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碎的人

嘴碎的人

燕朝蓉朝陆明熙使了个眼色,手里搀着阿爹。

口型是:等我回来。

陆明熙看刚才燕展就很不高兴的样子,想必燕朝蓉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她也只是微微颔首,望着燕展和她闹剧退场。

席上许多夫人小姐都不太看得上陆明熙,她虽出在书香门第,可父母死后家道中落,族中又无人无依靠,这样的女子,就不该出现在这些场合才对。

陆明熙自然知道她们的花花肠子,她也无意与她们攀亲,出现,更只是因为来祝贺燕朝蓉。至于她们要指指点点,背后非议,那就是她们的事了。为了躲避她们,难不成连好友初次出镖顺利回来的庆宴都不来,夹着尾巴躲在家中吗?

可笑。

华辰的冬至还没下雪,但已经很冷了。

一到冬月,华辰宴请宾客,都少不了院中烤肉的。

但那烟熏火燎的,也不会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

席间,燕夫人体念几个姑娘烟熏火燎受不住,便遣人在花园温酒,请了她们过去赏花喝酒。

自是有几个姑娘不愿去的,便紧跟着母亲。

这边女宾席上也撤了烤羊肉,移步中堂喝茶闲谈。

燕夫人由着诸人敬了一回茶,看着陆明熙,温言道:“明熙啊,园子里梅花山茶都开了,你不妨跟着姑娘们去瞧瞧。”

陆明熙深知燕夫人用意便告罪一声,带着慎槿退出了中堂。

“姑娘,沈公子似乎也在呢。”慎槿出了中堂,这才把憋了好半天的话说出来。

不用慎槿说她也猜到了,他沈然沈举人,今年秋闱的大名人,来年春闱更是要大展身手,更别说殿试状元为他而待了。陆明熙嘲讽着想。

但她也清楚,沈然在这里不过是沈家与御风镖局几十年的交情罢了。

“前几天又闹出了那样子的事情,咱们还是避着他为好。”陆明熙担忧道。

陆明熙长叹,前几日闹出来的事,不就是她拒婚吗?

沈然明年会试,成败在此一举,几个朋友约他喝茶,便聊起一些琐事。他似是从他们那里知道陆明熙痴迷着古籍,又知道她家阿祖爹娘均死在这件事上,很是愤然。一个女子,这么劳累做什么?

显然萧大人派下给诸官的请柬,陆明熙还是从裴冠遵那里得了,他便去劝她。这一劝,直接劝得反目了。

慎槿想来这两月沈然为追求陆明熙所做的事,不由叹:“说实话,跟姑娘这么久了,这孜孜不倦写来书信,送首饰的也只有沈公子,若是那日没有这些话,我还以为他就是有缘人了。”

步入园子深处,只剩满园枯枝一棵老榕树光秃秃的枝干不见生机,十分寂寥。

人岂不如这树木,没有常青的。她道:“观念不和,说什么都没用。我只求一个心意相投的人,而非流于表面的。离心离德,最为可怕。”他只许他考取状元,争名逐利,却不许她完成自己的心愿,这样的人如何偕老?

“三姑娘时到今日,还在说着胡话吗?。”那声音从枯萎的老榕树后传来,沈然欠了欠身,手中折扇半开。

陆明熙几日前已经与他争辩过,不屑计较:“问沈公子安。”

沈然望着她一身素裙,不禁叹笑:“三姑娘,你还是执意要去凑这个世家女子加头衔的热闹吗?”

加头衔的热闹,便是选书仪了。

陆明熙哂笑:“这是自然,明年开春,沈公子不也是要凑一凑男子夺去乌纱帽的热闹吗?”

沈然眯起眼睛,目光钉在陆明熙脸上:“科举乃国制。”

“书仪女史先皇所创,陛下又不曾废除,难不成不是国制?”

“三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不知来日会是谁娶得三姑娘。”

“沈公子也是搬弄文采,虚情假意,来日定不是我与你站在一起。”

二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着实把慎槿吓了一跳。

沈然踱步:“方才听三姑娘说找一个心意相通之人,着实好笑。”

好笑你便笑!难不成我会问你哪里好笑,让你解释一通,再与你争辩吗?陆明熙心中这样想,却猝不及防地听慎槿脱口而出:“沈公子是觉得心意相通的人不好吗?那我祝你找一个相看两相厌的人!”

沈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缓缓道:“非也非也,三姑娘这愿望啊,确实美好,但却是云烟。三姑娘太跋扈,日后内宅怕是要不得安宁。再说你争强好胜,怕是容不下丈夫有别人在院子里。可男人偏就是非三妻四妾不可,三姑娘所谓同心同德,是不太可能了。”

“容不下,人家自会找一个不纳妾的角儿,碍着你沈大浪子什么事了?”沈然身后传来幽幽一身,之间那边枯萎的宫廷灯笼后一人白衫,折扇上题着“胡说八道”四个字,仿佛在嘲讽沈然。

沈然怒道:“胡二公子,有人敢在你面前比浪吗?”

“那便只有你了!你夏日里带着容家妹妹划船,不是都不用桨的吗?”对方将扇子换了一面,陆明熙看清了,是“不可理喻”四个字,仿佛也在嘲讽沈然。

“姑娘,那个似乎是胡家二公子,胡喻。”慎槿悄悄提醒道。

胡说八道,不可理喻。胡喻?

沈然愤然:“那是意外!意外!是桨掉在湖里了!”

“噫!那巧了,谁的桨不出意外非得你的出,可不就是浪(烂)货吗?”胡喻振振有词,用扇子指着陆明熙,“这位三姑娘与你说这半天我都听着,人家要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你那么人神共愤作甚?”

“我只不过告诉她不要痴。”沈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一生之敌深恶痛绝,但他在胡喻面前,无言又显得苍白无力,“有你胡喻什么事?”

陆明熙刚想开口说什么,胡喻突然将折扇按在她的嘴唇上:“姑娘,我来跟着混账理论,不需你费口舌。”

说起这混账,陆明熙倒是想起来一些胡喻的名人事迹。

他的父亲胡海人称“育儿经”,同是儿子,大儿子胡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是真正的贵公子。而二儿子胡喻,不学无术,偷奸耍滑,简直是华辰一大名人。他将乐姬带回家收留,气的老爹将他从胡府打至朝方街,边打边骂。他还时不时赌钱,成日里见他爹一个赌坊一个赌坊地捉他。

总之不是善类,他为何与沈然这般水火不容?

沈然看着胡喻渐渐逼近,不由一怔:“你干什么?”

胡喻理直气壮的道:“呦,你会察言观色啊!那刚才你一开口人家三姑娘就用看黄口小儿的神情看你,你咋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犯浑呢?你以为男人个个都如你一般,成日里就想考状元,妻妾成群,你贪我爱,十分快哉?”

“说起三妻四妾,你胡喻这种留恋花街柳巷的倒像是深情种?”

“噯,我又不考状元。”胡喻白眼一翻,“我要是有你为了状元名头被半车书,各种纠缠姑娘的觉悟,我也不至于划船用桨。你考你的状元,三姑娘就选她的书仪,谁也不惹着谁,她又不嫁你,出恭都没你怎么急的。今儿让三姑娘这把话说清楚了,省的你愤世嫉俗的还给人家姑娘考虑以后大宅院里生活,这辈子有的蠢话不说出口,自己嗓子里卡的老痰下不去。”

胡喻一通数落,竟把沈然说的有些发懵,这个“胡嘴炮果然是,名不虚传。

胡喻甩了甩袖子,将折扇收拢,便陆明熙拱拱手:“小生替姑娘讲好了,今日三姑娘要说什么,便跟他说清楚了,日后他若是纠缠,小生定为姑娘说理。”

胡喻嘴勤快,日后他要是颠倒黑白,说陆明熙纠缠沈然,也不是没有人信。

她正色道:“总之,沈然沈二公子,我嫁征夫嫁寡头,都不与你相干,更不会嫁你。”。

沈然还想说什么,却被胡喻拦下:“沈兄,到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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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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