬，如何不知道自己的义母，还在受到他人的凌辱。此时张天明说道的这些，正是毛海峰日日夜夜想杀入大明的缘由。而现在这些缘由却变成自己谋害义父之子的借口。

如今汪直的亲信显露出了疑惑之色，就连倭人们也感觉苗头有些不对。张天明的话，兼职比真刀真枪还更有杀伤力，此时已经瓦解了这三千余人的战意。

张天明此时笔直的立于台州城外，恍如一颗屹立挺拔的大树，独自支撑起台州城内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

毛海峰半晌道：“张天明，胡宗宪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掉义母和义弟？你马上就回话给胡宗宪，就算让我毛海峰投降，就算要了我毛海峰的命，我也愿意换义母和义弟的自由。”

张天明听了毛海峰的话，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对毛海峰的敬意，虽然他是坏事做绝的倭寇，但是毕竟有几分血性。

张天明回身对香儿道：“香儿，你即刻赶入城内，让新调来的王绍将军，即刻飞鸽传书于胡宗宪大人，就说毛海峰有意投降，换取汪直之妻和儿子的自由。让胡宗宪将军，即刻派人送她二人前来台州。”

香儿被张天明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些茫然，但是转瞬就明白过来，只能转身步入城内。

张天明此法就是要稳定毛海峰的心，为戚继光的军队争取赶过来的时间。

香儿步入城内自然没有再赶回来的道理，香儿自己也了解，倘若自己回到城外，很有可能会扰乱张天明的计划。张天明这一招，既支开了香儿，又牵制了毛海峰，即便毛海峰怵然发难，张天明也不用顾及香儿的安危。

大不了王嫂关上城门，他张天明被倭寇杀于城外。

毛海峰已经趋于平静。

张天明道：“毛将军，你如今已经做了正确的决定，可以暂时驻扎于此，等汪直之妻和儿子，到了此地后，让你身后的人带他们离开大明。”

张天明可以说完全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张天明根本不知道汪直的儿子在哪里，胡宗宪也不可能拿汪直的儿子和老婆来换取一个毛海峰。

张天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