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番外(3)
砰——
“别动我。”
医院的恢复中心,传出一声压抑着气急败坏的喊声。
被喊了的护士一脸习以为常的退到一边,而历来衣冠整洁的陈高阳,狼狈的爬在地上。
半月前,他跟仇雨对簿公堂,就在一审结束之后的法院门口,汽车把他撞飞了。
驱车撞他的不是别人,是仇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
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就算接受最好的治疗以后也是个瘸子。
一营之长成了瘸子,哈哈,那个地方是废人能待的吗?现在他反倒要高兴自己被流放到了学校,做了高级顾问,才不用瘸这一条腿出现在营地。
敢开车撞他,仇雨那个弟弟早就被抓起来了,那个贱女人还有脸求他网开一面放过她弟弟。
痴人说梦。
他们姐弟俩死不足惜。
曲这胳膊从地上爬起来,摔疼的左腿让陈高阳偏偏想用力让他更疼一点。
缓缓的,可以想象的狼狈模样从地上爬起来,陈高阳还能对护理他的护士笑的出来。
“帮我多开点止痛药,我得好一阵子不能来。”
“行,”护士知道这是个什么人,虽然难伺候,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同情,出去了一趟就把他需要的药品都取过来了。
“谢谢。”
架着单拐,这个体魄健壮很有气势的男人,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取代了大哥大的翻盖手机开始流行,一出现在市场上陈高阳手里就有,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少放在这些唾手可得的物质上面,往往是响起来的电话声音,能让他为之一振。
他还喜欢车,不是豪车,而是自己飙车的感觉,但他现在瘸了,开不了了,仇雨那个弟弟进去了之后又交代了不少关于他的事,上面盯得紧,陈高阳也不开车了,改做公交车,站在路边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跟他一样在等车的人不少,其中一个用围巾围住口鼻的男人鹰一般的双眼在四处看,低哑的声音确实在跟陈高阳说话。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把单拐夹在腋下,陈高阳低着头自己点了根烟,“走去哪儿?”
他没想过要走,尽管面临着法院的二审,还有开庭就能定罪的j事法院。
“自然是出国,走的远远的,”孙国忠声音里带上了急迫,“现在这个情况对你不利,我们避避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高阳喉咙里似乎滚出一声轻笑,配合着脸上的细纹,让人觉得他是笑了。
“我觉得我会死在战场上,那将是我的荣耀,但我没想过我会死在法庭上,更没想过跑路啊。”
他无限唏嘘着,却又像是早已接受那样,说:“国忠啊,谢谢你还想着我。你自己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你先自己出去躲一阵子,我们还有在见面的时候。”
再见面的时候……
孙国忠不知道他这话的具体含义,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喘喘不安占了上风,想把自己苦心安排的说给他听。陈高阳已经走向人群,排队上车了。
“领导!”
孙国忠不甘的叫了声,看着破旧的汽车走远,他把围巾朝脸上拉了拉,也走了。
……
普通的法院二审,仇雨上告的强|奸罪不成立,因为陈高阳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仇雨跟他保持不正当关系是自愿。就算是有了孩子,那也只是欺骗。
反倒是陈高阳,借助仇雨弟弟的事,迟迟有理由把j事法庭推迟。
但一波又一波的证据和证人,又能让他推迟多久?
只倒卖营地物资就足够他喝一壶,但拔出萝卜带出泥不是吗,不想跟着他倒霉,就总要有人出面保他。
但陈高阳没想到,那个历来刚正不阿的父亲会是头一个。
“你要是还有几分清醒就不要干蠢事,”这句话悬空了好一会儿,陈进在电话那边说,“孙国忠想偷|渡出国,上了船还是被抓回来了。”
“被关在哪儿了?”陈高阳对此并不惊讶,他知道多少人盯着他。
陈进说了个地方,没再说话,却也没挂断电话。
他是不是在等这有人求他?
握着话筒的陈高阳无声的笑,说:“您要是没别的指示,我就挂了。”
“你是不是还在为你母亲的事恨我?”
竟然这么轻易就在这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话里听到了疑问。
陈高阳又一次笑起来:“没有,你是我爸,我们是父子,我怎么可能恨你。”
不恨,为什么做出那么多事?
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陈进觉得自己瞬间就老了,也不在等着他开口,“我找了人,替你求情……”
“帮了我这个儿子不怕得罪你另一个儿子?”
陈进被他呛的没话说。
从最一开始,他们兄弟两个的你死我活他就插不进去手,现在一个穷追猛打,一个已经山穷水尽,他是做父亲的,话没说完就被陈高阳打断,他戏谑的感谢让陈进觉的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可他还是动用自己的关系,给儿子求情。
陈高阳哪儿也没去,还是按照自己的作息生活,立秋那天,他穿戴整齐,被接去了j事法庭。
这不是公开审判,除了必要的人员也不让其他人在场,判定结果也只在内部传达。而且审即是定罪。
在一个看着像是家的地方,陈高阳终身圈禁,只要他踏出规定的范围,看守的人有权当场击毙。
“我们什么时候走?”
看起来四五岁,粉雕玉琢的男孩儿瞪着天真的眼睛,抬头看向拉着他手的女人。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不知道带他来这里的人在看什么,他想走了。
挽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仇雨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窗户一打开,乖乖被仇雨牵着手的一诺,就甩开她朝车边跑。
“妈妈,你怎么现在才来。”
一诺喊车里的陈春华叫妈,一脸高兴又委屈的扑进她怀里,抱住陈春华的脖子就不肯松开了。
好几年过去了,陈春华还是一个柔弱温柔的女人,只是看向仇雨的视线带着复杂和歉意。
一诺被送给她抚养,归到她名下教导,从刚会说话到能跑能跳,已然忘了谁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看着自己儿子喊别人妈,仇雨眼泪几乎掉出来,但一诺能被陈春华抚养,比跟着她强。
“以后有机会……我会跟孩子说清楚的,”陈春华面对现如今已经不能兴风作浪的仇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孩子毕竟是她的。
“谢谢,”擦去溢出来的眼泪,仇雨婆娑的视线放到一诺身上,“宝宝,你,你能不能记住阿姨?”
把脸朝陈春华脖子里藏了下,一诺偷偷地看泪流不止还试图笑着的女人,轻轻的点了下头,就不高兴的抱着妈妈的脖子,闹着要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去。”
异常复杂的看了让人同情的仇雨一眼,陈春华说了再见就带着一诺上车走了。
秋风瑟瑟的小路上,汽车带走了她儿子,这一幕一辈子都藏在仇雨记忆里。
她提起行李,泪流满面,每离开一步都在问自己,后不后悔。
没有那个人的同意,她一辈子也不能见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座城从此以后在也没有仇雨,在也没有陈高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