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失忆?
戚慎独睁大眼睛,差点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疯狂上扬——这还真是想瞌睡就遇上了枕头。
但当着医生的面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好用拳头抵住上唇,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戚上校,您没事吧?”放在医生眼里,这就是被刺激大劲儿要吐血的表现,连忙上前询问。
戚慎独摆摆手,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情况我都了解了……麻烦你了,我现在想跟楚律单独待会儿。”
说完就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身后医生充满怜悯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完全理解对方所承受的打击。
这年头,追到向导的概率基本等同于祖宗显灵,根据上半年的人口普查,哨向比例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2:1,也就是说往军部扔块砖,砸到十个哨兵,十个都得是光棍。
尤其自从二十年前废除了强制匹配条例后,现在的大环境主张已经是让向导凭个人喜好自由选择哨兵。
这么做虽然让王国的向导出生率开始上涨,但与之相对的是,获得自由择偶权的向导,与哨兵结合的意愿逐年降低,而如今的形势更是已经严峻到让教育部出手将如何讨好向导这门学问,加入到哨兵九年义务教育教材当中了。
更有甚者,有的高等学府还将这当成一门必修课,由此可想而知追求到一个向导背后的艰辛,所以在医生看来,这位戚上校着实倒霉。
——戚慎微的确倒霉。
关上门,戚慎独带着恶意的怜悯想:在战场上死无全尸,却无人知晓,军衔和身份都被霸占,连最珍视的向导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戚慎微经营了二十多年所拥有的东西,到头来被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双胞胎兄弟捡了漏。
这大概就叫风水轮流转吧,戚慎独嘴角隐秘地挑起一丝弧度,待来到楚律床边时已经完全收敛下来,他目光深情而又忧伤地描摹着楚律的轮廓,看起来带着浓重的心事。
不得不说,直到这会儿,他才有心情欣赏眼前这位双胞胎兄弟留下的漂亮遗产。
这是戚慎独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向导,说实话符合一切他曾经在每个夜晚暗中臆想的向导形象。
干净通透,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懵懂和稚幼,找不出半点被卑鄙世俗磋磨过的颜色——看起来就纯净美好得像只有戚慎微这种上流人士才能拥有的贵重品。
想到这,戚慎独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心想,老子二十多年都没有,现在不是也还活着?
而且说到底也不就一副皮囊而已,能换成钱花,能当饭吃吗?
不过如此,呵呵。
催眠好自己,戚慎独回过神来发现楚律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看上去特别逆来顺受,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将成为这个无助的向导唯一的依靠,戚慎独忽然有些手痒,他想起自己寒碜童年里揍趴了一条街的小孩才抢下的那件破烂玩具——两颗深蓝色的弹珠,平时看上去不起眼,但在阳光下就会变得剔透绚烂,尤其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特别悦耳的声音。
表情渐渐有些控制不住,戚慎独连忙将脸埋在手掌里深吸了一口气,过会儿沉闷而夹杂着痛苦的声音从中传出:“……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楚律刚张口:“我……”
“不要说出来!”戚慎独突然抬手制止住了他:“我不想听见你说忘了我!如果可以,我真想让时光倒流,回到三月前我们告别的那一天,那样我一定会拥紧你再也不放开……”
楚律被他一惊一乍搞得有点懵,其实眼前的男人迄今为止的行为足以被评价为轻浮,但良好的教养让楚律连内心腹诽都不会去做,只是委婉地提议道:“但我觉得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
谁想戚慎独猛然抬起头,震惊又受伤道:“你不想要我了吗?我们的过去对你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吗?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嘎?”他的精神体葵花凤头鹦鹉也登时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看样子随时准备开腔痛哭,一副‘我现在就要大喊大叫来告诉所有人你不爱我’的样子。
“不是这样……”楚律见状有些头疼。
“那是怎么样?”戚慎独追问道:“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楚律:“………”
怔愣了片刻,在戚慎独控诉的眼神下,他呆呆地道:“我……我不记得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戚慎独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瞬间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炸庙了,仿佛崩溃般得紧紧攥住楚律的手。
不得不说,戚慎独实在低估了一个纯净的向导对单身哨兵的诱惑力。
他本来就和楚律相容度极高,刹那从楚律肌肤上传来的凉浸浸触感让他陡然间激素上升,光是眼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接触,竟然就让他如药物上瘾般欲罢不能,直到察觉到楚律被他用力过度的手抓得蹙眉,他才回过神来装作痛苦道:“你怎么能忘了我?”
话虽这么说,他手中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甚至还借着失控的模样,用鼻尖抵住楚律的手背蹭了两下。
真他妈好闻,像是奶盐饼干的味道?戚慎独偷偷分辨了一下。
楚律却对此浑然不觉,他看着情绪激动的戚慎独,有些苦恼与不知所措:“你先冷静,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到你,但是……我是对所有事情都记不得了,并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神他妈不是针对我一个,老子演技用力到差点哭出来你就跟我说这个?戚慎独觉得这个小向导不谙世事得有些过分,八成是个没有脑子的漂亮花瓶,暗暗鄙视了下戚慎微的品味,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我本来以为我会是特殊的那个,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特殊的那个?这个字眼触动了楚律,他想起梦中男人死在他怀中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是对未来的预示,还是潜意识里他在害怕失去这个男人。
不过无论如何,男人应该都是值得信任的,他确实对眼前的男人怀有特殊的情感,毕竟梦中那一瞬间,心脏的惊悸与血液几乎冻结住的感触不是假的,楚律现在回想起来都仍心有余悸。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哨向之间的联系能叫人如此痛彻心扉。
“所以……”他迟疑地喃喃道:“你是我的哨兵么?”
戚慎独还没回答,就见他自顾自地扯开了病号服的衣领,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可我身上没有被标记的图腾,意识云里也感应不到和你的连接……”
大片雪白的皮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戚慎独似乎被镇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的区域,就连他肩头的葵花凤头鹦鹉都瞠目结舌,直到楚律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他才侧过脸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地指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检点呢?假如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垂涎你的美色、想要图谋不轨的哨兵,他兽性大发了你该怎么办?”
“我会用手环一键报警。”楚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戚慎独:“………”
每个向导年满八岁在黎明港注册在案后,都会被分配一个终生佩戴的光能手环,功能包括而不限于随时随地呼叫附近警察带走面前纠缠他的哨兵——甚至无论该名哨兵有没有真的做出冒犯举动,这个行为都会被记录在案,影响履历表上综合素质这一栏的评价,可以说,基本上就等于这辈子和向导无缘了。
戚慎独心想,城里头天真娇弱的向导还真是该死的无情呢。
“都是我的错。”佯装失神了一瞬,戚慎独突然松开楚律的手,颓丧道:“你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
楚律:我没说啊。
“看来你真的全都忘了,我们明明曾经那么相爱……”面对楚律呆萌而略微迷惑的神情,戚慎独丝毫不尴尬,依然自说自话地演下去:“楚律,我是你的哨兵,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感受不到连接的问题……是因为我职务的特殊性不能让向导跟随,而你知道结合的哨向配对是不能忍受长期分离的,所以我们暂时没有结合,免得影响彼此的工作状态,精神连接也一直是靠短期标记维系的,但现在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三个月,短期标记就在这期间通过代谢在你身体里失效了……”
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有些自嘲道:“本来我这么拼命的出任务挣军功,就是想获得升迁,好早结束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跟你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一起,但没想到反而让你受到了伤害……在你最危险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都没能待在你身边,及时保护你,我还算什么哨兵?”
说到最后他已经语带哽咽,却紧咬牙关做出一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倔强姿态。
楚律:“…………”
“哇啊啊啊——”就在这时,葵花凤头鹦鹉也往后一倒,蹬着两只爪子在枕头边撒泼打滚起来,哭嚎声震天动地,就跟一只即将要被拉去屠宰场杀了的大叫驴一样。
房间内瞬间充斥着号丧的氛围,不知道还以为他得了绝症,楚律不堪其扰,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是吗?你真的不怪我?不会和我分手吗?”戚慎独红着眼眶抬起头。
“呃……”楚律犹豫了一下,旁边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葵花凤头鹦鹉又作势要扑腾,他见状连忙道:“我不怪你,真的。”
“是么。”戚慎独立马就坡下驴,得寸进尺地张开怀抱:“那就让我抱抱。”
“………”手腕上半透明的手环浮现出来,楚律忽然有点想报警了。
但目光撞入对方灰绿色的眸子当中,他又想起梦中这双眼睛最后黯淡下来的模样,心脏情不自禁一跳,他最终还是放开了防备。
这样稍一犹疑,戚慎独便趁势将他揽入怀中,楚律无可奈何地用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不知为何内心无端升起一丝陌生与慌张,尤其浓烈的哨兵信息素味道一瞬间刺激得他头脑有些晕眩,正当他感觉不适想要推开时,戚慎独突然低头在他颈后深深嗅了嗅。
“你……”恍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楚律面色一变,刚挣扎着说了声“别——”颈后的腺体便猝然被尖利的犬牙刺穿。
刹那犹如被雷电窜过四肢百骸,楚律禁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带着痛苦的承受意味,随即浑身脱力地软到在戚慎独怀里,任由其施为。
戚慎独叼着那一块嫩肉,眼眶泛红,他能感觉到奔涌的血流朝下腹涌去,刺激得他咬合的力道越加深入,二十多年来,他从未碰过向导,也少有被勾动哨兵本能的时候,因此也从不知道信息素的一朝迸发,竟如此地……天雷勾动地火。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巨量、猛烈的信息素注入腺体,那股气息很快将楚律从头到尾地反复冲刷着,直至完全不分彼此。
怀中的向导已经完全瘫软过去,戚慎独抬起头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同时脸上带着残忍的餍足在楚律耳边低声道:“放心吧……楚律,我保证从今以后,你的人生一定会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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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柠檬精·慎独:向导而已,不过如此.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