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郑法医,郭霖松的死亡原因是?会不会被打死之后扔进河里?”小克问。

“尸检结果证明郭霖松是典型的溺死身亡,胃内容几乎排空,应该是晚饭之前,或者是深夜12点之后溺死的。”

“能肯定是他杀吗?”

“郭霖松身上没有任何威逼伤和抵抗伤,只有约束伤,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

“一般情况下没有威逼伤和抵抗伤,但有约束伤,很有可能是自杀。”吴江说。

“不,我认为不是自杀,如果他要自杀为什么要来60公里外的松荫河自杀呢?在家里随便喝几口农药,或者找一处悬崖跳下去,或者上吊都是非常简单的自杀方法,还有,他的四肢被尼龙绳捆绑得很扎实,还要吊上一个重物跳河完全没必要,我打电话问过郭智宽,他说郭霖松不会游泳,两米深的水就能把他淹死,何况他自己捆绑自己几乎不可能。”朱钢说。

“因为郭霖松的双手是放在前面被捆绑的,他能够做到自己捆绑自己,然后再跳河自杀,如果双手放在背后捆绑就比较难做到了。”车晓林说。

“我觉得郭霖松是个简单直爽的人,不会舍近求远跑到松荫河下游自杀,虽然他身上没有威逼伤和抵抗伤,但是,假如他欠人家的钱,债主去他家要债,他是会乖乖地跟人走的,他是个宁愿以命抵债的人,我认为是他杀。”陈理说。

吕莹莹也同意陈理的看法,从心理学角度来看,郭霖松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他和绝大多数的老人一样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只有埋骨家乡的土地上才能心安,而死后埋葬在外乡的人被称为游魂野鬼,永世不得安宁。

“可是哪怕是被债主逼债,债主也不会把他捆绑上绳子,然后逼他跳河溺死,如果是这样不是人财两空吗?还要犯故意杀人罪,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吴江坚持自己的意见。

“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债主为了逼他还钱,把他带到县城,晚上带到河边去,将他捆绑上,吓唬他:如果不还债就把他推进河里淹死,郭霖松万念俱灰,一气之下自己跳河了。”小克说。

“可惜捆绑郭霖松的结子是非常普通的交叉结,如果绳结有特殊性就好了,这样就可能证明他是不是自己捆绑自己的。”吕莹莹说。

“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吴江问郑祖华。

“没有具体时间,只有大概时间:10月7日到8日,甚至可能升到36小时之内。”

“人命关天,我们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目前以他杀的方向进行侦查,一定要解出这个谜案。”朱钢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

大部分人都同意是他杀。

“如果能知道郭霖松从哪里落水就好了,也许他落水的地方有电子眼,能拍到他的落水情况。”

“没有那么幸运吧?松荫河在与清江省的庆山河交汇之后水深达到3到5米深,这段河流长12公里,郭霖松可以在12公里的任何地方落水,哪有可能恰好有电子眼?假如是被债主逼着跳河的,更不能被电子眼拍摄到,因为这种债主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会在电子眼下逼郭霖松跳河。”很少参与案情分析的郑祖华说。

“要不雇佣蛙人打捞捆绑郭霖松的重物吧。”

“谈何容易啊,不知道哪里落水,怎么打捞?”小克反驳车晓林。

“可以缩小范围,郭霖松从木兰村来到松荫河肯定要坐车,60公里是不可能走路的,我们去晓阳乡派出所查监控,也许能查出他坐哪辆车进城,在哪里下车,再沿线查看监控,最后可能会查到他大概落水的地方。”车晓林回答。

“对,这是个好办法,现在我们市中心每条街道都安装了电子眼,可以查出他大概落水的地方。”陈理说。

“好,我们去晓阳乡派出所查看监控,吴哥、车晓林和陈理继续去木兰村走访,我、小克和莹莹去查看监控,有莹莹这个高手在,哪怕录像再模糊也不用担心。”朱钢起身,宣布结束会议。

木兰村所有村民进县城都要经过乡政府门口的电子眼,车辆也是一样。当然,如果村民走路从大理山上翻过去,再从邻省迂回到县城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来到晓阳乡派出所,为了快点找出线索,吕莹莹把硬盘上的监控录像截成三段。分别是10月7日傍晚以后到晚上12点、8日凌晨到中午、8日中午到深夜,吕莹莹查看7日傍晚以后到晚上12点的录像,小克看8日凌晨到中午的录像,其余由朱钢查看。

吕莹莹叫派出所一个民警帮忙查看7日傍晚以前12小时内的录像,另一个民警查看9日凌晨的录像,以防死者的死亡时间不准确,因为郑祖华说过可能扩大到36个小时之内。

小克看到8日凌晨1:10:21,发现一辆三轮车驶过,车斗后面坐着一个老人,因为晚上的光线不太好,车速比较快,无法看清车斗上坐着的是不是郭霖松,但是,深更半夜的车斗坐着一个老人,令人起疑。

在乡下很多三轮车主用它拉货,如果有人坐车时,他也会为了挣点油费而载客,虽然被交警查到要罚款,但是,车主认为晚上没有交警,所以会载客,不过,也许不是客,是车主的父亲或者岳父,因为那么晚,载客是有风险的。

假如他不是车主的亲人,那么可能是郭霖松,小克用鼠标把录像定格,叫朱钢和吕莹莹过来一起看,经过反复回放,依然看不出车斗上坐着的是谁。

“从他穿一身的迷彩服来看,应该是郭霖松。”朱钢说。

吕莹莹也同意朱钢的看法,但是,为准确地判断是什么人,吕莹莹对录像进行截图,用软件对图像做了清晰处理,结果证明他就是郭霖松,可惜三轮车没有车牌,不知道车主是谁?农民买三轮车大多是上山或者下地拉货的,为了省钱,一般不挂牌。

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却又断了。

“不要气馁,郭霖松肯定是坐这辆三轮车进城的,我们可以去各个路口找这辆三轮车的交通录像。”吕莹莹说。

“不知道三轮车在哪里停车放下郭霖松,怎么查啊?到各个路口查看交通录像得花多少时间?”朱钢觉得她的办法不好。

朱钢把帮忙看录像的民警叫过来,问他们是否认识开三轮车的车主。其中一个老民警说:“车主应该是乡菜市场卖猪肉的陈老四。他有一辆没有挂牌的三轮车,是用来运送收购来的毛猪,人也和他非常相似。”

“他是本村人吗?”

“是的,住在菜市场后排203号,要不,我带你们去他家看看?”

“好,你们马上带我们去找他。”

这是一个小型菜市场,卖菜的贩子只有11个,陈老四正在吆喝着卖最后几斤猪肉,看见朱钢他们走近,问:“你想买肉啊?只剩下一点倒头货,你们来迟了。”

“我们不是来买肉的,想找你问一件事……这个人你认识吗?”朱钢掏出手机中的照片,这张照片是郭霖松挂在厅堂里的人头照,被大家用手机拍下,保存在手机里。

“哦,这是我远房的亲戚,他名叫郭霖松,我要叫他叔公,他是不是回家了?”

“不,他死了,我们是来调查他的死因的……10月8日凌晨1点多,他是不是坐你的三轮车进城了?”

陈老四看见朱钢的脸色不太好看,愣了一下,赶紧说:“警官,我可没有杀害他,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在往晓阳乡方向走,我去木兰村收购毛猪,在回家路上,车开到野马村时,看见一个老头在路上匆匆忙忙地走着,我不知道是谁,当车开到他面前时,我发现是他,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进城看望外甥,因为外甥遇到车祸了,叫我搭他一段。我觉得奇怪,看望外甥应该天亮之后坐班车进城呀。他说路上有车来接他,可以边走边和来接他的人对接。

“我知道他孙女得了白血病,穷得没钱坐车,虽然我们没怎么来往,但毕竟是我叔公,我就叫他上车,结果我一直往前开,始终没有见到有车来接他,我又不好意思叫他下车。

“就这样,我一直把他送到县医院门口,他才说到了,还说要付车费给我,我没有收,把车掉头回家,回家时差不多凌晨3点了。”

“你看见他身上有钱吗?”

“有一张50元的钞票,他递给我,我推了几下,让他把钱收回去,我触摸到钱的时候,感觉钱是崭新的,有点硌手,还发出了声响。”

“你看见他进了县医院吗?”

“没有,他叫我先回家。”

“请你说真话,如果向我们隐瞒什么,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唉,我是什么样的人,全村人都知道,要不会在市场上卖20年的猪肉吗?”陈老四挥挥手,意思是歪门邪道的东西和他不沾边,叫朱钢放心。

假如陈老四说的是真的,那么,郭霖松可能是自杀,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哪个债主连夜叫到县城,骗他说会在路上接他,结果对方看到郭霖松坐在三轮车上时,就假装和郭霖松擦肩而过,然后把车掉头,慢慢地跟在陈老四车的背后,等他在县医院门口下车时,再把郭霖松骗到车上,逼他还债。

郭霖松说没钱时,就把他捆绑起来,威胁他,最后郭霖松一怒之下跳进河里,或者债主恼羞成怒把郭霖松推进河里,很多人为了一时痛快而杀人,过后在监狱悔恨一辈子。据调查,70%的凶杀案都是激情杀人。

朱钢带吕莹莹和小克来到交警大队,想查看交通录像,因为交警队的交通录像还没和县局共享,不能直接在刑警队登录,要查看录像只能来交警队找监控室的人。

朱钢走进交警队监控室,一个漂亮的女子赶紧走上前来,把朱钢警服的领拉一拉说:“领导,几天不见,你瘦了。”女子对朱钢非常亲昵,令吕莹莹反感,而朱钢则笑眯眯的,很享受她的亲密举动。吕莹莹心里骂:朱钢,你是个色鬼。

监控室有两个女人,都是穿制服的,其中一个叫牟晓晓,由她操作把他们要查看的录像调出来,因为时间准确,他们很快就看到郭霖松的身影。

郭霖松在县医院下车之后,并没有进入医院,而是迎着医院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非常沉重,好像没有一点力气,当时他肯定饥饿万分,没有力气走路。

可是,他的口袋最起码有50元,为什么不在路边摊买点食物吃呢?难道他要急于去什么地方吗?

郭霖松从松明路一直走,拐到青山路,他在青山路和松明路交叉路口徘徊了十几分钟,终于下决心从青山路向滨河路走去,滨河路的终点是水南桥头,下面就是松荫河。

难道郭霖松是去跳河吗?可是他手里没有尼龙绳,口袋也藏不住那么多的尼龙绳,他的绳子是从哪里来的呢?难道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吗?果真是凶手把他骗到河边把推下河吗?

郭霖松从县医院门口到青山路一共走了半小时,他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打电话,难道他在陈老四的三轮车上就和对方说好地点吗?

就在他们以为郭霖松要向水南桥走去时,他忽然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从此再没有了踪影,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看见他走出那条名叫蓝船的小巷。蓝船小巷交错复杂,有十几条小巷连接它,名叫蓝船村,它的区域大约2.1公里,住着好几千人,如果郭霖松走进哪个人家,被人胁持到河边,然后推进河里,很难查出凶手。

因为到了吃晚饭时间,他们结束了查阅交通录像,朱钢开车,小克和吕莹莹坐在车后,吕莹莹的樱桃小口贴在小克的耳边说那个对朱钢亲昵的女子,小克用眼睛瞟她,示意她别说朱钢的坏话,她轻轻地掐了一下小克的大腿,沉默了。

“跟你俩说个笑话,是我在微信上看到的。一个新同事看见一个男人给他的女同事送饭,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新同事问女同事:‘你怎么不要付钱?’女同事幽默地说:‘要什么钱?我晚上陪他睡觉抵债。’新同事觉得女同事很开放,有机可乘,第二天煮好多饭菜送到女同事桌前,女同事要付钱给他。他说:‘不要付,你晚上陪我睡觉就是。’女同事捧腹大笑:‘昨天那个送饭给我的是我老公,我们结婚5年了。’新同事非常尴尬。”朱钢大笑起来。

“朱队,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也看过这个笑话。”吕莹莹不解地问。

“这个笑话告诉我们: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请不要轻易行动或者作出错误的判断。交警队监控室那个帮我整理衣领的女人是我老婆,你就像那个新同事。”

“这怎么可能?她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

“难道我配不上她吗?她35岁,我42岁,这个年龄差距不太大吧?”

“天哪,我以为她才26岁。”

“这说明我疼老婆,把她养得水嫩嫩的,哈哈哈……”朱钢的笑声无比爽朗,很自豪的样子,让吕莹莹有些尴尬,吕莹莹对他刮目相看,本来以为他像张飞一样粗大于细,没有到她当时反感的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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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重案组之空巢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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