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镇迷烟
这次他们是真的离小镇不远了,越走也越发现沿途的荒芜和杂草少了,不出半日一定可到达,而且极好的是这个有人烟的小镇离耶施不远。
耶施可是东西交界的贸易之城,要到那里他们才算是摸到了东部的门槛,而从那里远眺玄念山,已经是踮着脚尖也望不到山边了。
日落之后,三人拖拖拉拉,于进入小镇前的草地再次遇到状况,只是这次是别人的麻烦。
他们只远远望见草地上一片火光,那边传来声音。
“可辨别是在什么方向吗?”
“没有!”
“那就给我继续找,今天谁要是找不到,我们全完蛋。”
片刻人声远离,月一主动说:“我上前面去看一看。”
商蕊在后面,“诶,我去”却没拦住凑热闹的月一。
月一有个特殊技能——隐匿,在玄念山生活这么多年,她一直如一个边缘人物一般,没有引起别人过多关注,从而使自己生活得宁静惬意。所以对于自己的隐匿功夫,她自豪骄傲。
她如今已十分擅长在人群中不打眼,借机可以悄悄观察别人的生活,虽不参与进去,但可以享受全知的乐趣。
此时正值傍晚月朗星稀、微风拂动的时候,连虫鸣都听得十分清晰。月一悄悄和空气融为一体,树叶甚至可以通过她和大地传情。天也是个好天,只是缺少人驻足欣赏。月一也没心思看天,她悄悄跟上了那群人,见他们刀柄上都留有“南樟镖行”的字样,还听他们说在找寻什么东西。
许是送镖途中遇了刺客,运送的东西丢了吧?
“真是倒霉。”月一感叹,打算悄悄返回。“嘎吱”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即使是很微小的动静也使她一下子警觉起来。可是听了好一会又没有后续了,月一摇摇头,难道是有小动物路过?
直到远处火光越来越弱,镖客也渐渐离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话语声不再响起。
“想什么呢?”
“谁!”月一着实被吓着了,这人躲起来连自己也发现不了?
出声之人此时正在她歇的树枝更上方,不知他什么时候藏在那儿的,月一转过头,把无名横在腹前,“来者何人?”
“小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野外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儿,一不小心就会没命。”那人黑衣蒙面还戴斗笠,整个人既黑又包裹得严严实实。只依稀判断是个强壮的男子,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了。而且他轻飘飘地说着话,面纱却一点没浮起来,不会是传说中的腹语吧?
只是他再严实,月一还是从“没命”二字想到了昨晚下药的男子,她不确定,“你不会是昨晚那人吧?”
“嗯?”他也上下打量她,也认出她来了,“真是孽缘。”
“喂,把话说清楚?”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希望再也不见。”他说完准备轻松一跃就离开,月一送神走、内心也难得准备松口气,这人的功力小小的她可看不透。
只是谁知手里的无名突然发出银光,在黑夜中把周围照得通亮,犹如一颗巨大夜明珠罩在他们头顶上。
月一疑惑,“无名你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远处的玄念山,范师正坐在软塌上修炼。他突然睁开双眼,手指一捏说:“月一,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无名的表现使月一惊讶的同时,黑衣人也看见了这把剑。剑虽不凡,但不至于让他生出其他想法,可是剑却有自己的主意。它主动脱离月一的手腕,直直飞向黑衣人。因为剑通身没有附着杀气,反而有一种激动兴奋之情,黑衣人只略微后退,一掌紧紧挡住还想前行的无名。
“小丫头,管管你的剑。”
月一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拉住无名,“不好意思,这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名,我们回去了,好不好?”可是无论怎么好言相劝也无济于事,而且月一使出吃奶的劲也拉不回来无名。它径直挣脱住月一的禁锢、直直飞向黑衣人的手臂,然后紧紧靠着不愿动弹。
月一挠挠头,“这···我跟它还没怎么熟,它不听我的。”脑海里想到范师的话,这不会是嫌弃自己不够强,想换个新的主人吧?
黑衣人又气又无语,反而被逗笑。但突然似是察觉了什么,手一翻把一个白色锦囊拿了出来,正好无名配合发出更激动的抖动。黑衣人知道了,笑着说:“想要这个?”
无名剧烈颤抖,好似在点头说:对对对,求求你。
可是黑衣人手一收,说:“不给。”他还转头对月一说:“管好你的剑,下次我就废了它。”然后“嗖”一下消失了。
这人好凶哦,月一委屈巴巴。她拿回剑继续呼唤它:“无名?无名?”
可是剑却弱下了淡光,再次沉睡,丝毫不理月一。
月一这个主人当得有够卑微,有灵气的剑还真是有脾气。继续翻看它的时候,想到它的前主人是大名鼎鼎的负华仙子,而它沉睡至今也有不少年份,这唯一次苏醒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黑衣人手里拿的东西很重要!
既然继承了负华仙子的剑,为无名努力一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往回走的过程中,咸鱼月一又打起了退堂鼓,“可黑衣人明显不是一般人,我硬碰硬只有死的份。啊啊啊,该怎么办呢?”
商蕊问焦躁发狂的月一,“发生什么事了?”
月一有点懵,黑衣人已经让她忘记前去打探的事,“哦镖局好像”边解释边回忆,好不容易说清楚,他们也走路进城了。结果一进城,小镇的人也在谈论南樟镖行的事。
这城镇虽小,但因为位置的原因,江湖人士颇多。月一见擦肩而过的各位能人异士,几乎人人随身携带武器,而且他们善用不知道品种的兽皮严实包裹着,整个人也板着脸显得杀气十足。
三人行走在街巷中,都不敢大声说话,害怕天上飞斧头,砸死他们还伸不了冤。其实他们不必如此介怀,因为路中间还穿梭着很多卖货的村民,连瘦弱的妇人、书生也不少,他们散漫、自由闲逛着,即使跟周围习武之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对此景见怪不怪了,甚至有的小二还敢和肌肉魁梧的大哥混不吝。
集市一日可比玄念山三年有意思多了。
人声很杂,但因为他们都在谈论镖行的事,月一正好把前因后果打听明白。他们席地而坐,掏出屯的果子,靠梯侧耳倾听,也算作休息一下劳累的脚。
小镇百姓在说:“对啊,这次可摊上大麻烦了,听说东西是要送到严府去的。严老给孙女当嫁妆的物什儿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下却丢了!估计整个镖队的人都得提着脑袋去给严大人赔罪。”
另一个人发表意见,“谁偷的找谁去啊,镖队着实冤,就在城门口遭了窃。贼人要是晚半天,他们就交了差事,还能得到丰厚的油水,你说这贼人是不是故意的!还有我看,南樟老镖局就应该去寺庙里求求神、拜拜佛,自打去年雁门西丢镖后,这好不容易讨回来的声誉又没咯!”
“声誉没了还可以再挣,我猜这次是性命难保哦,严老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而且他惯疼爱那个梅孙女,这下不出点气儿不会罢休,可怜哦,可怜。”
窃贼?可想而知就是那个黑衣人,他出现的时机太巧,而且武艺高强,一身匪气,绝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官府抓捕难,自己要赢他也难。
之后三人在集市简单补充了点吃食和装备,准备找地方暂歇一宿。因手头都紧,也不敢享受,只住一晚,次日再坐牛车去往耶施。
“小二,两间客房。”三人走进一家普通驿站,为节省开支,月一和商蕊同住一间房。
“好勒,两间客房,一两银子。”
月一惊呼,“这么贵,打劫呀!”
三人才下山,确实不懂外面的行价,而且他们全身上下总共就三两银子,一晚去一两,他们能有几个一晚?
逸城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们住一间房,我睡地上好了。”
商蕊也接茬,“反正逸城还是个小孩,我们住一起也没事。”本就是习武之人,女子也不计较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月一无奈,“好吧,来一间房就好了,麻烦小哥给我们上点热饭菜和洗澡水。”
小二看着三个不大的人,也不嫌弃他们抠搜,热情地说:“好勒,几位客官跟我上楼。”
驿站房间不大,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人间天堂。商蕊直接奔向床铺,脱鞋、一跃而上、盖上被子,一套流畅动作下来只花费一秒。月一笑她,“不吃了来?”
商蕊手从被子里钻出来,说:“要,你喂我。”
“好!让我来伺候一下商大小姐。”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商蕊表面上小姐性子,但外人面前爱端着,本质的童真只有少部分流露。
简单的饭菜被一扫而光,之后三人还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逸城最近十分爱眠,直到下午还在呼呼大睡,商蕊和月一两人悄悄说着话,退出房间。
月一问出一个自己很纠结的问题,“你说,我们要不要女扮男装,这样更方便行走江湖呀?”
商蕊一脸拒绝,“不要,我不喜欢。女子就女子,这又如何,谁还能光天化日掳走我了不成?”她坦荡直白,也有自己的资本在,但月一犹犹豫豫,害怕女子身份妨碍。
单独出门的目的是,她们要为次日去耶施找一个走货的牛车师傅,月一光速看眼缘,选择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爷,直接一锤子定音。
月一给定金的时候,商蕊拉她衣袖,悄悄嘀咕说:“大爷年纪这么大了,会不会”
月一赶忙制止,但一旁的大爷还是听见了,他调侃说:“那不会,大爷我赶了这么多年牛车,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命硬着呢!”
商蕊吐吐舌头,月一和大爷都笑了起来。不服老,也不怕言老,大爷心态挺好的。可是常年走货的大爷突然警觉起来,他看着天说:“今天可不是会起雾的天呀,这怎么回事?”
月一她们此刻正钻在牛棚里和小牛崽玩耍,听闻出来看天。商蕊更是直接嗅了嗅空气,正色道:“不是雾,是浓烟,小心有毒,都捂住鼻子!”
小镇居然有人在放毒烟,难道是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