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红贵妃娘娘,奴婢今晚送绿茶来……”

一见到刘辉,香铃瞠大杏眼,白皙的粉颊犹如打散红色颜料一般倏地染得酡红。

秀丽明白香铃误解了眼前的情况,却无从辩驳。脸色略显僵硬地正欲答谢之际,刘辉快步走向香铃接过托盘。

“辛苦了。”

听见刘辉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香铃的雪颊愈见绯红。真是像极了一对情窦初开的小情侣,秀丽望着两人有感而发。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对俊男美女。

只是下一刻刘辉便冷冷地转过身,香铃连忙出声喊住他。

“陛、陛下……请问每日必备的宵夜还需要吗?”

低垂的小耳也是红彤彤的,刘辉睇了秀丽一眼,摇头道:“不用了,——退下吧。”

香铃行礼之后,小小退开。

“每日必备的宵夜……意思就是晚膳之后还有一餐?小心变胖哦!”

“与其说是宵夜……”

刘辉把托盘搁在桌上。

“不如说是壮阳药。”

由于刘辉稀松平常地一语带过,秀丽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一旦恍然大悟,秀丽粉颊涨红的程度不逊于香铃,难怪香铃会一路红到耳垂。

“孤不爱吃,但对方喜欢。”

“——没人问你讲这么多做什么!”

秀丽忍不住想拿二胡往刘辉头上敲下去。

“你怎么随便把茶倒进人家的茶杯里!”

刘辉随手将绿茶注入银制茶杯,晶莹的绿色映照在银杯当中显得缤纷美丽。刘辉以饮酒的方式摇晃茶杯,接着徐徐仰头饮尽。

啊——!我、我本来想第一个使用的!!

“……好苦。”

刘辉伸伸舌。

“怎么不喝酒呢?喝茶会睡不着的。”

“因为我今天打算熬夜看书……这不是重点,那你要喝什么?”

“今晚别看书了,你不是要说故事给孤听吗?”

刘辉这次整个钻进被褥当中,秀丽揉着太阳穴。

“你这个人都不专心听人说话。”

望见秀丽手上的二胡,刘辉略感讶异。

“……秀丽,你会拉二胡吗?”

“不准笑哦,我很清楚我的功力无法与宫廷乐师相比拟。”

二胡婉转轻柔,沁人心脾的音色令刘辉眯细眼眸,伸手欲抚摸秀丽的长发,却在眼看手指即将触碰倒发丝以及迟疑地停住动作,最后悄悄把手收回。

连宫廷乐师爷相形见拙的美妙乐音让刘辉意识陷入恍惚,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银杯。

深夜时分——绛攸今晚又来到府库,楸瑛则与他面对面并立。由于邵可一直待在另一个房间,因此这个开架书库只有他们两人。

楸英凭倚在书柜,眼中透出讥讽的目光。

“邵可大人教授学问,宋太傅授武功……没想到陛下与这两位大人学习了十年以上,于文于武这两位大人均是全国第一把交椅。”

“……邵可大人的解释是陛下每天从早到晚一直待在府库,唯一能做得就只有教授陛下学问,陛下实在是太幸运了,居然能够得到邵可大人的亲自指导……”

“据闻陛下与宋太傅也是在府库结识的

,那时陛下经常带着一身青紫来到府库,被偶尔前来府库的宋太傅瞧见了,大骂道:‘被欺负了没胆还手,只敢跑回去哭到睡着算什么男子汉!’从此以后只要有空就对陛下严格训练,想不到笔下居然有办法熬过来。”

宋太傅虽是名将中的名将,但他的训练方式过分严苛,没有人承受得了,因此从军中退役之后并未能被指派担任羽林军教官。传闻先王曾叹道:“让你训练一天下来,恐怕我军早已全军覆没了。”

“一身青紫啊……”

绛攸低喃,楸英则耸肩道:“大致可以想象得到,一位弱势的小太子要面对五名——不,四名兄长,之所以成天待在府库也是基于‘那个原因’吧,也难怪他会如此依赖邵可大人。”

“……这个作假的家伙!”

绛攸暗地啐道,并狠瞪楸英。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发现那个昏君全是‘装出来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敏锐的反射神经、行走时的身段、目光的巡弋方式,全是武官独有的特质。随时保持警觉,所有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均蕴含着目的。这番身手决非一般的礼仪训练所能培养出来的,我想陛下应该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如果现在给陛下一把剑想必会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我还真希望与陛下交手一次。……不过迄今仍然无法得知陛下师承于哪位高人。”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以为你应该很快就会察觉,看来你早就发现了对吧?”

绛攸愤愤不平的冷哼一声。

“当然,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吸收那么多知识,秀丽很单纯地以为陛下进步神速感到欣慰,我怎么可能让陛下之花数个月就赶上我累积多年的程度,自然必须有所保留才行。”

“有道理。”

“……你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无论能力再强,倘若不善加发挥形同一无是处。‘他真得很厉害,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这有什么意义吗?无论笔下有任何理由,都与我们这群臣下无关,其表现与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既然登基为王理当善尽职责与义务,倾注自己全部的能力,这才是所谓的一国之君。空有才干却不竭尽所能,到头来仍然是个任性而为的昏君。”

楸英冷笑道:“至于要不要发挥自己的才能是陛下的自由,我不便多加干涉,我没那么好心也不可能不厌其烦地告诉陛下这些大道理。”

严峻的侧脸完全不见平日的轻佻。

绛攸明白,平时少见楸英认真是因为他从不轻易妥协。他追求崇高的理想,决不容许丝毫的退让。他严以待人,更是严以律己。很多人常被他轻浮的举止与沾花惹草的行为所蒙骗,实际上他是对自身要求最为严格的理想主义者。就某种角度而言他具备了最典型的军人特质。

也因此一旦决定效忠,他就会成为最坚贞忠诚、决无二心的臣子。然而他的标准相当高,因为他从来不说出口。默默寻觅,默默判断。迄今能够达到标准的仅有他的长官,黑耀世一人。由此可见他目前仍在观察国王是否为一位值得他效忠的君王。不过……

“既然你把这些原本不打算说出口的实情告诉我,是不是代表还有点希望?”

“没错,全是托秀丽娘娘的福,因为事情似乎变得愈来愈有趣了。”

“也对,秀丽十分尽心尽力,只是……”

绛攸面有难色。

“……如果她发现陛下的昏庸全是装出来的,不晓得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她一直认为陛下对朝政一窍不通也不懂如何学问,还不都是你刻意从头讲授最基本的治国之道,一旦东窗事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想想陛下也真可怜。

“那就自作自受,谁叫他先前把大家骗得团团转,受点雷击也是罪有应得。”

“——对了,听说你的长官有事找你?”

绛攸表情不变,面色之严肃不愧为当今朝廷第一才子。

“你打哪听来的?”

“因为我听说你在吏部四处打转,漫无目的地绕了大半天。”

严厉的表情刹那崩溃。

“你你你你少说两句!还不都是因为有人移动了标记!”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问你!」

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没有笑意。

「——他找你干吗?」

绛攸噤口不语,一向黠慧的眼神此时暗淡下来。顷刻才喃道:「——要我把纯银茶具交给秀丽。」

楸英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

「——香铃。」

「啊,珠翠姐姐。」

刚踏入香铃寝房的珠翠一脸讶然。书信散落整个地板,连站的地方都没有。珠翠不禁面露苦笑。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呃?」

「大家都说,香铃每天就寝前,会将意中人捎来的书信全部读过一遍。」

珠翠揶揄着面红耳赤的香铃,边从怀中取出书信。

「可别掺混在一起才好——来,今天才送到的信。」

蓦地,香铃的小脸一亮,毕恭毕敬接过书信,如获至宝地紧贴在胸前,她的表情让珠翠吃了一惊,含情脉脉的神韵明艳动人。原以为眼前堆积如山的书信都是家人捎来的,熟料——。

「……真的是意中人捎来的书信。」

香铃轻笑,细声道了声是,神情也截然不同与平日。

「香铃……你为什么会进宫呢?对方能够如此频繁地送信到后宫,想必是一位举足轻重的高官,即使尚未论及婚嫁,至少可以先行文定之礼。」

您误会了,香铃表示。只见她垂眼,静静摇头。

「……大人对我的感情,并非如同我对他的那般。」

「即使对方如此频繁地捎信给你?」

「因为大人心肠很好,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自从我进宫以后,大人很担心我,所以才会随时捎信给我,处处关心我……对于身份卑微的我而言已经是在幸福不过了。」

珠翠睁大双眸。

她一听便明白香铃的思慕之情并非一时兴起,因为她自己对这种感情也有切身的体会。得不到回应的恋情。明知如此却仍然继续暗恋对方的专情。将这份恋情藏在心里,从不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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