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千湖秘境(74)
这话一出,妙智和明真明悟都很诧异,皆而又是一惊,妙智慈善一笑,摸着白一尺来长的白胡须道严肃:“五四,休要胡说,当今天子不是汉家人,不姓朱,你这话万万不可再说,虽然童言无忌,但是你说的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明真忙着点头,一脸惧色,“是啊,这可是会杀头的话,要是被别人知晓了,就会有官兵来抓你,然后把你押到菜市场,刽子手会朝你的脖子挥刀,那刀又稳又狠,一刀下去,你就去阿鼻地狱了,阿弥陀佛,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许再说这话了!”
见三人都不信他,朱五四也急了,“我没有胡说……是仙子姐姐告诉我的!她说有一个叫朱熙的人会当皇帝!但是在当皇帝之前还会当和尚!神仙不会说谎的!唔……”
妙智捂住朱五四的嘴,朱五四也不挣扎,只是直视他的双眼,小孩子的眼神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看着这双黝黑的眼瞳,妙智信朱五四的话,心里却疑云从生,他朝朱五四缓缓摇头,“这世上有许多空穴来风的话,五四,你还小,听了流言蜚语,被人骗了,这是金国的天下,你想要活下去,今天的话就不要再说!知道吗?”
朱五四人虽然小,但是他懂得看人脸色,他见妙智眼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心里虽然非常委屈他不信他,但是也只能点头屈服。
妙智松了口气,让明真将他们从顾家带回来的干粮煮了,又煮了素汤,几人围在炉火旁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朱五四已经饿了许久了,他吃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吃掉了一张饼,但是却克制住自己再去拿饼的冲动,妙智慈祥的笑了笑,亲自取了一张饼给他,“吃吧,吃完之后我给你剃度,然后准备僧牒。”
朱五四想要找朱熙,积善寺没有这个人,他有些犹豫,妙智看透了他的心思,“你要活着才能去找人不是?先在这个地方住下,然后慢慢打听,如果你现在就走的话,外面饥寒交迫,你活不下去的,做事要有轻重缓急,要有计划,不能不顾后果冲动行事。”
就这样,朱五四在积善寺住下了,这一年,他有了法号,眀湛!
通往亳州城的广阔官道上,一膘肥体壮神态飞扬的骏马正拉着一辆刷了黑漆的沉香木马车晃悠悠而来,今天难得暖阳高照,路上的行人也多了几分,嗒嗒嗒的马蹄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有韵律,就如同一首老歌,马车行过,路上还留有一丝木香,随风飘散,有识得货的人,见到这辆马车皆是一惊一赞,“一小块沉香木就价值千金,居然有人用这种木头做马车!真不知道是哪家豪贵。”
突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车窗口的帘子,霎时,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便显露于人前,美人手里捧了一本书,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故事,嘴角便微微上扬,看的人就痴了,直到车帘垂下,马车行远,他都还站在原地。
许清浅恰好把这一幕看到眼里,她一把抽出风希手中的书,丢到一边,“行了你,马上就要入城了,还在看小说!你听我的,换张脸,你看看你这张脸是人该有的吗?在这里来是做任务的,不是让你拍照片的!你这种相貌会引来许多轻浮的登徒子的,那意味着什么?麻烦!你可别忘了,咱们两个的户籍上的年纪,你十四岁,我告诉你,金国有法律规定,过了十五还不出嫁的姑娘,没有父母长辈做主的,会直接交由官府配人!你长成这样,又是这个年纪,媒婆得天天上门!”
风希动了动已经搁置酸麻了的腿,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让我换一张脸是准备让我在这张脸上画麻子还是黄褐斑?不就是一张脸吗?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再说了,出门与人会面,长得漂亮的总是有些优势的,我这模样看上去亲和力十足,一看就会让人心生好感,这对我们的任务大大有利,林桂娘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小女人,谦卑温顺,她才不会对我这么良家的长相心生反感,倒是你!”
风希扫了一眼许清浅那大胸细腰大长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再看了一眼许清浅那媚而不俗的脸庞,红唇轻吐,“尤物。”
说着,她就抽出一只眉笔来,“来来,我给你改改,你这长相十分不良。”
许清浅顿时一噎,身子往后一躲,她也不愿意扮丑女,于是只能妥协,“算了算了,随你的便。”
风希噗嗤一下笑了,她听得外面渐渐嘈杂起来,车速也慢了下来,便问道:“林叔,快到了吗?”
风希和许清浅合计靠腿儿去亳州,因此必须得准备一辆马车,但是她们只有坐车的兴趣,因此就去了牙快行,刚好碰到林叔,他原先的主家因为要迁去外地,就将他们一家人都卖了,风希看着很合眼缘,卖人的那家又说他手上功夫非常好,赶车又平又稳,于是风希就卖了他们一家,当天下午就上了路。
当然,不管林叔的赶车手艺被吹得多么神,那也是不能和她所处的时代的交通工具相比的,但是胜在新鲜。
一路走来,有林叔和林婶子和她们的儿子胜哥儿女儿秀秀,听她们说风土人情看路边风景,倒是让路途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她这么一问,林叔就哎了一声,“小姐,到城门口了,进城的人有点多,大概还要排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得上咱们。”
风希和许清浅已经在马车上闷了一上午了,一听要排半个小时的队,风希就不由得掀开车帘往外看,这一看,倒确实看到了队伍前那等着的上百个准备进城的人,进城之人还多半都是托家带口的,看他们穿得十分单薄,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脸色发青,头发蓬乱,心里顿时就有了数,难民。
许清浅递了一杯热茶给风希,“这亳州城的城主是个好人,虽然每天定量放人入城,但是进城的人多多少少还有一口饭吃,比之前那些当官的好多了,还算有点良心。”
“亳州确实算得上是民风淳朴。”风希放下车帘,耸了耸肩,抿了一口清茶,“最起码还有几个施粥的,不知道城内如何?之前过的那些城,里面的商贩倒是看准时机发不义之财,联合起来凭空抬高米价,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唉,你说他们的良心呢?”
“被狗吃了。”许清浅道,“反正也饿不死那些当官的。”
风希沉默了一下,把手一摊,“我把秀秀叫来吧,咱们斗地主玩儿,这官兵查得严,闷在车里实在是无聊。”
说完不等许清浅答应,风希就掀开车门上搭的帘子钻了出去,“秀秀,过来玩儿牌。”
秀秀和林婶子坐的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那车内堆了煮饭所需锅碗瓢盆,小姑娘很勤快,人如其名,绣工了得,前两天风希看到了她的帕子,那素白的丝帕上绣了一朵小雏菊,嫩白的颜色,淡黄的花蕊,就如同摇曳在风中一样,栩栩如生,让风希这个在大多数时候只穿机纺衣服的人惊叹连连,她一直很想要一件纯手工的古衣,之前在那些朝代来来回回的穿梭,逗留的时间很短,她即使在古代置办了衣物也带不走,因此就一直搁置了,这次可以住几个月,心思也活了起来,现在看到秀秀的绣工,当下就请她帮她做一件衣服。
因此,这两天秀秀就在帮她做衣服,许清浅看风希使唤人使唤得理所当然,当下鄙视她是个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
风希才不管,她不像许清浅那样在使唤人上有罪恶感,因此,来到古代买人,她也没有贩卖人口的罪恶感,毕竟,他们跟着她也算是好事,帮她做几个月工,她和许清浅一走,那些房子身契会全部给林叔一家的,她这是做善事,一想到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给林叔一家良民身份,风希就认为自己是个天使!
只有天使才会这么大度救人的!
她一喊,穿着嫩绿色小棉袄的秀秀就从车后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来到风希的马车上。
林秀秀年芳十三,鸭蛋脸面清秀五官,看上去温柔可亲,她身子正在慢慢发育,却已经有了少女的苗条,她在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大姑娘了,一上来就朝风希和许清浅福礼,风希眼皮子一抽,一个土生土长常年在别人家为奴为婢的女子,她虽然很聪明,也不敢在规矩上出任何差错,面对主人时,就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服从劲儿,不敢对主人的吩咐命令有丝毫的懈怠。
风希见她眼下有青色的印迹,便知晓她昨晚熬夜了,这让她生出一种雇佣童工的违法犯罪感,轻咳一声,“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吃好睡好就好,有空再帮我做衣服,哪里需要熬夜?”
林秀秀脸皮一红,她对风希和许清浅这两个长得如同仙女一样脾气也十足好的人是心存感激又心生亲近之意,处了四五天了,她才从风希那里得到第一件差事,自然想要不眠不休的做好,“奴婢谢谢小姐关心,也不是奴婢故意熬夜,是一想到小姐这么美的人能够穿上奴婢做的衣衫,就止不住的高兴。”
“这是娘刚刚做的鹅油蛋卷,还有杏仁糕,白糖糕,两位小姐先吃点垫垫肚子,午饭一会儿就好了。”
秀秀拎上来一个用竹子编织的篮子,里面放了三碟卖相极佳的糕点,风希一见就眼睛一亮,林婶原先是在厨房做活的,做得一手好菜,点心也做得甜而不腻松软可口,而且种类繁多,这一路下来,风希可是每天都在琢磨菜单,林婶子在厨艺上的天赋奇高,就算她以前没做过的,只要风希将食谱说给她,她就能琢磨出来。
她吃了一口白糖糕,秀秀又从马车暗阁里取了装了瓜子,话梅,开心果,榛子,香蕉片,芝麻糖,金丝枣,冬瓜糖的八宝盒子来,这些都是风希在路上的零嘴,每次一打牌,这些都得摆出来。
一切摆好之后,秀秀就和风希许清浅一样坐在了铺着厚厚波斯毯子的马车上,风希扔骰子,是许清浅洗牌,她就笑,“秀秀,这一把她做庄,咱俩可得小心了。”
“赌注是什么?”许清浅也笑道:“不如这样吧,我让你们两把,半个时辰之内你们能够赢我三把,今天晚上就听我的,吃香菜。”
风希顿时脸一苦,香菜那简直了,她根本不能忍好吗?一看秀秀,秀秀也有点犹豫,许清浅就把牌一放,“还打吗?”
“算了,舍命陪君子,不就是香菜吗?又不是毒药。”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风希是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输!
三个人在马车内打得热火朝天,后面的马车里林婶子和儿子盛哥儿面面相觑,林婶子一听到前面那传来的若银铃一般的笑声,心里的狐疑越发的多了,这个主家,好像很不一样!
她之前也在大户人家当差,家里的小姐们哪个都把脸面看得十分重要,言行举止哪里如同如今这两位……泼辣奔放,明明气度不凡,却一点主子架子都没有,反而如同邻居一般,让做事也是客客气气的,去送个饭也要道声谢,一开始,这两位主子的态度很是让林婶子心惊胆战了一会儿,十来天下来,得,这两位主子还把自己当客人一般,林婶子只能叮嘱自己儿子女儿莫要因为主家慈善就忘了本分,主家有吩咐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办差事。
灶上用文火熬的鸡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林婶子揭开熬汤的瓦罐盖子,浓郁的香味儿就扑鼻而来,她用勺子小心翼翼撇去汤上的油,待会儿喝起来,这汤才香浓不油腻。
就在这时,眼前光线突然一暗,林婶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胜就揪住来人的衣领从车上跳了下去。
车外顿时骚乱一片,正在犹豫出哪张牌的秀秀一听到母亲的尖叫声,当下就把牌一搁跳下了车,此时,她哥哥林胜已经和一个男人滚到了地上,她哥哥的拳头就如同雨点一样往那男人身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