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玉碎瓦全(十)

第49章 玉碎瓦全(十)

玉淮洛笑得自信又冰冷,“我会失去这天下所有人的心,唯独亦谷不会。”

那口气过于桀骜,他面色冰冷微微抬起下巴的样子,让连翘忍不住悄悄向后移动了两步,过去了很久,她才终于开口,“可以。”

“但你要给怀尘一个合理的解释。”

玉淮洛知道怎么说话才是对的,所有人都是在江湖中混迹了许多年的人,对讲道义的人讲道义,对不讲道义的人就没必要讲道义。

他轻轻勾唇,“连怀尘对我的意义仅止于此,”顿了顿,他补了一句,“除此之外,他就只是亦谷的弟弟。”

这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连翘听着,心底却发寒的厉害。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盛家庄调查。”

她颤抖着嘴唇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玉淮洛的书房。

玉淮洛没看她,目光落在面前的那本书上,那本书上记载了很多东西,在密密麻麻的行草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小字。

红顶石斛。

-

梁萧来到东京后,化名萧西,一直住在丞相府中。

这次陪玉小楼来兰亭集会,用的也是玉淮洛侍卫萧西的名字。

马车在初春的路面上卡他咔哒的行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终于在郊外的一座竹林前停了下来。

远远地,便能听见几声文人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歌声。

这还是玉小楼第一次切身的听到古人这么唱歌,忍不住在心底把现代那些打着仿古还原旗号,却做的半古不古的某些人给狠狠吐槽了一番。

在幽深的竹林里,在深幽寂静的山谷里,在蜿蜒如蛇的小溪旁,一声声源自古代最真实的声音,带着从容不缓的气韵,带着无奈和心酸的痛楚,透过斑驳的幽篁,深深刻印在玉小楼的心底。

在很多年后,她坐在老房子的摇椅上,她依旧想着这一声声带着悲怆却又有着强烈希冀的歌声。

这里边,全是对故国的怀念,和对故人长逝的追悼。

生在现代那个和平的国家,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切身的体会过这种故国已已的感觉。

“这唱歌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玉小楼吸了吸鼻子,走在梁萧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她只是出于好奇,却没想到梁萧竟然笑了起来,故意打趣她,“你的耳朵倒是厉害,净捡着尖尖儿上的听。”

玉小楼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没出声。

当时恰好就到他唱了,恰好,他的歌敲在了她的心上。

“这是翰林院大学士家的长子林清越。”

“他……不是江南人?”玉小楼踟蹰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梁萧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的弧度明显扩大了,“怎么听个歌,你就什么都听出来了?”

“林清越的确不是江南人,他祖上是金华的,也就是现在被金人占领的原晋国都城。”

原来是皇城脚下的人。

玉小楼略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唇角,笑容不算太好看,“连我这个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都能听出了这歌里的悲怆之意,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梁萧一时无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跟在玉小楼身侧,一道走进了竹林里。

方一进竹林,飒飒的竹林声音就打乱了里边人的氛围,歌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在一条蜿蜒如蛇的曲溪边缘,一个个年轻男子坐在小桌前,这次诗会来的人看起来并不算多,玉无颜坐在上首,似是主持这次诗会的人。

沿着曲溪一共坐了有七人,曲溪边缘一共置放了五张桌子,两两成坐,其中一位身着石青色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桌前,他是独自一个人坐着的。

曲溪前仅剩下一张桌子,玉小楼便走到那张空桌子面前落座,走过去之前,因着刚才的歌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身着石青色外衣的年轻男子。

一看便是个读书人,他身形瘦弱,面色白皙,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好似碧空如洗的蓝天下,汩汩流动的清溪,朱唇玉面,一股子文人做派,只是那一双眉毛生的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感,给这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书生身上,添了几笔锐利的气韵。

林清越感觉到一道视线朝这边看过来,下意识的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在和那位姑娘的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姑娘似是已经结束了匆匆一瞥,直接转过头去了。

“这位是我兄长今日一同上京的客人,玉姑娘。”

玉无颜敏感的察觉到了林清越的视线,紧跟着对在坐的七个人不咸不淡的解释了一句。

玉小楼虽说已经来了京城有些许时日,却并没有出过门,消息都是自己长了腿跑出去的,人人都知道玉淮洛带上京来一个客人,客人倒也罢了,还是个女子。

自然备受关注。

一时之间,除却一位白衣的年轻男子的目光,算上林清越,全都向玉小楼投了过去,玉小楼顿时感觉自己成了个马蜂窝,一阵尴尬,连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各位公子。”

“这位是林公子,林清越。”玉无颜伸手把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林清越首先介绍了一下,此时,便有一个锦红色外裳,扎着高高马尾,一脸少年气的年轻男子坐不住了,他在玉无颜介绍完,就直接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对玉小楼道。

“姐姐,姐姐,我是褚子珂,就是住在御街那一条路上,国公府家的。”褚子恪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叫什么呀?”

“我……”玉小楼刚要出声,此时,方才唯一一个没有看过来的白衣年轻男子,一手拉住褚子恪的胳膊,将人给拉了下来,按在了位子上。

脸色有点难看,一边沉声道,“子珂,不得无礼。这位是玉姑娘。”

他好像在故意提醒着什么,但玉小楼不懂。

褚子恪却不甚在意,笑嘻嘻的拍了拍那白衣男子的手,一边道,“哥,在这兰亭,谁还管你是玉家,还是林家,还是什么褚家,咱们都是来聚会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那白衣的年轻男子是褚子恪的哥哥?

玉小楼目光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他穿的可以说是整个七个人中,最为素净的一身衣裳。

浑身上下只能使用冰清玉洁四个字来形容,但这一身锦缎做的衣裳,看着可一点儿都不便宜,光是最外层罩着的一层纱制大袖衫,玉小楼换算成二十一世界的价格,心里的数字蹭蹭蹭往上涨,直窜到了五个零。

里层是雪白色锦缎,用极其精巧的绣法勾勒出一朵银色银莲花,玉小楼不懂这些古代技艺,只是看上去,宛如天生的暗纹勾勒,美轮美奂,一个字那就是:贵!

放眼其他人,无一要么是林清越的石青色,要么是褚子恪的锦红色,要么是翠绿色,要么是玄色,唯独这一身雪白遗世独立,飘飘如仙。

他是褚子恪的哥哥,那么也就是……国公府的长公子了?

玉小楼在心里思考了很久,那白衣男子也没有接褚子恪的话,褚子恪无聊的撇了撇嘴,就又把目光放在了玉小楼身上,兴趣盎然的又开始巴巴,“哎,姐姐姐姐,既然你也姓玉,那你是玉家的什么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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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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