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今天你造反了吗?
从睡梦中惊醒,那被箭矢射穿的疼痛还犹在胸前,付疏下意识地摸向心脏的位置,没有箭,也没有血。
再看身旁,是男人熟悉的英武面孔,眼下的青黑让他显出几分憔悴。
一切如常,刚刚的都只是梦而已。
那个意气风发又冷血无情的男人,还有那场灭顶之灾。
可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付疏抹去额间的冷汗,她和夫君成婚十二载,感情虽不像新婚燕尔,但也相敬如宾,夫君怎会忍心派人杀她和一双儿女?真是荒诞。
可偏偏那梦又格外真实,像真的发生过一样,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正巧门外传来水声,更夫的梆子声也敲了起来,寅时已过。
付疏连忙更衣出门,看着正蹲在井旁边漱口的少年歉声道:“娘起晚了,衍儿去陈阿伯家买个烧饼吃,千万别饿到。”
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两个铜板递给少年。
少年蹙眉,看她的眼神带着隐晦的不耐烦,接过铜板转身就走,连句离家的话都没说。
若是以前,付疏定不会觉得怪异,可不知是是不是做了那个梦的关系,她现在非常敏感,立马就察觉儿子的不同。
衍儿被他外祖父教养得极好,彬彬有礼孝悌顺行,再加上他更像自己的清隽长相,任谁都说他是个知礼的小儿郎。
以往出门,他都会向父母行辞别礼,从没有不知会一声就跑的时候,也从没对她露出过不耐烦的表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对了,就是前几日与同窗玩闹,不小心掉进水里大病一场,好了之后就开始有些反常了。
她记下这事,准备等夫君醒来后和他商量商量。
夫君一向关注这个唯一的儿子,他总会有办法。
心中藏着事,付疏做早饭也有些晃神,直到小女儿扑到腿上撒娇才回过神来:“铃儿饿了吧?饭一会就好了。”
史书铃今年才九岁,长相却随了她娘,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性子却不知随了谁,调皮得紧。
只见她吐吐舌头,笑嘻嘻道:“娘今天是不是起晚了?都没叫哥哥,哥哥起时好大动静,一听就知道快要迟了!”
付疏见状刮了刮她的鼻子,温婉笑道:“就你机灵。”
母女俩其乐融融地做好早饭,没一会史刻恒也起了,面色疲惫目光却神采奕奕,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就要往外走。
看他的状态,付疏不禁又回想起梦中的场景,送到门口时叫住他:“夫君,你最近这么辛苦,要不今天就休息吧?总归铁匠铺有其他老师傅,你不在一天也不打紧。”
史刻恒愣了愣,垂眸掩住情绪,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稳重敦厚:“最近铺里生意好,单子都接了,哪有功夫休息?你放心,我好着呢,今晚早点回来和你跟铃儿吃饭,别担心我。”
付疏强扯起嘴角点点头,神色复杂地回了院子。
梦里就是这样,史刻恒每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她以为他是在忙铁铺的事,实际上……算了,天快回暖,城里出嫁成婚的人家也多了,说不定真是忙呢。
她下意识地忽略,德贞皇后刚薨不足一月,即便真有人出嫁成婚,也不会选在这段日子。
回到家里,付疏带着铃儿读书识字,她是鲲鹏书院付先生唯一的女儿,从小便跟父亲认字,在鹤阳城也是门庭清贵的娇小姐,当初嫁给史刻恒,许多书香门第都扼腕叹息好久。
知书达礼的美人儿看上了个打铁的,能不扼腕,能不叹息吗?
偏生她就认准了史刻恒,无论谁来劝说都不更改主意,付先生也是个疼女儿的,只好妥协,答应让她下嫁,条件是史刻恒四十无子才能纳妾,且长子必须抱给妻子扶养。
史刻恒欣然同意,两人就这么成了婚。
婚后第二年付疏就怀了孕,生下长子史书衍,隔两年又生下女儿史书铃,一家人儿女双全其乐融融,是周围邻居都羡慕的人家。
近些年来,史刻恒的铁铺生意也越来越好,家里吃穿用度也跟着精雅起来,儿子功课好,女儿聪明伶俐,简直不能更幸福。
可每当想起那个梦,付疏都觉得如芒在背,做什么事都没法专心。
“娘,娘,后来怎么样了,您继续念啊?”女儿的声音响起,付疏这才回过神来,汗水却已经湿透了她的里衣。
看着昏沉的天色,她眼神暗了暗:“铃儿饿不饿,咱们先吃饭吧?”
“爹今天还不回来吃饭嘛?”史书铃表情失落地问。
付疏笑容勉强地安慰道:“爹爹忙,赚钱给我们铃儿买漂亮裙子呢,铃儿最乖了,肯定不会怪爹爹的对吧?”
“那好叭。”史书铃撅撅嘴:“我原谅爹爹了。”
看着这般可爱懂事的女儿,付疏心中暗暗祈祷,千万,那个梦千万不要是真的。
如果是……她攥紧拳头,眼神变得坚定,就算是,她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饭刚做好,史书衍也回来了,他稀里呼噜地吃好饭,仍是招呼都不打就一头扎进自个屋子,跟母亲和妹妹都没有任何交流。
“娘,哥哥最近好奇怪啊!您说他是不是中邪了?”史书铃纳闷地挠挠脑袋。
“别瞎说。”付疏拍她的额头:“你好好吃饭。”
史书铃偷偷扁嘴,转过头又笑嘻嘻地讨好她:“娘,您今天做的饭特别好吃,比以前的都好吃!”
“就你嘴甜。”付疏被她逗笑,心情也好了一些。
和她料想的一样,直到吃完饭史刻恒也没回来,想必已经忘了早上对她许下的话。
付疏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她哄史书铃睡着后,提着装好饭菜的竹筐出了门。
夜色黑沉,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唯有铁铺所在的那一条街灯火通明,还有人在街口徘徊,像是在巡逻一样。
铁铺就在街角的位置,付疏走进了仔细听,却听不见任何打铁的声音,却换来男人的一声怒吼:“你谁啊?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