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5.千喉者礼拜堂
亚楠,缺月如钩,低垂地挂在离开高耸的哥特式尖顶不远处的天空中,给人一种静谧但却诡秘的感觉。
架着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游荡,士安发现这里不像是他经过的任何城市,这里的街道充满了何种的装饰、繁华得就像是宫殿一般,与此同时却又如此冷清,好像那些住客都已消失不见。
这种繁华与冷清的矛盾让这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城市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只存在于幻想中那样复杂、狭小而又充满了美感的游戏插画一样,明明什么都清晰可见却又仿佛有着什么故事被蒙尘其中。
窄小的街道上铺着整齐的方形石砖,没有太多的规规矩矩的路灯,却是到处都点着三五成堆的烛台。
特别是在沿街那些被铁质的雕花栏杆包裹着的如同落地窗一样的地方。
那些烛台高低错落的挤在一起,密集到就像要将那冷色调的街景点燃一样,再配上里面鲜红如血的厚重窗帘,看起来显得格外妖异。
地上放着许多雕刻精美的石像、木雕,而更多的则是棺椁。这些大多棺盖钉死、胡乱横倒在路上,上面还散发着浓重的熏香气味,有些更被刻意地做旧并抹去了精美的雕花。
感受着亚楠这个地方阴冷的潮气,士安打了个哆嗦,心里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马车也随之停在了亚楠下城区唯一可以算得上开阔地的取水广场上。
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玛利亚在车里问了一声“到了吗?”
没等士安回答,劳伦斯就摇着头从车篷里钻了出来,“走吧,士安,这里是不可能有地方给你住的。”
“为什么?难道就没有旅馆吗?”
劳伦斯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题不是有没有旅馆,而是这里的人不会让你住的。”
士安撇撇嘴,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像是酒馆的地方拍了拍们。
“走开!这里不接待外乡人!”里面的人只是隔着厚重的红色窗帘在后面嗅了嗅就仿佛知道士安是外来者一样,然后甚至在他开口之前就拒绝了他。
吃了闭门羹的士安如同败犬一样看着紧闭的酒馆大门,有些无语地放下了悬在半空的手掌。
“我已经说了,这里的人不欢迎所有外来者。”劳伦斯见此仿佛是习惯了似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丝毫不带恶意地笑着伸手将士安拉上了马车,并解释说,“他们都是英国人后裔,不止排斥卡斯提利亚人,而是排斥所有欧罗巴人。”
士安皱了皱鼻子,他挺讨厌地域黑的,但玛利亚却是被这个很符合时代的笑话给逗笑了。
劳伦斯先是耸了耸肩接着又正式地向士安发出了邀请:“还是跟我去学院驻地吧,那里虽然被荒废了,但有许多与我志同道合的人一直在维护,肯定能住下你们两个。”
“这……”
士安在犹豫,他总感觉自己被劳伦斯给套住了,但又说不上哪儿有不对。倒是劳伦斯拿起了缰绳驱动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亚楠分上下城区,下城区的那些家伙大都是些木匠和石匠,你也看到了那些棺材和雕塑什么的了。”劳伦斯说着不屑地连连晃动脑袋,“到了赫斯特人和贵族为主的上城区就好了。”
“上城区?”
劳伦斯点头,“虽然说是上城区与下城区,但这两个地方几乎可以算是完全不同的镇子。”他指着远处那条长长地竖在中间几乎将小半个城区一分为二的大阶梯,“看到那个楼梯了吗?那就是通往上城区的唯一通道。”
他仰头看向了半山坡的方向,阴郁的月光恰好照射到那些林立高耸的哥特式塔尖中最为显眼且孤立于各处之外的一栋塔楼。
“而那个楼梯的入口处就是我们学院的驻地千喉者礼拜堂。”劳伦斯说着停下立刻又纠正道,“应该叫做治愈大教堂,很快它就会成为治愈教会的第一个驻地!”
对于劳伦斯那边的豪言壮语士安根本没注意,“千喉者?”熟悉的名字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马克西姆?!”
“你知道这个名字?”劳伦斯有些奇怪地看着士安,却没有多在意,他很理解一个瘟疫骑士为了缓解病痛会做到何种程度,别看士安现在这样,想必他在拿到那枚金币之前也是的疯狂的异教徒吧?
士安被劳伦斯看着浑身发冷,那一瞬间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去摸剑,还好劳伦斯也仅仅就是笑笑就不在深究,而士安也在松了一口气之后试探起来。
“这里和那个千喉者有关?”
“这里算是起源吧?”劳伦斯丝毫不在意自己谈话的内容,而是很自然地靠在靠背上一手拉着缰绳打起了哈欠,“上城区的人最先找到了千喉者的遗迹,然后才雇佣的下城区那些石匠,听说这里最繁华的时候不止是哈布斯堡的王室,连法兰西的王室都有在参与。”
马克西姆说着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略带讽意地暼了一眼路边那些散乱堆放的棺木,“如果你还觉得那种信仰有用的话就算了吧!不然亚楠也不可能轻易就被学院放弃的。”
“怎么了?”
“既然你知道千喉者,那你也知道古神吧?”
劳伦斯说到这儿停下来压低了声音,他的态度大变,不再是那么轻浮无忌,而反变得十分郑重,甚至还特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蓬,直到听到玛利亚轻微的鼾声才继续道,
“学院其实早就已经确认了千吼者不能被回应,所以但凡有一点儿消息的人都已经放弃了,即使是被瘟疫弄得如此狼狈的卡斯提利亚双王都放弃沟通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机会得到那位千喉者的眷顾?”劳伦斯摊手作出无奈状,“现在也只有你们这样一知半解的瘟疫骑士才会去信仰。”
士安瞪大了眼睛!通过劳伦斯神神秘秘的话,他不但确认了对方确实是一个没多少心机的大嘴巴,还确认了一件事:这群疯子似乎在沟通古神。
古神、外神、甚至是旧日支配者!想到马克西姆,士安的脑袋里就突然想起了各种各样混杂交织难以名状的低语,越是回忆马克西姆这种附带的低语就越发尖锐刺耳。
士安晃了晃脑袋努力放弃了回忆,不论为何他都很确认,马克西姆是一个不可名状的克苏鲁大佬,那么与他同等的家伙必然也存在克苏鲁大佬。
“那么、所谓的任务……”
“什么任务?”
劳伦斯的话打断了士安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劳伦斯,发现对方已经下了马车,此刻正站在一排长长的楼梯前看着自己。
“我说的这么大声?”士安惊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大嘴巴劳伦斯给传染了。
“是我复述的。”玛利亚那带着小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士安你怎么了?不会真的是个隐秘教派的狂信徒吧?”
“别看我,不是我说的。”劳伦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手掌大小的钥匙将封锁着大阶梯的铁栅栏打开,“而且你也应该让玛利亚知道。”
士安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劳伦斯,刚才也不知道谁特意压低了声音还要确认玛利亚睡着了之后才肯肆意大嘴巴?
士安忍着不去抱怨,并装作无辜的挠了挠头:“你别听劳伦斯瞎说,他就是太无聊了……”
“别说谎!刚才我都偷听到了!”玛利亚说着眉毛倒竖,忍不住发脾气,“真是的,我也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
劳伦斯耸耸肩,目光却不停地瞟士安,似乎是想要继续补刀。
而玛利亚却根本没看劳伦斯的颜色直接就将目标对准了士安:“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
“不是、我……”
士安还想要狡辩,玛利亚则没有理会地抱着洛陽跳下了马车,目光锐利地看着士安同时将两把武器用剑扣插在了腰间。
那是十分正宗且严谨的骑士佩剑法。
“玛利亚?”
“士安你听我说!我也想要为治愈教会尽一份力。”玛利亚说绷紧了小脸,虽然苍白的脸色配上黑眼圈显得有些病态,却难以掩饰那呼之欲出的骑士气质,“这不单单是为了帮助你,更是为了拯救父亲的战友,拯救加泰罗尼亚的人民。”
“我不是……你说那个治愈教会?”士安说完还不死心,又看着劳伦斯咬牙切齿地补充道,“就劳伦斯那个连影子都没有、听上去还很不靠谱的治愈教会?”
玛利亚被士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先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带着歉意地对劳伦斯笑了笑,连对方只是不在意地耸耸肩,又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士安点头。
“对!”
“劳伦斯!!”士安咬牙切齿地看着劳伦斯,那目光就像是看着女儿跟另一个男人越走越近的老父亲。
此时,玛利亚侧身挪了一步,挡住了士安的目光:“士安,这是我的决定!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我答应过父亲要成为像他那样伟大的骑士!”她说着停下来,目光带上了一丝柔弱,“所以不要阻止我好吗?”
看着挺胸抬头却一副带雨梨花模样的玛利亚,士安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