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无凭无据
“为什么?”慕清颜不明白。
“即便皇帝迟早会将皇位传给他的儿子,但在他还坐在皇位时,他眼中的儿子便是觊觎皇位之人,不会让此人完全知道他的根底。但对于他的臣子则不同,他的臣就该效命于他,若他视陆元韶为自己人,就会培养陆元韶为其做事,自然陆元韶便有机会知道的多一些。就像张成和,他能替皇帝守着赵扩所不知的秘密,还比如关于宋金和亲一事,赵扩也是后来方得知,可我那叔公却早已知晓,甚至还帮皇帝出谋划策。”
“所以,皇帝与太上皇才会有那么大的隔阂,皇帝认为你是太上皇的人,你是效忠太上皇的,站在了他的敌对面,而如今你又与嘉王走得近,总之是将他隔在外。权势,会吞噬所有亲情吗?”
“不能说所有,也是相当一部分。自古以来父子之争就不少。”
“可你与陆元韶都并非特意效忠哪个人,你们忠于的是这个天下,整个大宋。”
……
翌日,梳洗整理妥当的慕清颜算着早朝之后的时间进了宫。而韩致远则去看望太上皇,二人约好各自见完人之后就一同去慈宁殿向太皇太后请安。
已值夕食,韩致远早已来到慈宁殿,却仍不见慕清颜的人影。又等了半炷香,太皇太后着人去福宁殿询问,福宁殿那边传回话说,慕清颜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那么按时间算,她早该到慈宁殿。
太皇太后猜想,“是不是去了别处?”
“颜娘与我说好,面圣之后要来慈宁殿。”韩致远道。
“先去问问。”
太皇太后又安排人分别去慈明殿与仁明殿询问,特别是皇后所在的仁明殿。
过了一阵,去打听的人先后回来,说太上皇后与皇后都没有宣见慕清颜。
“这倒奇了,怕是那丫头又突然有什么事做?”太皇太后寻思。
“那也该先来一趟慈宁殿,什么事能差这一时片刻?”韩致远实在等不及,起身道,“姨太婆婆,我得去找找。”
太皇太后知道韩致远等的焦心,“也好,你去找找看。不过说话做事可要小心些,免得惹谁不高兴。”
“我知道分寸。”
韩致远匆匆离开慈宁殿,赶往福宁殿。
他没有求见皇帝,而是在福宁殿外问值守宫人。宫人确认慕姑娘大约是在一个时辰前离开,并且还给韩致远指了个方向。
韩致远便顺着方向一路寻找,逢人便问,最后穿过后宫宫苑,追到了东华门。
东华门其实与和宁门同在宫北,在东华门位于和宁门东侧,便称之为“东”。
和宁门正对御街,一般人出入皇宫常走此门,慕清颜也不例外。她没怎么从东华门出入过,东华门的值守不认得她,但根据韩致远的描述衣着样貌,还有福宁金令为证,值守说确实见慕姑娘快步出了宫,好似有什么急事。
慕清颜明明是进宫归还金令,宫门值守却说金令还在她的手上?
韩致远这才又折回福宁殿,求见皇帝。
“怎么?慕清颜没有回去?”赵惇听韩致远询问慕清颜,不免惊讶。
韩致远没说慕清颜回没回,只道:“听宫门值守说,慕清颜出示福宁金令离宫。”
“不错,朕没有收回金令。朕知道还少你一块金令,既然你与慕清颜即将成亲,那这块金令就当是朕赐予你们的见证吧。”赵惇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曾承诺的绍熙金令化为一块仅起见证之用的贺礼。
“谢圣上,草民告退。”韩致远不再多言,拱手请辞。
看着韩致远匆匆退去,坐在龙椅上的赵惇双目沉了下来,揉揉生痛的头,“成和,你说他还会不会来找朕?”
张成和躬身上前,“无凭无据,只能治他个忤逆官家之罪了。”
赵惇靠着椅背合上眼,“用一个女人换大宋几日安宁,是最简单的事。可惜有的人私心是那么重!非得逼着朕说谎。”
“谎言并非完全不对,有的谎言也是善意的。再说,他们在破案中又不是没有使过诈。官家也是在为大宋考虑。”
“还是成和最懂朕。”
之前是要送出一个韩致远,今日则需送出一个慕清颜,只要用一个人便能安抚对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虽说金公主要招韩致远为驸马是场阴谋,但赵惇不认为自己当初的点头是错的。而今,金主完颜璟的密使来向他讨要慕清颜,他也毫不犹豫地便应下,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事。
“找个时间,把朕为金主准备的礼物给金使送去。”赵惇交代。
“是。”张成和点头。
“让崔明坚安排天武卫护送使者回金,若路上有人阻拦盘问,以谋逆论处!”
“是!”
“还有,不论如何,也得有人能代朕送客。”
“小人这就去宣韩大人。”
“不。”赵惇微微睁开眼,心思一动,“去宣陆元韶。”
……
陆元韶再次从宫中出来,将有金使秘密抵达临安,面见大宋皇帝一事告知韩致远,他也是此番被宣面圣方知,而且是在金使即将离开之时。
“皇帝让你送客,是在考验你,你刚出宫就泄密,不怕皇帝治你的罪?”韩致远笑问。
陆元韶反问,“你不说是我泄密,何人可知?”
“你一出宫就来见我,即便我不说,也会令皇帝生疑。你不会没想过皇帝的眼睛在盯着你?”
“想过。但我与慕姑娘交情不浅,难道不能来找你询问慕姑娘下落?”
“若金使没什么意外,你是可以这么解释。若金使有个风吹草动,你这解释可就显得无力了。虽说知情者并非你一人,可偏偏你此时恰巧来见我,你说,你能否经得住皇帝的考验?”
陆元韶十指相握,转了下手腕,“那就得看韩兄如何做,想不想出卖我。”
韩致远的唇角狡黠地上扬,“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不坑你?”
“随便吧。”陆元韶无所谓,“反正是为救颜娘,该说的我是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