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1.归途与目的地
士安离开了格罗格，带着玛利亚回到了马车里，一边清洗身体顺便更换伤痕累累的服装，一边等待着队友。但直到那条通路被火焰覆盖也没有等到前来汇合的骑士们。
对于这个结果，士安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早在他见到斐迪南与瘟疫骑士乱斗时他就隐约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瘟疫骑士应该大多早已失去理智，那么救援的骑士后补显然也不可能在面对数量更多的瘟疫骑士时幸存。
所以，归途之中只剩下了他与那个小女孩。
天空中的月亮已经西斜，背后熊熊燃烧的城镇已经不可救药，但坐在马车上的两人却都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夜已深沉，士安几次都想要让玛利亚去睡一会，期望睡眠能让她暂时忘记刚才弑父的通路，但玛利亚却一直裹着毛毯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擦拭一下手中的语气，又或者是偷看脑袋一耸一耸仿佛睡着了的士安。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鸦脸面具之下，士安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甚至十分警醒地不时观察着玛利亚。
原因不外其他，而确实是这个小姑娘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想着士安又偷瞄了一眼玛利亚，却发现对方竟然撑着脑袋正巧在打哈欠，只是那幅可爱的模样没能持续太久，紧接着她便又一次百无聊赖地摸出了她的武器。
一长一短的两把直剑被安放在腿上。
长的骑士剑洁白无瑕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只是长剑在握把处没有剑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简单到丑陋的显得非常破坏美感的螺纹与卡槽。虽然这让剑身在平衡与美感上受到破坏，但不得不说它依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传世之宝
而短的那把看起来却仅仅只是把平平无奇的双刃直短匕，要说唯一出奇的地方，那就是短匕的握把更长一些、同样没有剑镡，甚至剑握柄中间都是镂空的。
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两把武器的握柄处是可以组合在一起的，虽然看上去那像是两把武器，但却同时是一把武器。
【洛羽】或者说是洛陽、洛霞便是它暂时的称呼。而以后具体要叫什么名字，士安跟玛利亚讨论了几次结果也还没定下来。
唯一所幸的是这把武器经过了士安的手工改造和对玛利亚的死缠烂打之后，总算是摆脱了“罪业”与“裁决”这两个坑爹异常还带着二五仔味道的名字。
“洛羽就不错嘛！又好听又女性化。”联想到了玛利亚那张懂事乖巧的小脸，士安也不觉带上了些许微笑。
“笨蛋骑士？”
“嗯？”士安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向玛利亚。
“你笑出声了。”玛利亚说着放下了手中擦拭武器的布条，“有什么好笑的吗？”
士安摇摇头，现在这个场合确实不应该是笑的时候，所以他转移了话题：“劫后余生有些感叹而已。”
“是啊！要不是笨蛋骑士你逞强也就不会劫后余生了！”玛利亚说着还朝士安皱了皱鼻子，“所以说，你才是笨蛋骑士。”
士安耸耸肩，没有接话，算是承认了玛利亚的话，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最优解便是逃跑，就像君士坦丁一世所说的那样，但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苦笑，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士安沉默了下来，玛利亚低头继续擦拭武器，过了一会儿，她不知为何又抬起头拉了拉士安衣服的边缘。
“怎么了？”
“对不起……”
士安闻言一愣，他拉住马扭头看向了玛利亚。
玛利亚看着士安，浓重的黑眼圈里是一双闪烁的银色眼眸，厚厚包裹的毯子微微颤抖着，如果不是停下车根本不会发现，但却也遮不住她瘦弱身体中的迷茫、恐惧以及不安。
果然，无论表现得如何成熟，最终她也还是个小女孩啊！
士安感叹着举起了手，看着下意识缩起脖子的玛利亚，轻轻将手掌贴到了她银色的长发上。
轻轻抚摸，隔着亚麻布依旧可以感觉到温暖以及柔顺的手感，而随着他的抚摸，玛利亚的颤抖慢慢停下了。
“我是士安，你……应该听过了。”士安本想说自己是斐迪南的队友以博取认同，但却忍住了，“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玛利亚仰头看着士安，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紧紧抱住手中的语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不要死了。”
“什么？”正甩动缰绳的士安没听清楚，他又停下了动作看向玛利亚。
玛利亚摇头没有再说出口。
“睡会儿吧，玛利亚。”
“不要。”
玛利亚抱着武器，语气坚决，士安见此也没有再坚持，而是又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士、士安？”
“嗯？”士安扭过头，“怎么了玛利亚？”
“不要摸我的头，那是……那是爸爸的权力。”玛利亚语速轻快地说着还瞪了一眼士安。
士安完全没想到玛利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错愕地转过脑袋，却对上了玛利亚那变得明亮了许多的眼睛。
“你……”
“我怎么了？”玛利亚昂着脑袋直直地看着士安，“难道你想做我的爸爸吗？！”
士安本能的摇头，没想到玛利亚却憨憨地笑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个小姑娘取笑了，不过他随后不知为何地也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好一会儿，玛利亚才收声，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呐，士安，教我成为一个骑士吧？”
士安没多想就点点头，他顺手地摸上了玛利亚的脑袋又一顿，然后才继续轻柔地抚摸起来：“没问题，玛利亚。”
“嗯！”
“……士安？”
“怎么了？”
“不要死了。”
士安有些奇怪，他暼了一眼玛利亚可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不过联想到这个小女孩在今夜失去了两个亲人，他也理解这时候小女孩内心的脆弱，所以也郑重地向着玛利亚点点头：“放心吧，我的小公主，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死的。”
玛利亚没有再说话，而是裹紧毯子抱着武器又坐得离士安更近了一些。
……
士安原本准备就这么带着唯一的幸存者玛利亚回驻地的，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封建时代的个人素质。
等他们来到半山教堂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是已经被哄抢一空的驻地，各种洞开的防御措施和库门，以及地上的狼藉。
中厅的地上散落着感染者与骑士后补的尸体，感染者的倒是不多，也没有见到棘手的兽化病人，而骑士的尸体却更多一些。
而且士安草草看去，那些骑士看起来也不仅仅死于瘟疫攻击，更多的伤口来自于刀剑甚至是弓弩。
显然，这里曾经是经过一次规模不大的瘟疫袭击，然后大多由自由民所组成的骑士团就崩溃了。结果就是连战友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便发生了哄抢甚至是火并，然后逃亡。
“士安？”看着士安对着那些骑士发呆，玛利亚有些惶恐，她不安地拉了拉士安的衣角，清洗干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抵触，“我们这是要进去里面吗？”
这里的狼藉明显已经不再适合一个刚逃出生天的小女孩休息了，比起这里的糟糕情况，或许刚才的马车里那稍显得杂乱和拥挤的空间会显得更温馨一些，士安想着又摸了摸玛利亚的脑袋，“不！我们去巴塞罗那！”
说着，士安轻推了一下玛利亚，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则留下来打算先埋葬一下这些陌生的队友，然后搜刮试着看看能不能一些物资。
士安开始给尸体们入棺，教堂里剩下最多的大概也就是这些了，而圣墓下面的空间正好省的他开挖墓穴。
士安在那里收敛，玛利亚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陪着他，每当士安准备合上棺盖，她总会小声的祈祷：“希望你能够安息。”
见此士安也就由她在身边，替所有人祈祷了。
两人花了许久才收拾好了教堂，但他们却没有马虎，反而在玛利亚的建议下连带着原来用来隔断食堂与小礼拜厅的木板也拆掉了，算是完全恢复了教堂往日的结构。
只不过士安很清楚，即使如此已经恢复了原状，这里自此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人再来问津了。
“就这么走了吗？”
重新回到了教堂门口，换了一身暖和些的修女服，玛利亚的语气中带着迟疑，即使这里对她来说更多的只有悲伤而已，但她却总觉得不舍。
而士安却没有这种感觉。
错过了诀别其实正和士安的意思，不用背负队友让他浑身轻松，甚至连语气都不觉加快了一些，低头看着玛利亚，士安抚摸着对方那在月下格外出挑的银色头发，轻声说道，“玛利亚，我带你回家。”
玛利亚摇了摇头，家这个词给她留下的东西，更多的是痛苦与愧疚，“士安，你会陪着我吗？”
“……”
士安面露尴尬，玛利亚似乎觉查到了，便立刻懂事地摇起头，“如果是那样可太糟糕了，只要一想到和你这个笨蛋骑士在一起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她说着还不由地笑了起来，“你可太会作死了，我怕拦不住你。”
听了玛利亚略带俏皮的话，士安也轻笑了起来，他看了看几乎被搬空的教堂，随后摘下了代表着瘟疫骑士的面具将自己的脸庞宝具出来，“是呢，以后可要请你多多关照了，玛利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