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吞金而亡
又因为自己赔上一条鲜活的人命，大小姐没有被老夫人强硬的威严震慑，反而因内疚生了死念。她想以死赔罪，也想以死断了老夫人妄图利用她的梦。大小姐偷偷留下一份遗书，遗书上说，既然生在容家，她无力左右自己的将来，那便做主自己的生死。
大小姐不想再因自己的死，令老夫人迁怒他人，所以选择死在老夫人身边。
那几日，大小姐表现的很乖巧，也在配合老夫人为进宫做准备，又以听老夫人嘱咐之名常留在老夫人屋中。在老夫人眼里，之前那个懂事的孙女又回来了。
就在将要踏上去临安之路的前两日，大小姐在为老夫人捶背时突然身体难受，挣扎半日之后便咽了气。
华大夫从大小姐腹部按揉出了一块生金。
大小姐吞金而亡！
悲痛欲绝的二夫人守在大小姐的屋子里哭了三天三夜，在收拾女儿遗物的时候，看到那封放在梳妆盒里的遗书。
遗书上还写道，若有机会，希望爹娘能够带着弟弟们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日子，不要再被吐谷浑人的身份所困。他们是吐谷浑人，首先是个人，万千人中一个。天下之大，那么多人都可以过简单快乐的日子，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吐谷浑人的辉煌已是过去，这么多年一代又一代的付出顽强而沉重，我们的祖先与圣灵当真希望后代子孙们在套牢的枷锁之中挣扎，甚至不惜一切的丧失人性吗？
……
容老夫人见到那封遗书，一怒撕毁。为此，二老爷与母亲大吵一架，二夫人则病倒了。
容老夫人做主，对外说大小姐得了暴病，恐不吉利，将大小姐匆匆下葬。其实是大小姐活过来，容老夫人刻意隐瞒。
让大小姐起死回生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姓姜。
“就是唐公苑的那位姜大夫？”
慕清颜想，按照她如今见到的姜大夫的年纪推算，那时的姜大夫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
“是的。”孟娘道，“老夫人对外隐瞒大小姐自尽真相，只说是突然得了暴病，那姜大夫一个外人本不知情，但他认得府衙的仵作，而仵作又认得在府衙做府医的华大夫，如此一来他便也认得华大夫。”
“姜大夫见华大夫急忙往容家跑，得知是容家大小姐暴病而亡，便好奇打听是怎样的暴病。也是大小姐命不该绝，华大夫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姜大夫听出端倪。姜大夫便自告奋勇到容家与老夫人说他祖上曾有令吞金而亡者起死回生的先例，可以一试。还说什么看似吞金而死，实则并未死透，只要医救及时，对症下药，便可活命。大小姐刚‘亡’不久，还有希望。”
“老夫人听闻之后，将信将疑，可没想到那姜大夫真有手段，真把大小姐救活了！只可惜，大小姐郁结在心，人虽醒，脑子却糊涂了。姜大夫说大小姐得的是心病，他却束手无策了。老夫人想大小姐疯疯癫癫的与废人无异，传扬开还会令容家成为世人笑柄，对这样的大小姐并不上心，只是惊叹姜大夫的医术，也想看看大小姐这活过来能活多久，便假做将大小姐下葬，其实将大小姐秘密关了起来。我想大小姐总得有人照应，便主动请老夫人让我留在大小姐身边。”
“因为姜大夫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便得容老夫人信任，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渐渐对他有了依赖。”慕清颜道。
“姜大夫之后如何我不知道，与大小姐一同关起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孟娘道，“后来还是华大夫经常来给大小姐瞧病。与我说因为匆匆下葬一事，二老爷又与老夫人大吵，扬言断绝母子之情。”
“你之前说过，老夫人也没有把大小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的儿子，他们带着对女儿的怀念趁机逃离容家。”
“是啊。”孟娘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决定离开都是因为大小姐，依着大小姐的遗愿。”
“他们想让女儿在九泉之下安心，也不愿再陪在外人看来仁慈善良，实则视人命如草芥，狂鸷而不顾人情的母亲身边。他们是带着对女儿的怀念离开，也是带着对容家的绝望离开，带走一块星王石，是他对母亲最后的反抗。”慕清颜道。
她想，这就是她那从未谋面的祖父的想法吧。
爹爹与叔父那时也都十岁左右，一定记着容家的事，记着他们的姐姐。当容家的人寻上门，爹爹为了保护姐姐寄托在他们身上的生活，也为了保护她的生活不被打破平静，不得已下了杀手……这就是真相。
原来，爹爹与叔父还背负着这样的儿时噩梦。
他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甚至成为不愿成为的凶手，可她终究还是回到了容家，逃不开一番风浪。
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唯有迎面化解方可完全解脱。
慕清颜轻轻握住倚在孟娘怀中的容念的手。
她会带着姑母回家，陪姑母度过简单自由的余生。
“想是大小姐心里太内疚，太不愿去想，这么多年，不论是怎样的大小姐，都没有提过死去的那个小家仆与小丫头，可一直都在念叨着爹娘与弟弟。”孟娘叹了口气，“可他们的死能怪大小姐吗？”
……
黑暗中弥漫的腐臭气越来越浓。慕清颜掏出帕子，摸黑为容念遮住口鼻，“这一带的江水有些脏，咱们捂住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容念好奇问。
“大小姐，天黑了，看不到我们的船经过了什么地方，等天亮就好了。”孟娘安抚道。
幸好此时的大小姐是乖巧的，若折腾起来可就是大麻烦了。
“这天还不知何时会亮。”林斌道。
腐气那么重，那个家仆大概已经全都化烂了。
“井盐，我们等了多久？”周虎问。
黑暗中的时间感觉很漫长。
“不知道，外面的天应该早就亮了。”慕清颜想。
他们是夜里进了这暗室，此时肯定到了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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