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与其母同
“今日表姑娘当着众人的面说您是弃女,想来表姑娘是极不喜欢您的。”芫荽一边帮心楼铺着床,一边委屈地道:“而今姑娘您寄人篱下,若想在这宅中呆下去,定还会受不少委屈。”
心楼一手拿着《礼记》书卷,一手端着凉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在渝州也非未见过,大表姐的性子,我倒也摸晓了一二,她手段也高不过芸妹妹。”
芸妹妹,乃心楼父亲与妾室的女儿,平日里也未少为难过心楼。
而建康城这大表姐,虽争强好胜,但心思没那般深沉,不然,也不会在今晚气氛不对时,还执拗的想让她难堪!
唯一让她得在意的人便是她那二表姐!
周姝安这人极会说话,表面一副人畜无害,温柔善意的模样,其实心头可没那般纯明,晚膳时她插的那句话,既拆穿了周妍安的谎言,也挑起了周妍安对她的敌意。
这二表姐……着实不简单!
将床铺好后,芫荽便走到了心楼身边:“不管怎样,建康比不得渝州,您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
微微颔首,心楼未再言。
这些她都明白,而今让她极为在意的便是舅舅问她的话及舅舅对母亲之死的反应!
亥时末,各房各院的灯都已熄灭,独言听阁灯火通明。
关氏在旁一边磨着墨,一边拿手掩唇打着哈欠。
周妍安正努力抄写着家规,她本就不是一个有耐性之人,坐在这里抄写了两个时辰,也不过才抄了三遍多一些,再想着今日窝着的火,活了十七年,父亲可从未如此罚过她,心头越想越是气,直接将笔往宣纸上一摔!
“啪”地一声,将旁边研墨的关氏吓得一个激灵。
瞧着周妍安抄着第四遍家规的首序直接落了个大墨点,关氏连忙拿起那张宣纸吹了吹:“你这孩子,瞧瞧,这遍又得重抄了!”
“母亲!”周妍安又急又怒:“女儿长这么大父亲还未曾这样罚过,而今被罚,全因那个弃女所至,您难道当真要让那个晦气的丫头住在咱们府上吗?”
“此乃你姑姑临终托孤之举。”知晓自己女儿意难平,关氏放下宣纸,便开言安抚:“母亲也觉她晦气,可是妍儿,若欲赶她走,可不能强行!”
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熟识家族礼仪,若是传出他们连一个弃女都容不下,那妍儿想要的太子妃位定会……
“但母亲可知,那弃女识得太子?”咬咬牙,周妍安怒道:“饭后本想向父亲求个饶,可恰听父亲提,太子殿下问起过那弃女!”
太子可从未主动问起过谁家女眷,而今这……
将桌上的宣纸暂且收了起来,关氏从容道:“已快三更,妍儿且先歇息,此事母亲自有法子,明日你得早起,咱们去雅亭抄这家规!”
雅亭?那不是祖母院外的亭子么?突然明白了什么,周妍安心情一下便好了起来。
翌日一早,心楼便直接去顺怡院问安,去途中即瞧见了正在雅亭“埋头苦干”的周妍安及陪同的大舅母关氏。
周妍安自幼被骄纵长大,她能如此老实的抄写家规,心楼还有些意外,她只是对关氏她们简单的见了礼,便去寻老夫人。
心楼到顺怡院时,伺候外祖母的孙嬷嬷说外祖母身子还不大好,夜里浑噩,方才歇下,便将心楼端去的参汤收下,就让她离开了。
想来外祖母现在也着实不大好见她,于是心楼不疑有他,便听话的回去了!
待心楼走后,孙嬷嬷才将参汤端进主屋,原本“方才歇下”的老夫人却穿戴整齐的坐在床沿边,瞧着孙嬷嬷端来的参汤,当下便问:“可走了?”
孙嬷嬷闻声应下:“走了。”
瞧着那碗参汤,老夫人眼神有些复杂,更多的是悲痛,她叹息一声,头痛抚额:“想我兰儿自幼单纯心善,可她生这女儿,怎的城府如此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