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微澜(六)

第96章 微澜(六)

那假山石内的灵雨抱着衣服,一句话也不说。玉珺便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得意扬扬地走了。玉珺刚走,只听附近就传来了碧蟾急切的叫唤声:“娘娘,你在哪?”石缝内的灵雨身子一抖,赶紧将手里的衣服胡乱穿好了,从里面出来。她掩饰住心里的慌张,慢慢道:“本宫在这里呢……”

碧蟾就循着声音走来,果然看到灵妃立在一个假山石旁,潋滟着眼波,虽看着她,但显得心不在焉。碧蟾就道:“娘娘,奴婢回宫后,天就下了大雨。这会子赶来给娘娘送伞,不想这雨就停了。娘娘您没淋着雨吧?”“没有,方才雨大,本宫就在这假山石内避雨。”

碧蟾见灵妃发髻凌乱,就道:“娘娘,你的头发乱了。”忽然,碧蟾又问:“那韩王呢……”灵雨生怕被碧蟾瞧出什么不对劲,理了理头发,就道:“本宫方才在洞内避雨,忽觉头上瘙痒难耐,因此将头发解开,用簪子挠了一挠。韩王么……他早走了。”碧蟾一听,又见了主子脸上绯红的一片,心里就觉有什么不妥,但她终究没敢深想。“雨停了,奴婢搀扶娘娘回宫吧。”

又隔几日,云安熙又入皇宫找姐姐。安歌便问他:“安熙,怎么冷将军没随你一起回宫?”云安熙就道:“我只觉得冷将军怪怪的。她说还要去一个叫作什么山的地方,去找什么人,我就先回来了。”安歌眉头更是一蹙。但弟弟回宫了,总是高兴事一件。云安熙喝了口茶,又问:“姐姐,我一路返回,听得坊间消息,似乎这永夜的百姓,都知道姐姐的真实身份了?”“这都是玉瓒放的舆论。”

安熙就笑:“我看,我这姐夫倒是替姐姐着想。”安歌不喜欢这话,听了就道:“我说过了,不许叫他姐夫。”安熙就叹:“姐姐,其实你何必这样固执?我看,他真的是一心为你。”安歌就叹:“你不懂。总之……你安心处理好熙宁的事就行了。”

玉瓒果然是一言九鼎之人,征得了朝臣们的同意之后,玉瓒就下令给熙宁复国,云安熙如愿当上了熙宁国的新任君王。同时,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玉瓒给安歌恢复真实身份。因舆论所向,朝臣们见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一切,都显得似乎很平静。

灵雨在行云宫也知道了这则消息。见主子闷闷不语,碧蟾就道:“娘娘,皇上可真是煞费苦心。想那一日后,皇上可就再没来过咱们这里了。奴婢还听说,那熙宁复国之后,新君还要请皇上和皇后过去赴宴呢,到时……这偌大的皇宫,可就显得冷清了。到底,娘娘也是一宫主位,这样的大事,他们竟将您忘得一干二净。”“本宫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那碧蟾见主子一副无精打采的颓丧状,就咬牙道:“娘娘,皇后不是要坐车出发么?那娘娘莫如在她乘坐的车上做些手脚。”

灵雨心里就一动。“韩王爷是负责出行礼仪之事的。若果然这样,咱们到底还要将韩王爷给请来商量。”灵雨以为,和韩王玉珺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想他与这些事上,该会照拂自己。“明天,本宫须找个借口回家一趟。”“回去?可是老爷不是不在家里么?”

灵雨方白了碧蟾一眼:“说你变得精进了,不想还是这样笨!我到底是皇上的女眷,韩王爷进后宫找我,总是不那么方便。莫如,还是在自己家里,与他叙话自在。明天本宫回去了,你就着人去韩王府报个信!”

碧蟾就道了声“是”。灵雨要见韩王,无非两个意思。其一就是求玉珺帮忙;其二乃是为了行私事方便。自打那一日在假山洞穴内云雨后,灵雨心里,忽然有些惦念起玉珺的身子了。彼时的她,犹如久旱的花园,只经了一次甘露,哪里能够解渴?灵雨躺在榻上,冷酷地想:玉瓒,你不要怪我。你待我这般冷落,我总要寻个他处。不然,在这漫长的深宫,如何打发日子?

熙宁得以顺利复国,安歌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平常,她在玉泉宫里,日夜几乎是不笑的。可这几天,这玉泉宫的上上下下,每个伺候的人,都看出了皇后的开心。皇后微笑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回眸一笑,简直使人如沐春风。

安歌心情好,玉瓒就更是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一日,下了朝,玉瓒像往常一样来到了玉泉宫。见了春苓,玉瓒就问:“怎么皇后不在书房?”“皇上,娘娘在后花园跳舞呢!”

玉瓒心里不禁大动。他出了书房,来至玉泉宫的后花园,到了那里。但见花园内姹紫嫣红、莺飞蝶舞,春意盎然一片。在一簇牡丹花丛下,云安歌在那里闻香起舞。熙宁复国,的确让她暂时忘记了心里对玉瓒的刻骨仇恨。今早起床,听春苓说后花园内的珍稀品种白牡丹竟然开了,而且绽放得蓊郁,香气馥人。安歌就起了雅意,打算去那后里,跳上一支熙宁国几乎人人会跳的舞蹈“天女舞”。正跳得忘神之间,回首就看见玉瓒立在一边的颀长影子。玉瓒的眸中,露出几许欣赏、几许期待、几许迷恋。和她对上眼的瞬间,玉瓒想要抓住机会:“安歌,我们之间,该是时候要一个孩子了……”

安歌听了这话,便将跳舞的步子挪慢,但并不停下,也不回答玉瓒的话。“待过几日,你我便一同往熙宁国祝贺。从此,你便可安安稳稳地待在宫中了。”玉瓒的口气,满是释然。似乎熙宁复了国,他心灵的枷锁,便也真真正正地放下了。

但与安歌看来,哪里是这样一回事?熙宁复国,预示她忍辱负重的这一段已经过去,但和玉瓒之间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不然,那个孩子,就是白死了。安歌遂停下了步子,立在牡丹丛中看着他。“我何曾不安稳待在宫中?我很奇怪,为何你总是一副不放心我的口气?”立在牡丹花下的安歌,雪肤花貌,格外动人。

玉瓒便上前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一切已定,咱们之间,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你是我的皇后,这永夜国,不能没有太子承嗣。”安歌当然明白玉瓒的意思,他还想要孩子?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怀他一个孩子。不过,为了不使他疑心,既他问了,敷衍还是要敷衍一番的。安歌就道:“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只是……这个,还需看天意。自我的身子好后,咱们也常同床共寝。想再有孩子,不是一件难事。”其实,安歌只要与玉瓒同了房,待玉瓒一走,她就要喝下一碗避孕汤的,与这一点,她非常小心。

“安歌,我这样一说,不过试探你的心意。你既已完全释怀,那我心里,果然也就更安逸了。”玉瓒便上前握住了安歌的手。因跳了舞,安歌的掌心微热。玉瓒又问:“告诉我,这支舞叫什么,好生好看。若不是有话要问你,我一定还在一旁不惊扰你,静静观赏的。”

安歌便说出了舞蹈的名字。玉瓒就叹:“熙宁国虽是小国,兵力不强,但在诗词歌舞方面,却极兴盛。这支舞,既好看,又有韵律,我须在永夜推广。”安歌就道:“不过一支极普通的舞罢了。”玉瓒就道:“我真的想做一代明君。所以,你在我身边,务必要好好监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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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落尽春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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