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聚餐

清云出去和同伴们从白天玩到夜晚，心想免不了要被训斥一顿。为了制造早回家的假象，清云趁着后门无人，凭着一根火柴般大小的身子偷偷从门缝里砖了进去。

唧–––

小家伙跑到偏房的大厅，看着桌旁苏珍深深的背影。清云两臂展开，双脚腾空一跳，直呼：“奶奶，奶奶!您坐在这干嘛呢?陪云儿玩捉迷藏好吗？”苏珍抱着照片，想着想着入了神，没有发现清云在身旁。清云见奶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有些不耐烦，灵机一动，拉着苏珍的衣袖，哭泣道：“奶奶，奶奶!云儿想爸妈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看云儿？现在您也不理云儿了。”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呜呜~~”

苏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哭泣着的清云，心仿佛如坚冰融化般软了下来。苏珍放下手中的照片，双手抱起清云，安慰道：“云儿乖，别哭了，是谁让我们家小云儿伤心了呢？”清云一听，立马收起泪水，转悲为喜，哈哈的大笑起来。

“哦~，原来小云儿是在撒娇呢。我就说我家小云儿最勇敢啦，有什么会让云儿伤心害怕呢?”

尽管奶奶目前眉开眼笑的，但清云对奶奶不久前的状态有所不解。双手抓住苏珍的肩，有些担忧地问道：“奶奶，您在这儿坐着干嘛？云儿方才喊了您许久也不答应。您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苏珍摸了摸清云的头，道“奶奶没事，云儿想太多了。”

“真的？”清云不相信刚刚奶奶的话，直视苏珍的双眼，十分认真地说：“奶奶，您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云儿可聪明了，一定能帮到奶奶的。”

苏珍沉默了，有些事还需要清云来帮她完成。可是，看着天真无邪的小云儿，不忍让她这么小就挑起如此沉重的担子。

苏珍闭着双眼，想了想，就算是为了更她以后的路和更多留宿街头的人吧，让她多多历练历练也未常不是一件好事。况且苏珍坚信清云值得重托，她完全有能力去完成，小云儿一定会不负众望。

苏珍缓缓地睁开沉重的双眼，紧紧握着清云的小手，问道：“云儿啊，你今年几岁了？”

“云儿今年七岁了。奶奶，您不会连云儿的生辰就忘了吧？”

苏珍沉默不语，没有回答，直接问清云：“云儿，奶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帮帮奶奶，好么？”

“很重要吗？到底是什么呢？有多重要啊？”

苏珍望了望凄黑的天空，点了点头：“到时你便知道了！”

清云用手摸了摸头，道：“奶奶，你别总喜欢吊人胃口，好么？”

沉默了几分钟后，苏珍还是没有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大奶奶，该去吃饭了！”

一个穿着粉色衬衣的年轻女仆走了进来，女仆腰上系了一个米白色为主的粉色花边围裙，中央的口袋绣着一一枝海棠花。这户人家的仆人们都是根据围裙的颜色图案和服装的颜色来区分等级的。女仆服的颜色按一等二等三等来分依次为粉色、蓝色、黑色，对应的围裙为米白色围裙绣着的海棠花、浅蓝色围裙绣着的一枝竹、墨绿色围裙绣着的一朵五瓣花。

这名女仆名刘离，她从小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因为是个病秧子被父亲抛弃，她的母亲并不知情，本以为是送了大户人家，结果去寻她女儿时才知道了真相。当她见到女儿时是一年后的夏天，她母亲走亲戚的时候在半坡上撞见了她。刘离见到母亲便跑，她母亲追过去才知道女儿竟是到那儿去做了童养媳。于是，刘离的母亲便用钱赎回了女儿。回家之后，便与丈夫大吵一架。都说家和万事兴，这句老话还真应在了刘家身上。刘家只有刘离一个女儿，也是因为刘离是女儿的原因，一直不受喜爱，平时刘离有什么小感小冒也是不闻不问，以至于拖成了大病，看病的药费也着实昂贵，吃几副药也不见好转便放弃了。刘离的父亲是干苦力的——纤夫，母亲就靠替别人背柴赚点小费，家里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老母亲。自那次吵架后，刘离的父亲因为惹怒了客人还和一些江湖朋友结了怨，也不知是谁派来了人把他狠狠给打死了。这事也没有人可管，当时局面混乱，内忧外患的，朝廷基本上就是一个被虫啃烂了的木柱子，此事也只好一了了之了。这也真是叫人敢怒不敢言啊！埋葬好了刘离的父亲后，刘离的母亲因为长得漂亮，也时常被村里的歹人给惦记着。开始是送了些礼金娶她当小妾，被拒绝后，那户人家心有不甘，直接给强上了。再后来刘离的母亲便跳河自尽了。刘离母亲的死亡被那户人家知晓了，那户人家便心虚得很。他们知道刘家很穷，而穷人的致命弱点便是钱。那户人家于是乎便送了些许钱作为赔偿。刘家就只剩下六十岁卧病在床的刘奶奶和不满六岁的刘离。此时也正是缺乏资金的时候，刘奶奶不得不接受这份如雪中送炭却又染满了鲜血的一百元和十个大洋。半年后，刘奶奶病死了，刘离当时不通事事，不知如何筹备棺材之类的，只是把老人草草掩埋了。遵守刘奶奶的遗言，带着剩余的十个大洋逃到其它地方去。刘离的运气说不好也好，两天后便撞见了山匪，钱被收刮了去，那是连续一两天未进食了。还好遇见了年轻时的大奶奶，把晕倒在草丛里的她带回了家。也许是出于同情，苏珍便对她很好，时间久了，两人便产生了感情。苏珍结婚时，也自然而然把刘离带了过去。

见苏珍没有去正厅的意思，女仆便也明白了苏珍的意思。

“奶奶，为什么每次只有我们两人吃饭呢？”清云好奇地望着苏珍。

苏珍没有回应，牵着清云的手走到桌旁。

“奶奶，我们去正厅吃饭，好不好？”

看着清云乞求的眼神，苏珍无法抗拒。

“小离，把清云好生带过去，注意安全！”

清云迷迷糊糊地被推出了偏房，回神问了问刘离：“小离阿姨，奶奶呢？我要和奶奶一起去……”

“清云乖，要听你奶奶的话好吗？她很不容易的。”

苏珍不去正厅吃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正厅吃饭的除了李庆还有贾青，刘离认为是因为贾青在，大奶奶才不去正厅吃饭的，所以也没有多劝苏珍什么的，凡事都顺着她的意。

清云被带着到了正厅，旁人见了，也自觉地在桌上添了一副碗筷。

“你怎么想着到这来吃了？”贾青带着讽刺问了问。

旁边的仆人听了觉得甚是奇怪。刘离心里替清云打抱不平，一个小妾竟然骑到主人的头上？若不是李庆在这儿，估计会跑上去撕了贾青的嘴。

看着贾青咄咄逼人的态度，清云不慌不忙，在盘里夹了一粒花生米，然后示意仆人盛了半碗鸡汤。喝完汤，鄙夷地看了一眼贾青，又转过头一边认真吃着饭，一边说：“我本是小姐，过来吃饭又何尝不可？”

没想到李庆竟然帮着贾青，道：“既然你们平时习惯在偏房吃，就去偏房吃吧！我可没喊你们过来。”

这话说得叫人听了更是为难，刘离心里不是滋味，还好大奶奶没来正厅，不然岂不让下人们都笑话去了，以后大奶奶还有何说服力？

看着清云一小口一小口悠闲地啃着鸡腿，刘离心里着实闷的慌。上前给李庆作了揖，解释道：“老爷！我家大奶奶让小姐别在这耽搁久了，大奶奶等会儿找小姐还有些许事情呢。”

“也罢，去吧！”

“小离阿姨，我还没吃饱呢？让我再吃点！”小离挣脱开刘离的双手，继续吃着。

“这……”

清云夹了一块甲鱼给刘离，刘离摇了摇手。“不可啊！小姐！”

“既然知道我是小姐，那我让你吃你就吃呗！”

刘离吃着清云给她的甲鱼，没有机会理会李庆。清云看着变了脸色的李庆甚是开心，让小离阿姨打了个甜粥，一边吃一边走着离开了正厅。

见清云离开，贾青对清云刚刚无礼的举动甚是不满。

“你看你把那家的孩子惯成什么样了？尊卑不分，还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这话似乎自己也没做到，贾青暗自觉得一阵发麻。

“我就随便说说。”

“嗯，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和她们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