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生产
晚上用膳时,宋诗诗并没有饭时忌话的习惯,便边吃边同季云琛解释。
“其实我也并非全是为了别人,你看,就算这些太医在这里,男女大防在前,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季云琛却是从小就被礼仪管束住的人,就算是后来做了将军,男人酒肉应酬,他这份持礼如同刻在了骨子里。
平常若有人在他用膳时打扰,定是要赏一记冷刀,可偏偏现如今犯他忌讳的是他的心尖肉。
他只能在心里叹气,把筷子搁下,同宋诗诗说:“饭菜不合胃口吗?”
宋诗诗不明觉厉的摇头,这才想起他吃饭不说话的臭毛病,索性就闭上嘴,开始吃了起来。
季云琛一笑,往她碗里夹了菠菜:“不要偏食。”
讨厌,最讨厌菠菜了,宋诗诗选择性无视自己眼里那青绿青绿的东西。
用过膳后,侍女们服侍夫妻二人净了口,便都下去了。
灯火如豆,一剪子下去就只管跳跃起来,像人浮动的情绪。
季云琛扶着她在屋里慢慢地走,以便消食,这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方才我也想到了,只是自古都是如此,倒很少有什么改变。贵族妇人,纵使万不得已情况下被医师看了身子,之后也一定要处死医师,名声总归有损。”
宋诗诗借着季云琛的力道,脚下沉的很,几度想要坐下,却都被季云琛给拒绝了。
她无奈的嗔他一眼,听了这一番话,才来了精神,正色道:“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医者面前本无男女之分,难道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吗?”
季云琛晓得她一向同别人不同,自己也最爱她这点不同。
旁的女子只晓得逆来顺受,只有她想像男儿一样立事业,能自强,就像是浑身都是逆骨一般。
“你放心,我不会如此。”
倘若季云琛如同那些庸俗的男子一般,她也决不会看上他。
宋诗诗不能放心的是旁人,是这个世道,她有心怜悯,救助,却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如同蜉蝣撼大树一般,微尘无力改变。
可她又坚信,迈出第一步,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成功。
她反手握了握季云琛宽厚的手掌,仰头同他对视一笑:“季云琛。”
“嗯?”
“有你真好。”
季云琛眉眼带笑,俊美无双:“我也是。”
元宵节时,季云琛还是让宋诗诗看花灯了,只是不是在繁华的街道上,而是在清苑的院落中。
他在那颗梅花树上,挂了几盏花灯,自己又拎了一盏兔子美人灯,递给宋诗诗。
月光银辉冷,寒树莹灯弱,只有那盏兔子美人灯,映在季云琛脸上,浓黑的剑眉,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时常带笑的嘴唇。
“今夜元宵与卿聚,愿岁岁如此,朝朝暮暮不变。”季云琛开口说道,口吻似乎还有些生硬,一看就是不习惯说这类话的。
宋诗诗目光从花灯上移到他的眼眸中,任由自己深深陷落其中,心甘情愿。
她说:“愿郎君千岁,也愿妾身常健,梁上燕总散,唯求如鱼水相依,永不分离。”
季云琛隔着兔子美人灯,隔着两个人即将出世的小萝卜头,吻住她的唇,月光陷落,清辉似乎也添了暖意。
“好像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蜜儿一听,虽然神色有些慌乱,但好在之前就被宋诗诗训练过,也专门去跟几个稳婆讨教过,故而还算镇定的吩咐人去请稳婆和太医,再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宋诗诗躺在床上,腹中忽然一个痉挛抽的人浑身冒冷汗,单手撑在被上哀声喘息:“蜜儿,侯爷呢,让他回来,去告诉他。”
蜜儿手抖着,连声应下:“好好,奴婢这就让人去喊侯爷回来。”
蜜儿出去交代一声后,就马上回了屋子,正好稳婆也来了,看了情况后,说:“准备热水,剪刀,布,快,还有人参煮成汤,或者直接让夫人含一含。”
蜜儿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屋子里架了一副屏风挡着,太医就在外面,询问里面的情况,宋诗诗淡淡的眉眼淋滑着汗水,仿若西湖雨景,朦胧中自带忧郁:“疼……”
那美目时眯时瞪,痛苦与喜悦混杂着爬上她的眸子。
“季,云琛呢?”
“侯爷马上回来,夫人保存力气,一会儿才好用力。”
“夫人怎么样了?”
似乎是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眼帘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只一味的咬布使劲,手腕上扳借床柱用最后一把力,终于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
她嘴角刚要露出笑,就感觉肚子又一阵疼。
稳婆这时候也惊讶的喊:“快快,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个双胎!”
宋诗诗来不及多想,嘴里咬着参片,她几乎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了,可是还有一个孩子,她不能晕过去,不能。
就在四周嘈杂,她喉咙里发出变了调的声音时,恍惚听见几声急呼,随即自己的手被一双温厚的大掌握住。
“别怕,诗诗,我在。”
宋诗诗眼睛一酸,抓着他的手掌,使出最后一丝力,晕了过去。
没能听见稳婆高兴的把孩子抱给季云琛看,季云琛却一眼都没瞥去,只盯着宋诗诗看:“让太医进来,看看诗诗怎么了?”
稳婆惊,从来没见过哪家的郎主不看孩子的,自古都是母凭子贵的啊?
太医隔着屏回道:“产房女子重地,小臣不便入内,请侯爷说一说夫人的情况,小臣好判断一二。”
季云琛听了,心火一瞬间就被烧到了极点,他怒声呵斥:“废物!人命当前,尔等都是如此放任不救的吗?”
太医嗫嚅,吞吞吐吐,依旧不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