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执
“嘭!”的一声,杯子碎成了四分五裂。
充斥着怒气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沈阑,我不同意!”
沈阑虽有所预料,却还是被莫碟的反应惊到了。
“为何不同意?”他问。
为何不同意?莫碟暗暗在心中苦笑。
她怎么可能同意?
昔日她为了令沈阑后悔而做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决定,按理来说,沈阑一步步往坑里跳,她是应该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可是……
想起那日与沈流苏的见面,想起沈流苏若有似无的疏离,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曾几时,苏儿也曾与她笑脸相迎,而不是像如今,笑意中带着无尽的排斥。
是她错了吗?
为了一个沈阑,失去了她最终爱的儿子,现如今,她连她唯一的女儿也要失去了吗?
还是她亲手将她推开的那种?
不,她不要!
“樱樱……”
“别再说了,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沈阑闻言,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道,“樱樱,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那你就当我无理取闹吧!”莫碟冷冷地看着沈阑道,“总之,我不同意,也不会让他去!”
听了这话,沈阑也生气了。
“樱樱,你无理取闹也得要有个度,这是我好不容易为殊儿争取来的机会,事关殊儿的前程。你不能因为与我的关系,便随意否决我所做的决定。”
这怎么是因为他的关系否决的呢?
莫碟有苦难言。
生平第一次她后悔起了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
“樱樱……”沈阑看着她,认真地直视她道,“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之气而影响殊儿的前程,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莫碟紧紧地咬了咬下唇,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拼命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泪水却不听使唤地顺着脸颊掉了下来,“沈阑,殊儿她不能……不能去逸天学院,她……她不能去……”
“为什么?”沈阑不明白,不明白莫碟为何会拒绝,却无法直视她的泪水,“樱樱,为什么?”
莫碟望着他,埋藏在心里的话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出来,“因为殊儿她……”
“老爷……”门口匆匆跑来一个人,跑的上接不接下气的,“梦……梦姨娘……晕……晕倒了……”
“什么?”听到这话,沈阑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大夫呢?有没有请大夫?”
“请了,请了!”下人忙不迭地道,生怕晚了一步,沈阑就一气之下惩罚于他。
“哦!那便好。”沈阑似乎松了一口气。
莫碟的心却在那一瞬间冷了下去。
梦姨娘……
他的心里只有她,那自己呢?显得那么的可悲又可笑。
“樱樱……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莫碟轻轻地将脸颊上的泪水一一拭去,冷冷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你说的对,去逸天学院对殊儿来说,确实是个好选择。”
沈阑虽然有些诧异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却也觉得她所做的这个决定对谁来说都是个好事,便由衷地道,“你能想明白便好!”
莫碟刚刚说出那话,便后悔了。在看见沈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更是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话也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她冷冷地下逐客令,语气不含一丝温度。
“樱樱……”沈阑以为她是吃醋了,赶紧解释道,“我跟莫梦之间没有什么的。”
“没什么?”莫碟讥讽一笑,凉凉道,“沈阑拜托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门在那边,你可以滚了。”
见她对自己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沈阑心中一痛。
曾几时,他们也曾心心相连,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不像如今……
冰凉相对,两相无言。
“即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踩着缓慢的脚步渐渐离去。
希望背后的人可以叫住他。
但那终究只是他的奢望。
……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庭院内,莫碟溃不成军,“我为了他,几乎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可他……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苏嬷嬷听了这话,心疼地拍了拍自家小姐的后背,柔声细语道,“小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为何还会对他抱有希望?”
“是啊!我为什么还会对他抱有希望呢?”
“我的小姐,你如今这般,不就是心中还有他嘛!即如此,为何不选择去争取?”
“去争取吗?”莫碟有些迷茫,慢慢地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可下一步她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变得有些阴沉,“嬷嬷,他是杀害师傅的仇人,亦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以放过他?怎么可以原谅他?怎么可以?”
……
“沈安,你是说我娘亲同意我去逸天学院了?”屋内,沈流苏诧异的声音响起。
“是的,少爷!”沈安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不应该,不应该呀!”苏苏喃喃自语。
“少爷,您在说什么?”
“没事,你先下去吧!”沈流苏不耐烦地挥挥手,沈安识趣地退下,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娘亲究竟在想什么?”苏苏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不阻拦,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这般想着,沈流苏也就放宽了心,渐渐睡了过去。
那厢,莫碟却彻夜未眠。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嬷嬷不语。
“当初因为一己之私将苏儿当成殊儿,如今又要让她去学院,与一帮臭男人相处。我……我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夫人……”
“我明明有机会可以阻止的,却因为自己的私心选择了顺其自然。”
“嬷嬷,我有时候真恨我自己,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苏嬷嬷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多是错,多说是错。
但这究竟是谁的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我的小姐,既然如今到了这份田地,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