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三人行必有我爹
沐晨曦僵硬着笑容抱着涵儿进了屋,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温筱晚连忙将人让到桌前坐下,亲手给两人倒上一杯茶,才笑吟吟地问,“晨曦怎么会想着到云川城来玩?”
沐晨曦简单地说了说,略过了被皇兄发现金簪一事。小亦涵听到了父皇的名字,立即连连追问,听到父皇十分想念他和母亲,漂亮的凤目就泛红了。
温筱晚在一旁看得心疼,这么大的孩子,已经会认人了,何况无忧对涵儿宠爱有加,几乎可以说是亲手抱大,父子亲情自然十分深厚。她强行将涵儿带出宫来,隔绝了他们父子,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皇宫那种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一个没有母亲的皇长子,不知会招来多少嫉恨,不知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要她怎么放心将涵儿一人留在宫中?
沐亦涵想念父皇了,转身扑到母亲的怀里,这小人精抬眸间就发觉了母亲的愧疚和歉意,于是更加夸张地流下泪来,哽咽道:“娘亲,我想父皇,我想见父皇。”
欧阳越狠狠地瞪了沐晨曦一眼,觉得这人有病,明明对晚儿也有意思,居然还告诉她皇帝是怎么怎么思念她,撇开了那些个不开心之事,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这人不是成心将晚儿往皇帝身边推么?而且,他最怕亦涵在晚儿面前提想父皇这类话,最怕晚儿一时心软,又跑回皇宫去,当下便道:“你父皇娶了一个又一个,把你娘亲的心都伤透了,你还想他干什么?他现在不知……”本想说,他现在抱着美人有多快活呢,可一想亦涵太小,就吞下肚去了。
沐亦涵正在打滚撒娇,忽听得这一句话,不由得怔住,眨了眨眼,几颗未落的泪珠儿立时从眼眶中滚下来,在粉嫩的小脸上划出一道水痕。他嘟囔着问,“为什么娘亲要伤心?皇奶奶还说父皇的妃子是最少的。”
欧阳越一怔,是啊?为什么要伤心?这世间的男子,但凡有点能力的,都会三妻四妾,养不起家的男人才只娶一妻,皇帝娶几个妃子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晚儿觉得伤心,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而已。
沐晨曦瞟了晚儿一眼,不出声。温筱晚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涵儿还太小,无法跟他解释感情问题,只能沉默。
恰在此时,柯奕旸来到房外,听到里面的对话,不由得摇了摇头,推门进来。在门外就听到沐晨曦的声音,所以见到他也不奇怪,柯奕旸神色自若地拱了拱手,“王爷!不知王爷如何找到这里?”
不待沐晨曦回答,欧阳越就恶声恶气地道:“还不是你招来的?”
柯奕旸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暗叹一声,哪知道喝几场小酒也会给晚儿喝出麻烦来?
大人们暗潮汹涌,小亦涵却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示意她弯下腰来,附耳问道,“娘亲,别生父皇的气好吗?我们回宫吧。”
温筱晚不由得苦笑,“涵儿,娘亲真的被你父皇伤透了心,所以,不想回宫了。你先陪母亲几年,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母亲再送你回宫跟父皇团聚好不好?”
小亦涵的眼眶又红了,不依地撅嘴,“不要,我要父皇和娘亲在一起。娘亲,你为什么要伤心?”
柯奕旸将亦涵拉到自己身边,严肃地问,“亦涵,你觉得你娘亲不应该伤心吗?”
小亦涵虽然不想柯奕旸当自己的爹爹,但小孩子崇拜英雄,对这个师父还是挺尊敬的。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父皇没有娶了一个又一个,右相和吏部侍郎宁大人才是娶了一个又了个。”
这小家伙成天听宫里那些寂寞的宫女嬷嬷八卦,对朝廷大臣的私事都了如指掌。
柯奕旸问,“所以你觉得你父皇要娶东萍国的长公主是对的?”
小亦涵点了点头,他已经开始学习政治,这问题太傅跟他说过,联姻是非常好的外交手段。
柯奕旸忽然伸手在半空划了一圈,将自己、沐晨曦和欧阳越划在其中,“那么我们三个叔叔娶了你母亲可好?既然你父皇娶妃子没有错,那么你娘亲当然也可以多嫁几个丈夫,帮你多找几个爹爹。”
小亦涵大怒,“不行!不许你们娶娘亲。”
柯亦涵问,“为什么你可以多几个娘亲,却不能多几个爹爹呢?”
小亦涵憋红了脸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回身紧紧抱住娘亲,再愤怒地瞪着师父。
温筱晚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柯奕旸会理直气壮说出这么有悖常理的话,再瞅一眼欧阳越和沐晨曦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小亦涵则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脑袋一个劲地往温筱晚的怀里钻,“娘亲坏,娘亲要给涵儿找新爹爹……哇……”
温筱晚顿时哭笑不得,另外三人想到同娶温筱晚的情景,也有几分尴尬,包括刚刚还一脸无谓的柯奕旸。
自此以后,小亦涵就跟三个大男人展开了娘亲保卫战。这三人成天找借口来看望温筱晚,想着法子哄佳人开怀,他则时时刻刻跟在娘亲身边,如果他有功课,比如习武,比如学习之时,就会要求娘亲陪着他,绝不给任何一人与娘亲独处的机会。
涵儿对他们三人表现出的敌意,三个大男人看得一清二楚,而温筱晚也十分无奈。她不是从一而终的古人,而且她一直觉得,孩子应当在父母双全的家庭中长大,才会更健康更活泼,所以她并没想过要孤独终老。只是,她要挑一个对她好,对涵儿也好的男人。
沐晨曦、柯奕旸、欧阳越,都是十分出色的男子,难得的是,他们对涵儿没有半点排斥,嫁给他们中任何一个,想必以后也会视涵儿为己出。所以,她并不排斥与他们三人相处,她只是在等待时间慢慢过去,慢慢将沐无忧的痕迹从心底抹去,添上某个人的色彩……可是现在见涵儿这个样子,她只得打消了之前的想法,身为母亲,她必须以涵儿的感受为重。
因此,她淡了“选婿”的心思,有意无意地拉开自已与三人的距离,只为了让儿子能开心一点。
三人明白她的感受,也很清楚若是想获得晚儿的心,就必须先搞定这个小人精。但小人精哪是这么好搞定的?他满嘴油腔滑调,脑子灵活聪慧,骨子里主意又万分坚定,日子就在三人围追哄骗中,慢慢晃过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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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正式的朝会,但文武百官,一个没拉,都挤在宁和宫的偏殿里了。人很多,却安静得可怕,玉阶上坐着的皇帝不吭声,下面站的人连呼吸都收敛住,满殿里充满着肃穆而又压抑的气氛,教不少人心生忐忑。
御案上,摆放着一叠官员们弹劾威国将军李佑魁的奏折。上回淑妃之死,沐无忧为了颜面,称是被澄亲王所杀,自然无法动李家。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慢慢地,这事总会有人觉察出不合情理之处。
这些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皇上早想除了李佑魁,可惜一直没有好机会,刚巧李佑魁的庶子新娶了一房小妾,是个风尘女子,有违礼教,御史乘机弹劾,而大臣们则借机跟进。原以为这马屁拍得好,可哪知今天上朝递上奏折后,皇上竟一脸阴沉,真真叫人摸不清头脑。
沐无忧的俊目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视,所有人都微微低下了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忍不住在心中暗哼一声,谁知道他们心中对他这个皇帝到底有多少敬畏?他的确是想分了李家的兵权,可没说在这个时候,这几年开设的武举,的确选出了不少年轻有为的俊才,可要想在军中立足,没有三五年的磨练,没有一点军功,根本不成。此时将弹劾李佑魁的奏折递上来,不是给他找难受么?可箭已在弦上,若是不发,给了李家延缓布署的时间,只会让他更难办。
揉了揉太阳穴,沐无忧沉声道:“李少将军纳风尘女子为妾,的确行事乖张,有违吏治。官降三级以示惩戒。原职递补人选,由吏部和兵部拟定后呈上。”
说罢摆了摆手,安从立即唱诺,“请诸位大人无事跪安。”
众臣们心中都舒了一口气,忙忙地叩首退出偏殿。
上官焰却留了下来,待人都走后,微微蹙眉问道:“这接替的人选,皇上意属何人?”
沐无忧的眸光闪了闪,“有一个人很合适,可他却不愿留京为官,我总觉得不是他表面所说的理由,只是一直没时间管罢了……你立即着人去云川查一查。”
上官焰立即领命退下,暗狱门仍在,仍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仍归沐无忧和上官焰掌管着。不出十天,柯奕旸在云川这一年来的一举一动,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见到沐晨曦的名字也历历在目,好象还跟柯奕旸在抢一个名叫“贺婉”的寡妇,沐无忧不由得“咦”了一声。上回金簪的事,他虽生气,却也明白了晨曦对晚儿的一片心。他身为帝王,后宫还有四位妃子,都能做到“守身如玉”,晨曦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恋上别人?
上官焰也觉得奇怪,便提醒道:“皇上,今年新年,顺王爷只回京了五天,便急匆匆地离京回云川了。往日里,他可是最孝顺的。”
沐无忧眸光一闪,的确!静安太后身份尊贵,上回私放澄亲王入宫,他虽然乘机灭了她娘家的热力,却不能对这个有着“嫡母”身份的人怎么样,只能软禁在离宫中。自那之后,沐晨曦就长住京中,时常入宫探望母后,直到金簪的事被他发觉。这回过年了,晨曦居然都只在京城呆了五天,实在是不对劲。
看了看手中的记录,默念着这个叫贺婉的女子的身世,沐无忧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当下拿定了主意,对上官焰道:“朕去云川城私访一趟,你在朝中主持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