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必诛
“我不会对您动手的。我有一个计划……”
阴幸将头从仇酒儿的肩窝抬起,然后偷偷瞄了一眼仇酒儿裸露在外那白皙的浑圆道,俏脸泛红道,“我还是先给您换下衣服吧。”
仇酒儿无所谓地一笑,“没关系,我自己来吧。”
阴幸却执意帮仇酒儿更衣,仔细地将纽扣、腰带重新系好;便如同二人从前在圣教那般。
“简单来讲,就是我将假扮成您,将一个错误的黛大人的形象展示给圣教;当然,我是准备在扭曲丛林动手的,九氏的这些人就是最好的见证者,然后让他们看到假的黛大人消失在扭曲丛林深处。这样一来,以我目前带来的七阶精英,就算是他们能围住扭曲丛林南部所有的出口,也不敢在扭曲丛林里面大肆行动,毕竟七阶修为也是不敢深入扭曲丛林放肆。这样,一来可以将圣教这些人迷得团团转,二来您以后行走神陆也不会有人怀疑您。您放心,您就在这儿,等着阿幸给您带来好消息就行了。”
仇酒儿眯着眼,仔细地思考了一番。
“那你呢?你假扮成为,你自己却不见了,不是很让人怀疑吗?”
阴幸从衣服中取出一枚戒指,外形奇特,仿佛一只橙红色的眼球,血管根根凸起,看着还挺吓人。
“这是圣王交给我的‘暴怒’之戒,它可以将一个活人纳入其中。”
能装活人的魔导器?居然有魔导器能装活物?!
这倒是个极极稀罕的玩应!
储物魔导器通常内部空间紊乱,就算是高阶的,也不能将生命储纳其中啊!
仇酒儿瞧了瞧暴怒,又打量起自己手指上的暴食之戒。
精制碎晶银的指环,其上的光泽、手感别无二致。
“您别瞧了,是一套的。”阴幸看着捧着自己手,看个没完的仇酒儿笑吟吟说道,“炼器之神打造的一套七枚原罪之戒。戴在手指上时刻提醒佩戴之人,不要犯这戒指上的过错。”
“哦,原来如此!”仇酒儿恍然大悟。
“这暴怒里面的,是八氏门的八夜雾,我现在隔离了她与外界的视听。圣女大人对她可还有印象?”
法典《千变》、八夜雾!
这倒是老朋友了,与她们二人都是老交情;八氏门中人多擅长暗杀诡道之术、多刺客,这八夜雾更是其中易容变装,伪装成他人的好手。
“有她在,自然能顶替我一阵子,掩人耳目是足够了。而我则变装成假圣女,制造假象。”阴幸解释道。
“唔……有夜雾在确实方便……”又随即疑惑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动手?倒吊桥那里应该还有别的势力的人在,他们未必一定会袖手旁观。”
阴幸俏皮地笑着说道,“这我倒是打听过了,采集虚无结晶不过一天左右即可完成,而倒吊桥会出现好几天。一般各势力采集结束之后还会有那么三四天的空白期,我们利用这个空白期就行了。我散出去的圣教卫士差不多快抓到‘您’了,那个‘您’能给我们拖数日的时间,让我们碰不到别的势力的人。”
两女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仇酒儿搂过阴幸的肩膀说道,“确实周全,阿幸你真是越来越可靠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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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讨论过后,在床头相对而坐,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
“阿幸,你往后不用再叫我圣女大人了,我可真的不是圣女喽。”
阴幸看着仇酒儿脸上苦涩的笑,过了很久,坐直了身子僵硬地吐道,“您可以是圣女的。您才是伊西斯的嫡长女。”然后转过身子,面朝仇酒儿神色疑惑问道,“您现在……有三阶的修为了?……为什么?您以前……”
仇酒儿过去天赋修炼差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基本没有什么法典可以学成,连入阶都做不到。刚遇到王老邪、修了《吞噬天地》时她心中其实对成为邪修还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再后来了解了王老邪,再三年过去了,现在她已经没有当初那样排斥这本邪典了。
法典是诸神的恩惠,真正修习过一本好的法典,修炼者的道路就会简单百倍。天赋越高的人,能学习更强力的法典——但这些邪法典,却是异类;邪法典就像是饥不择食的饿鬼,毫无选择性地接纳每一个想要力量的人。
“我已经是邪修了……我已经做不成圣女了,阿幸。”——堂堂圣教圣女,怎么可以是一名邪修。
阴幸脸色很不好看,“果真如此,我就在想可能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也好……那您以后要不要——”阴幸的眼神变得决绝犀利,直视着仇酒儿一字一顿,“复、仇、圣、教?”
仇酒儿看阴幸的脸色实在不像是开玩笑,一时间以为她是要劝说自己别做傻事,就打趣她道,“阿幸别胡闹,我怎么可能复仇圣教?我可不想找死。”
“可是我想。”阴幸的话一出口,仇酒儿惊得几乎从床上弹身而起。
“那些让您受过耻辱的人,就因为没有修炼天赋就把您逐出教内的人,那些追杀您的人,他们都该死!您自己不也这么想吗?”
仇酒儿不禁厉声喝她,“阿幸你说什么呢!!”
十尊第二的圣教,岂是你想说复仇就可以做的!
说是复仇,你还能让整个圣教倾覆了不成?
十尊之首的天使族,强便强在其整个种族之强盛,说白了,天使就是诸神所宠爱的物种,他们汇集起来的力量,无坚不摧。
而圣教不一样,神陆物种之多,比人类强力的可太多了;可圣教却是人族创建、人族延续、人族能达到的最大成就。圣王、长老、九氏,相辅相承,就好似一个精密的机械,无可撼动!
仇酒儿咬牙切齿,“你也在圣教待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这么……”
不知好歹!
圣教之深不可测,绝非几个人,几个小小势力合起来就能撼动的。
阴幸打断她道,“您只要告诉我您是否有意复仇就是了!您是不是因为对圣王大人有所怀念……”
仇酒儿听到圣王脸突然一垮,“没有,我无意复仇,我更加不怀念那个人。只要圣教不找我麻烦,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阴幸神色晦暗,连连咬着唇瓣,欲言又止地张开嘴又合上。
“圣教怎么可能不找您的麻烦!圣教可是要杀了您!您知道吗这次为了确定您是否还活着,确定您的位置,二氏门死了多少人!那都是圣教信徒,梵魔大陆的住民,成百上千,说死就死了!二氏门内的祭司也死了好多,全是为了确定您的具体位置!如果不是不想让别的势力有所惊动,大长老都想把圣教能动的人全提到这扭曲丛林来杀您!大长老还派人去给缥缈阙的人施压,那可是缥缈阙啊,天使都不敢在缥缈阙里放肆的啊!”
阴幸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跪在仇酒儿的脚下,握着她的双手,声音也变成了哭腔。
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仇酒儿震惊的无话可说。
“这次围剿找不到您,还有下次围剿……您还不懂吗?圣教跟您,只能活一个啊!”
只能活一个?!
仇酒儿的脸白了白,脑子中一阵晕眩袭来,却还是强忍着问道,“你一样一样地给我说。”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阴幸的手心里出了很多汗,而仇酒儿的手心却冰的吓人。“先说……对,你先说为什么就查一个人而已,二氏门会死这么多人。”
像十尊这样的势力内,都有祭司这种东西存在。他们通晓远古的祭祀礼法,向诸神贡献贡品,请求诸神指阴通路——仇酒儿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这么个原理。人祭现在都不存在了,也就是圣教这种古老的势力还懂人祭之法。
“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大长老亲自下的命令。第一次大祭祀死了一百多人,祭司也死了,说是查不出来,二氏门有心推脱这件事,大长老就派人去缥缈阙……缥缈阙的人说的话含含糊糊,不愿意帮忙,大长老也不好太过强迫,就回了,然后让二氏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地查……最后死了很多人,但都是圣教暗中做的,除了长老院的几位跟二氏门的少数人,就只有圣王大人知道这些事。”
缥缈阙,是一个地位很超然的地方;缥缈阙的主人是命运之神的后人;他们通晓命运之理,可以知晓万物的命势,可观过去、可测未来,他们不需要祭祀这种血腥的方式,便知晓一切。是神陆中没人敢得罪的、一个最神秘的地方。
“那二氏门死了多少人,你大概知道个数吗?”
阴幸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只是很多大人物在之后都没再见到过,二方天、二儒笙、……”说着吐出一串仇酒儿也很熟悉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仇酒儿抚了抚阴幸的头,边帮她顺顺气边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圣教非找我不可,但二氏门现在损失肯定很严重了,缥缈阙要是不愿意帮忙,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再进行一次大祭祀找我了。”
“而且我们这次事成了,以后圣教就会重点查那个假的我。我现在不过一介战士,很难怀疑到我头上了。”
阴幸嗯了一声,站起来坐回床边,“那您还要不要考虑复仇圣教的事了?”
仇酒儿顿时大为头疼,怎么说了半天又说回到复仇圣教这个话题上了。她确实对圣教毫无留恋,但一想到要与这么个庞然大物为敌,就不知所措,极为痛苦。偏偏这个圣教还苦心费力地杀自己,现在或许查不到她,那将来呢?缥缈阙的人要是又愿意帮忙了呢?那个被制造出来的、虚假的仇酒儿总会被戳破,自己竟还在水深火热的周围疯狂试探。
仇酒儿揉着额头,满脸苦色,“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阴幸一本正经地在旁搭腔,“圣女大人,阿幸可以帮您的。等我们变强了,神级邪修与我这神级神恩者联手,里应外合……阿幸早就开始做准备了,您放心,千里之堤还可毁于蚁穴,圣教内部也不是那么团结一致,我们总会有机会——”
“停停停,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就算是复仇,也是我一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仇酒儿心想到,阿幸不过是因为圣教众人对我的所为,她本身与圣教无冤无仇,况且圣教还栽培了她这么久,没必要将阴幸也计算在内。
阴幸不忿道,“圣女大人!您的事就是阿幸的事,怎么能说是没关系!”
仇酒儿在阴幸额头上用力一弹,“别闹,你在圣教好好修炼,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阴幸低着头揉着额头嘟囔了几句,心中暗自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