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亲来了
“起来,快起来。”
苏婉宁的父亲相国苏望杰已经年过半百,现今已经五十五岁。
他的山羊胡胡须已经花白,岁月在他的脸上刻满了皱纹,他的腿脚也没有年轻时利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了。
见苏婉宁光着脚跪在地上,他连忙将苏婉宁扶起来,“快起来,地上凉。”
苏婉宁和父亲苏望杰在床沿上对坐,苏婉宁哭道:“爹,女儿不孝,连累你们了。”
已经十五天了,她的父母都没有来看她一次,她险些以为他们也遭到了连累,也被关进了大牢。幸好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地站在自面前,不然他她肯定要担心死。
“爹,你怎么才来看我?”这话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有满满的担心。
“唉。”苏望杰扶额,低声叹息,“那天你被带走以后,我一直在四处打听,才得知你被关在了刑部大牢,这才来看你,委屈你了。”
苏望杰发现自己的女儿憔悴了很多,之前她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可是在牢里待了十五天,她瘦了,精神也差了很多。
“那陛下有没有怪罪你们?”苏婉宁急忙问道。
“自从那天你被关进大牢以后,燕都传得沸沸扬扬,污言秽语,说什么的都有。很快就传进了陛下的耳中。我教女无方,本应同罪,但陛下念我已老,许我戴罪立功,家里没有什么事情,你就放心吧。”
陛下不会轻易动爹爹,因为他不能失去这个丞相,不能搅乱了燕国的政局,苏婉宁心想。
她不禁松了口气,只要家中安好,她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害”苏望杰无奈地叹了口气,“女儿,你糊涂呀,爹怎么都不相信你竟然跟……”
苏望杰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不配为人,他知道自己女儿脾气秉性。
虽然她小时候顽皮,但是到底便从小就读书识字,从小便自强自爱,他不相信连小门小户的姑娘都懂得的道理,她会不懂?
他问道:“婉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那个人逼你这样说的?”
苏婉宁噙着泪水,一直摇头否认。
她真想将前世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亲,但是,她不能说,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她重生过,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仿佛是梦一般的不真实,她的父亲会把她当成疯子。
苏婉宁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逼我。”
苏婉宁迟疑了一下,又说:“爹,我和他是清白的,事发的前一晚,他身负重伤,闯进了我的房间,我便留他在我房间养伤,第二天可巧之下被田依依撞见。我只是因为不想嫁给太子殿下,才会说和他有染,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这……”苏婉宁说得他满头雾水,他的女儿从十四岁跟她母亲入宫之时便喜欢上了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非他不嫁,陛下给他们赐婚之时她还高兴的跟朵花似的,怎么就又突然不想嫁了?
“爹,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好吗?”苏婉宁的眼神异常地诚恳,怎么都不像是谎话。
我的女儿自小饱读诗书,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苏望杰心想。
“老爷,正事要紧!”一直都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采儿突然发话,她的声音很是着急。
“什么正事?”苏婉宁眉头一皱,看向采儿。
“小姐,咱们快换衣服,我和你本就年龄相仿,而且面容上也有几分相似,所以我可以假扮成你。老爷已经打点好了,你赶快走呀!”采儿一边脱衣服一边着急的催促。
“爹,为什么要让采儿来牢里替我,难不成陛下要赐我死罪?”
苏望杰沉默了许久,然后哀声叹息,“唉。这些天来我在打探你的下落的同时,一直在求陛下和太子殿下开恩,可是圣意已定,陛下说:赐死苏婉宁,苏家无罪。爹没本事,保不了自己的女儿,可巧,采儿自愿来牢里替你去死。”
苏望杰转过身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话语里满是无奈:“圣意已定,谁也没法挽回。赶快换衣服吧,出京的马车还在等你呢。”
“不。”苏婉宁摇头,“我不能让采儿做我的替死鬼。还有,死的人不是我,迟早要被发现。我如果一走了之,他日东窗事发,倒霉的还是你和母亲,我不走!”
“我和你母亲已经老了,但是你还年轻,我和你母亲这一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我们是断断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至于采儿……”苏望杰又叹息了一声,“婉宁,你欠采儿一条命,你下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她。”
“不,爹,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苏婉宁突然想起来唐羽走之前给她一枚玉佩,他说如果她的父亲来了,就让她玉佩给他,让他转交给当今陛下,那样便没有人敢动她。
苏婉宁思量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玉佩。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总要试试。
“爹,那个人走之前给了我一枚玉佩,他让你转交给陛下。”说着,苏婉宁将那枚玉佩递到他面前。
“这玉佩……从哪得来的?”
苏望杰看到那枚玉佩大惊失措,他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于是他连忙来到灯光下细细地打量它。
不!这怎么可能!
苏望杰想要寻找那枚玉佩造假的痕迹,可是,细细地看了很久,他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这枚玉佩是真的,那个人他已经来燕国了!
“婉宁,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哪怕要一丝希望,苏望杰也不愿意承认是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当时他身负重伤,我收留了他,给他疗伤,他为了报答我便把他的玉佩给我。他说,如果您来看我,就让您把玉佩交给陛下,那样就没人敢动你。”
“你怎么就不早说!”苏相国急得直跺脚。
您不是才来吗……,苏望杰急成这样,苏婉宁当然不敢这样说。
“爹,他到底是谁?”苏婉宁问。
她倒是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爹爹身为丞相,见到这枚玉佩竟然自乱阵脚,若说那唐羽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有谁会相信?
“你是个小女孩,和这个事情无关,你别问那么多,我这就把玉佩交给陛下,有了这玉佩,陛下一定会放你出去。”
苏望杰看着那枚玉佩很久,这枚玉佩的主人他如何不认识,他是齐国的皇太子,齐国真正的掌权人——谢城轩!
且说何宇最近正在忙苏子归的事情。
苏子归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先皇在时那么富庶的国家会在现在登基,后的短短五年变成如今的样子?
他心中暗暗发誓,不管这个官职他能做多久,不管陛下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拿着朝廷给自己的俸禄,他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在其位谋其政,成为一个为民造福的好官。
府衙离苏子归的家很近,他步行走去,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就走到了。
“子归,子归……”
苏子归听到有人叫自己,便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何宇站在府衙门口向自己招手。
他走到何宇面前,向他拱手作揖,因问道:“太子殿下为何在此?”
何宇同样还礼,答到:“子归不必多礼,父皇吩咐我专门在府衙门口等你。”
“你第一次来肯定不熟悉,所以父皇让我给你引路,顺道带你认识认识府衙的同僚。”
苏子归面上有些许的动容,陛下竟然对他的事如此上心。
“让陛下费心了。”
何宇不见外的一把拉起苏子归的胳膊,贱笑着说:“其实我还可以给你撑撑场面,不让某些自以为是,倚老卖老的人看轻了你。走,咱们进去再说。”
何宇引着苏子归去了府衙的的一间厢房,厢房分为里外两间,外面那间是苏子归的办公场所,陈设很是简单清雅,一张书桌,几把交椅,后面立着一个书架。
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苏子归身为刑部尚书,是朝廷的重要僚属,掌户租、狱讼诸事。兼管钱粮、司法一类杂事,所以这间厢房的里面清一色的全部都是书架,里面陈列着朝廷的各种案宗,供词,以及这些年税收,支出所以的账目。
“子归,这就是你办公的地方,你看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让人再去改。”
“多谢太子殿下费心,我觉得一切都好。”
“那就好,这是官印,官服和任职文书。”
“多谢太子殿下费心。”
走好了上任流程,何宇又带苏子归见了他的副手和拜访府衙里的其他官员。
一上午的客套逢迎,苏子归可以看出,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虽然对自己笑脸相迎,甚至阿谀奉承,左不过是因为何宇在场,亲自送他过来,尽管心里不服气,可是表面上却总要给他几分薄面,不敢得罪了他。
苏子归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中心里又有几个能瞧得上自己?
在他们眼中,自己出身寒门,只是临仙阁里的一个小厮,如今因为救了陛下一命,一步登天,靠着陛下栽培成了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而且他年纪又轻,而那些人中有很多人在府衙做了十几二十几年都没有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苏子归一个刚来这里的毛头小子竟然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可是他们这些人中碌碌无为,不为百姓谋福,甚至整天想着搜民脂民膏的又有几何?
何宇帮苏子归安排好了一切便离开了这里。他走后,苏子归便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去做自己的工作,因为他刚刚上任,对这里还不熟悉,所以要核对很多案宗账目,尽管他有副手,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苏子归很投入,不知不觉中已经忙到了中午,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但是他却上手很快,做的游刃有余,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竟然忘记了吃饭,或许文治武功才是最适合苏子归的归宿。
“扣扣扣……”
“苏大人,要不要出去喝两杯,苏大人新官上任,所以下官略备薄酒给您接风洗尘,您可一定要赏下官个面子呀。”那人带着中年男子的油腻,大腹便便,满脸横肉,进来后老奸巨猾的盯着苏子归笑,一看就没安好心。
苏子归起身请他坐下,给他倒茶,客套的说:“今天我第一天上任,本该请您喝一杯,但是奈何手上还有很多账目没有理清,喝酒误事,改天我一定请您喝酒。”
“苏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可限量,连我这在府衙做了十几二十几年的人都比不上您,今天我这老头子略备薄酒,苏大人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呀。”
“改天,改天晚辈一定请您喝酒。”
“苏大人要不要和下官谈谈这个……”
苏子归听的懂他的暗语,他的“这个”是指如何搜刮民脂民膏。苏子归他并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在这里混日子,白吃俸禄,更不想做一个臭名昭著的贪官,做那些昧良心的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朝廷做多少时间,但是既然坐上了这个官职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苏子归不想和他去喝酒,更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于是开口拒绝,官场复杂,各种势力勾心斗角,苏子归清楚这种微妙的关系,权衡之下话语里还是带着几分客气。
“家中小妹不喜我在外面喝酒,更不喜我和别人谈这个,大人恐也饿了,该到了吃饭的点了,我还有些事,就不送大人了,大人请便。”
那人觉得苏子归很难说话,而且一根筋,自己给他指的财路,人家根本不领情,他只能扫兴的离开。
本来因为听说苏子归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很器重他,他刚刚来这里就给他那么重要的官职。所以才想拉拢他,看来是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就根本不给你面子,他一个毛头小子,靠陛下白捡了一个官职,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不用嫌弃谁,所以那人越加看不惯苏子归。
苏子归第一天上任,便感觉到外表光鲜亮丽的府衙,其实也是败絮其中,甚至说是乌烟瘴气也不为过。这里的官员大多都是碌碌无为,在其位不谋其政,只知道拉拢人脉,榨取民脂民膏,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一个朝廷的官场尚且如此,更不须提整个燕国的官场又是怎样的乌烟瘴气。
尤其是苏子归给自己的副手吩咐的事情,他们虽然口头上唯唯诺诺,说着马上去做,但是这些人却把磨洋工做的淋漓尽致,一直往后拖,能拖多久拖多久,一点不如他厉风行的办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