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浮急色
杜书瑶心中情绪翻涌,快步走到泰平王的身边,但是就在她想要朝着泰平王伸手的时候,他却察觉了脚步声,朝着杜书瑶这边转过来。
“瑶瑶。”泰平王对她笑了一下,他一身华服,玉冠高束,才从宫里出来,面圣自然是要衣着讲究,可是杜书瑶却不习惯这样无处不精细的他,陌生感让她将要抬起的手放下,对着泰平王奔去的脚步也停滞下来。
“瑶瑶可是有什么事?”泰平王看着杜书瑶焦急的神色,心中有种名为刺痛的感觉,逐渐在蔓延,他看到她与日蚀亲近,泰平王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地颤抖着,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清风细雨的模样,他对杜书瑶从来都是如此。
他已经猜到了她是为何,杜书瑶不说话,泰平王便出声宽慰,“瑶瑶莫急,日蚀若是不调出王府,便无法提拔。”
瑶瑶既然喜欢,总要先脱了贱奴的身份,才能够正常地和女子婚配。
泰平王这些日子,学习了很多的东西,也彻彻底底地了解明晰了男女情爱,婚丧嫁娶,甚至女子如何才能在夫家盛宠不衰。
泰平王走到杜书瑶的身边,这么久了,第一次,难以自抑地离她这么近,带着浅笑,伸手轻轻地别了下她耳边碎发。
“一切交给我。”泰平王笑着说。
杜书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她心乱如麻,泰平王现在给她的感觉很陌生,许久不亲近,便是真的至亲也会陌生。
但是泰平王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杜书瑶却有种想要把脸贴在他手上蹭一蹭的欲望。
她……真的太思念他了,哪怕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杜书瑶的面前,可她却在思念他,思念和她无时不刻都在一起的狗子。
但是杜书瑶就只是僵着没动,泰平王眼中浓重的情愫,像一张大网,这许多天不曾细细地看清,冷不防地见到,让杜书瑶有些无所适从。
泰平王已经开始布置一切,以往每一次,都是瑶瑶救他,照顾他,为他涉险,这一次,他也想照顾瑶瑶,他想以一个人的身份,看她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去生活。
诚如她说的那样,他们之间曾经以那样的形式相处了许多年,泰平王自己其实都倾向于自己是狗,如果还在那个世界,他或许还能用那种形态,一直一直的陪在瑶瑶的身边。
但在这个世界不行,他给的,瑶瑶无法接受,瑶瑶想要的……他总要想办法帮她达成。
毕竟她是个人,而他……他自己很多时候,都分不清楚,到底他是什么。
泰平王察觉到杜书瑶身体僵硬,很快收回了手,说道,“我还有些课没上,这便去了。”
杜书瑶看着泰平王,轻轻地“嗯”了一声,泰平王便走了。
她一个人对着水池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许久都没有动,等到回过神,她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腥味。
这样不是个办法,杜书瑶有些忍受不了,太难受了,她宁愿……宁愿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泰平王在一起。
可她已然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再装?
她这样,不止在消耗自己,也在消耗泰平王,毕竟他已然明白了何为男女之情,与常人无异,生得那般龙章凤姿身份高贵,她这样占着泰平王妃的身份,不肯和他做真夫妻,又不许他找别人,真的不是人干的事。
杜书瑶心里打定主意和离,或许和离之后,他有了别的心悦之人,对她的心思就会淡了,到时候他们就能像从前一样,至少能够像寻常的亲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可是杜书瑶心里想的很好,却不太敢实践,她怕。
她怕真的和离,他若有了其他的心悦之人,便会和那个人亲亲密密,从此忘了她这个旧主人,毕竟他现在已经人智健全,已经有府内新招进来的丫鬟,见他们夫妻出现了嫌隙,对着泰平王蠢蠢欲动,杜书瑶私下处理了两个,却有种前赴后继的意思。
也是啊,泰平王如今不仅痊愈,还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再说的夸张一些,太子之位空悬,皇帝心之所向这般明显,虽说泰平王有失心疯在前,未来天子自然不可有这种隐疾,但皇帝却早在将太子关起来的那天,已经昭告天下,泰平王并未失心疯,只是中毒。
近一月,朝中大臣多有示好,杜书瑶应付这些有些头皮发麻,泰平王也每隔三五日,便被人请去宴饮。
所有人都在试探泰平王是否真的正常,都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如此种种迹象,加上皇帝在这府内的人陆续撤走,杜书瑶身边只有三红一个帮手,新召进王府中的人总有别有居心的,毕竟女子在这世上生如浮萍,若是一朝攀附上泰平王,若他将来真的贵不可言,便是鸡犬升天。
几乎是所有人都想扒着泰平王,只有杜书瑶想要在这个关口上跟他和离,她真的不善打理王府,做不得一个真的内外兼顾的好王妃,她只是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的生活,她现在最最怀念的,就是和泰平王在南边的那些日子,那才是真的无忧无虑。
这样的各忙各的日子,又过了一月,盛夏的夜总是比白日还要温度适宜,杜书瑶白日处理下面庄子上送来的账册,在书房闷了一整天,夜里便出来透气,循着小路上走了一段,放松下心情。
结果没想到,她便是连这放松片刻,也能撞到这种场面。
“小心。”泰平王的声音,依旧那样的低柔,扶着一个明显故意跌倒,大半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站定。
也怨不得所有人都想朝他贴,他的性情越发的温柔儒雅,虽然读的书不多,可他真真的是面冷心软,从无处罚下人,无论对待女子和男子,再也不像从前身为狗子一样乱咬,他人智健全,已然不会谁靠近就冲着谁发疯了。
杜书瑶见着不远处廊下,缠着泰平王的女子,没来由的感觉自己心里憋闷的慌,眉头皱得死紧。
三红见状要上前去教训那个婢女,杜书瑶却拦住了她,“算了。”
杜书瑶哼笑一声,“这样的事情,以后都只当看不见吧。”
杜书瑶转身回了屋子里,继续处理账册,三红来了三次,提醒她休息,账册不是一日看完,王府虽然不大,但因为泰平王现在是整个皇城人人想咬的香饽饽,杜书瑶的事务也开始越发的繁重。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一直到快要子时,还在桌边不肯休息,门第四次被打开,杜书瑶手臂撑着自己的头,对外面说道,“等我把这些看完,莫要催了!”
她以为又是三红,却没成想进来的是泰平王,他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瑶瑶。”
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神色讨好,“夜深了,你饿吗?”
杜书瑶心颤了下,他已经许久夜里没有来过了。
但是随即想到了廊下那一幕,她面色又冷下来,皱眉说道,“你来干什么。”
泰平王抿了抿嘴唇,慢慢地朝着杜书瑶走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对着杜书瑶笑了一下,温声说,“太晚了,喝点汤休息吧。”
杜书瑶看着他温柔笑意,却冷笑了一声,想到他现如今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不由得心中又开始憋闷。
这感觉,就像是你养的狗却对着随便谁都摇尾巴,随便谁都跟着走一模一样。
杜书瑶本来是想要找机会和他好好说说话,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再这么僵持下去。
但泰平王主动来了,她却就是没法好好说话,开口便带刺,“请王爷回吧。”
杜书瑶站起身,绕过他径直朝着里边走,泰平王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手臂,却被杜书瑶一把甩开,“别碰我!”
泰平王吓得缩手,杜书瑶却像是达到临界点的爆米花筒,直接炸了。
“你何必如此!”杜书瑶说,“你若是想要纳妾,说一声便是,何必在我廊下与丫鬟拉拉扯扯,是给我看吗?!”
“你不觉得很掉价吗!”杜书瑶咬牙切齿,“你怎的如此轻浮急色,便是想要什么女子,也好歹等……”
泰平王急切地上前一步,“我没有。”
杜书瑶却说,“好歹等我们和离。”
泰平王僵住,杜书瑶终于说出来,自虐般的畅快,开了个头,剩下的就都好说,“你现如今在皇城炙手可热,正是春风得意的好时候,皇帝对你心存愧疚,你的话现在堪比圣旨。”
杜书瑶看着泰平王,“我从前自认对你不薄,救过你的命,你赐我一纸休书不为过吧。”
泰平王面色惨白,以为杜书瑶是为他扶那婢女大发雷霆,急切解释,“我并非故意和她拉扯,是她的头发挂在了我的玉带扣上……”
杜书瑶抬手,“我不想听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和离,你尽快去陛下那里阐明因由,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够贤良淑德,总之我们必须和离。”
泰平王上前一步,但是在杜书瑶浑身冰冷的气息中不敢伸手,最后想到什么讨好道,“瑶瑶你别生气,我炖了鸡汤……”
鸡汤端到杜书瑶的面前,杜书瑶却扬手打翻。
瓷碗碎裂在地,溅湿两个人的衣角,那是他在皇上那里要来的五百年人参炖的,亲自看了两个时辰的火候,他想着最近瑶瑶瘦了,要给她补一下……
泰平王不知道什么叫心碎,他只知道,他现在在瑶瑶的面前,大抵就如这被厌弃的鸡汤。
心如被冰包裹,他哀伤地抬头看着杜书瑶。
杜书瑶对上他的视线,手指在袖中蜷缩,片刻后说道,“我警告你,你无论是喜欢哪个投怀送抱的丫鬟也好,是想尝尝女人滋味也罢,还是你想纳侧妃,想纳妾,都可以。”
杜书瑶说,“我不管你,但你若再敢在我廊下与人拉拉扯扯……”
杜书瑶气得呼吸快速起伏,“我便与你死不往来!”
她说完转身回屋,泰平王被她吓得腿软,一声死不往来,他便无法承受,一时间顾不得什么,追上了杜书瑶,从她身后紧紧地拥住了她。
杜书瑶呼吸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