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酒逢佳人千杯少
周二的姐夫段鸣河，从坐到饭桌边开始，一顿饭就吃得心猿意马。
几天来，如霞在与周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曾听周二说过，他姐夫阿河高中毕业后，经过连续几年的曲线外交，最后进入一个待遇优厚的事业单位上班。
业余时间，阿河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神聊。
可谓“酒酣耳热说文章”。
阿河只要一拿起酒杯，就能上下五千年，纵横七大洲地侃个没完没了。
常常直侃得人家呵欠连天准备脚底抹油，那厮却兀自抑扬顿挫口沫横飞。让一些见识了他“满腹经纶”的亲友，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据说，阿河平时上班的地方，七八个同事都是清一色的男同胞，多年来极少有机会，接触到老婆之外的女人。
今天，阿河在餐桌上，刚好面朝如霞，春暖花开。
如霞的一颦一笑，无不让他尽收眼底。
刚开始时阿河尚能坐怀不乱，管住心情，也管住嘴巴。
可是，怎奈酒逢佳人千杯少。
阿河有意无意望望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美女，心情极其复杂地喝起了闷酒，还连续碰倒了两次酒杯，把自己衣服都淋湿了。
随着一杯又一杯52℃的五粮液穿过喉咙，深入到阿河生命的纵深地带，他的满腹经纶，很快又开始发酵了。这一次，阿河决心要把肚子里面，长年累月收纳下来的天文地理、经史子集，一股脑地端给如霞见识见识。
当下，阿河按照常规套路，由一杯白酒起兴，从酒文化、酒历史、祭酒仪式，终于顺利将话题引入到三皇五帝、三国六朝、宋元明清。
说到适量饮酒的好处，阿河从心脑血管、五脏六腑的人体小宇宙，很快就进入到地月系、太阳系、银河系、宇宙星云；从GPS卫星定位系统，阿河迅速又联想到了战斧式巡航导弹、核动力航母战斗群、海湾战争……
说到战争，只要你有功夫、有兴趣听下去，阿河更是可以如数家珍般，一口气给你爆更几十个章节，那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对于阿河的滔滔不绝，周家人当然早已司空见惯，他所谈论的话题基本上也都是老调重弹，大家早就听过无数次了。每一次当他打开话匣子，自顾自喋喋不休的时候，亲戚们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偶尔哼哼啊啊敷衍一下作为回应，心里就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
常常等到他话音一落，出门离去的时候，都记不起他刚才都说了哪些话。
但是如霞就完全不同了，因为是第一次听到阿河的高谈阔论，对于周家亲戚，拥有如此博闻强记的大脑，感到既新鲜又新奇，她自然也成了阿河本次开讲布道的唯一听众。
如霞默默地听着，不时浅浅地勾起嘴角，点一点头，偶尔就阿河谈到的某个话题，假装请教一下。阿河却好像受到了鼓励一样，越发搜肠刮肚，嘴巴急速地一张一合着。
这时，周可芳正和弟媳感叹孩子一放寒假，就把书包丢开不管，成天看电视玩手机，连本课外书都不愿意碰一下。
阿河一听两个女人提到了课外书，马上又来了精神，仰起头把半杯五粮液喝得杯底朝天，再点上一支Marlboro香烟。
周二一见姐夫酒杯空了，赶紧拿起酒瓶，又给他添了满满一杯。
阿河也不管亲戚们是不是愿意继续听下去，当即向霁月光风姐妹俩，历数课外阅读的种种好处。然后从每个中国人几乎都耳熟能详的“桃园三结义”说起，接下来就是一路的三字诀——三打白骨精、三进大观园、三打祝家庄……
说起水泊梁山108条好汉的看家本领，阿河抿下一小口白酒，放下酒杯，马上挥舞双筷，大吼一声，闯进了江湖世界。
接下来自然就是数不胜数的武林宝典——《七侠五义》《七剑下天山》《书剑恩仇录》《倚天屠龙记》；六脉神剑、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吸星大法……
说到这里，阿河忽然灵机一动，很想试一试眼前这位美女的见识和反应能力。
他睁着一双微醉的眼睛，对如霞说：“哎！那个，如……如霞啊，你晚上是不是……睡在一根绳子上啊？”
看来，阿河这个玩笑却是开大了啊。
此言一出，在座几个中青年人同时噤声，眼睛齐刷刷投向如霞，看她究竟会如何回答阿河，这一句实在是唐突得很够可以的酒话。
如霞从开饭至今，已经被阿河那直勾勾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盯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看到阿河在高浓度白酒的作用下，一双醉眼越发变得色眯眯的，借着问话的幌子，放肆又大胆地观赏着她。
那如饥似渴的眼神，此时此刻不由得让如霞心生反感。
但是她不动声色，依旧面带微笑，轻飘飘而又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姐夫，你是不是特别盼望着，被谁砍去一条手臂啊？”
周二和兄嫂一听，心领神会，都哈哈大笑起来。
阿河却喉咙头彻底被噎住了，他“嗯，嗯”了好一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河老婆周可芳师大毕业后，长期负责高三年级的语文科。
夫妻多年，周可芳深知老公阿河“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自从喜结良缘以后，周老师反复引用了诸如“知者不博，博者不知”之类的名言警句，长期劝告他要节制言语，学会沉默，少说为佳。她多次对阿河说：
“连苏格拉底都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普通人，凭什么要当个万事通啊？”
无奈周可芳苦口婆心，却收效甚微。
但是只要无伤风化，又家庭稳定，也只得由着他隔三差五，在酒杯里上天入地信口开河。
而让她忍无可忍的是，如今已经四十六岁的阿河，第一次见到漂亮的准弟媳，一顿饭简直吃得心不在焉！不是一不小心碰倒了酒杯，把酒水洒到自己的裤子，就是将夹到嘴边的肉块掉了下来，完全失去分寸、乱了阵脚，惹得霁月光风和静临这三个晚辈，都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得东歪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