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启程(4)
原来在大唐年间,莲花生大士带领无上瑜伽部前往吐蕃,成为了藏传佛教的开山鼻祖,莲花生大士将要圆寂之时曾有预言,在他圆寂之后藏传佛教会经历一次短暂灭亡,因此决定将一些他认为暂时不适合传授给藏人秘术和重要的经典秘密隐藏,交由各地神明守护,等待后世弟子重新发现。而这些被隐藏的经书、法器、心咒则被称之为“伏藏”。
未过多久,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灭佛,寺庙被毁、僧众被杀、佛教典籍丢失,未曾想,百年时间之后,有许多僧人突然感应到了“伏藏”,寻找到了当年莲花生大士隐藏的佛经、法器,借此重新振兴了藏传佛教,因此,在藏地,僧众感应未来、感应来世、感应秘藏经书的能力被当地之人深信。
南宋末年,吐蕃有一神童降世,年至十六岁时突然感应到伏藏,因此投身于当时境遇十分落魄的蒙古王爷忽必烈帐下,在其相助之下,忽必烈在蒙古诸王混战之下夺得王位,之后便改信密宗,更将那神童封为帝师,而那神童正是帮助忽必烈统一中国、建立元朝、继位蒙古大汗的蒙古帝国帝师——八思巴。
冷天峰看着面带微笑,却十分郑重的索朗喇嘛,半晌说不出话来,终于深深吸了口气,疑惑地问道:“我曾在东厂与锦衣卫的案牍库中见过伏藏的记载,但那些都是发生在藏地,为何你会在中原感应到,其次,我虽为朝廷钦犯,但与乌斯藏却素无瓜葛,为何又会与我有关?”
索朗摇了摇头,说道:“施主所问,亦是索朗不明之处,但是伏藏之感应却绝不会出错,伏藏不仅是经书典籍、法器心咒,也可能是修行的机缘,”说到此处,索朗又低下头思索一番,接着抬头说道,“伏藏其实并不局限于藏地的地域局限,就如同当年的蒙古帝师八思巴大师一般,当年西方的景教(基督教)、摩尼教(明教)、佛门禅宗与我密宗都曾远赴蒙古,规劝蒙古大汗蒙哥信奉,唯独八思巴大师感应到伏藏,远赴蒙古找到了其时郁郁不得志的忽必烈,也正是如此,在忽必烈成为故元皇帝之时我密宗才会成为蒙古国教,一切都是天命,我等只能感应,无法改变,所以也只能顺应天命,不能逆天而为。”
多日以来,冷天峰四人东躲西藏,四处躲避东厂的追杀,还要提防各地的江湖势力,实则早已身心疲惫,冷天峰看着其他三人,也是无尽感慨。林苏二人实则与他有仇,线下不过是短暂合作,但他内心深知林梦婷与他早有渊源,心中不忍,而对后天,他心中更是充满愧疚之情。
后天与他不过是几年有过一次比武切磋,说到底不过几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哪知后天竟敢冒风险,不顾自身安危,执意劫法场将他救下,更是与他一起被东厂追杀。每每想到此处,冷天峰都心生感慨,觉得自己实在是愧对三人,又想到一行四人还需前往云南找寻武神宫,这一路之上更是阻碍重重。
冷天峰其实自师妹璩凝雨死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对自己性命也是毫不在乎,若他只身一人,根本不会在乎那些追兵,但此时此刻他与三人同行,无形中多了不少牵挂,也正因为对其他三人的关心,冷天峰心中其实已经萌生退却之意,哪知此刻索朗喇嘛的话却明示于他此事乃是天命难违,一时间心中竟有了一丝惶恐。
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的后天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那照您所说,我们四人被卷进此事乃是天命,绝非意外喽。”
索朗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是否是天命其实小僧也不知晓,但四位施主既然命中有此一难,便无法置身事外,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苏净萱,突然想到一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既然你说你感应到了伏藏,那伏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苏施主,伏藏只是感应,却并非预言,如同灵光一闪,并无实质内容,但若前去寻找伏藏,必定会得到好的结果,”索朗叹口气,他并非推诿,确实如他所言,“当我感应到伏藏之时,冷施主也早已成为朝廷钦犯,我知道此事非小,所以也曾向江湖人士打探。”
林梦婷此刻早已是一头雾水,她哪里能想到这一些列事情却已成为几人宿命,一时间也只感觉心头一团乱麻,只好继续追问:“大师,既然你已经在江湖上有所打探,那你可有结论?”
“林施主,小僧多方打探之下,终于听闻了夺岳八剑的传说,一切因此而起,”索朗郑重的看着林梦婷,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也早已听闻冷施主杀上天山之事,这是一切事情的起点,但一切起因都是因为夺岳八剑,”说道此处,索朗叹了口气,感慨道,“八百年前,吐谷浑国位于大唐与吐蕃之间,昔年武悼天王冉闵败于前燕,而前燕与吐谷浑同宗同源,因此有传闻前燕灭国之时八剑为吐谷浑所得,因此又有传闻吐谷浑被唐将侯君集所灭时夺岳八剑为吐蕃所得,因此几百年来有无数之人来往于汉地与藏地寻找。”
冷天峰四人几个月来为夺岳八剑所拖累,早已心烦,此时听到竟然又是因为夺岳八剑,心中更是愤恨,但几人也是第一次听说此时竟然会与吐蕃有关。
四人互相看了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继续看着索朗等他说话,索朗见几人均不发言,就继续开口道:“夺岳八剑的传说已有千年,掀起了无数次的血雨腥风,想来此次正是了解之时,几位若能了解此事,天下再无因八剑而起的血雨腥风,也无人再为此丧命,可谓是功德圆满,而我藏地也可重归平静,这可能便是这次伏藏之意。”
冷天峰多日来不住思考,若当时在那山洞中不曾取出天魂剑,可能便再无后续之事,心中更是无数次悔恨,但他一向冷峻,又不擅与人沟通,因此其他三人从未想到他竟会有悔恨之意。但他听罢索朗之言,心中居然有所感应,仿佛一根烛火在心中将黑暗照亮。
就在这时,坐在冷天峰身旁的林梦婷突然一拍冷天峰肩膀,说道:“如果按索朗大师所言,那你上天山就是命中注定之事,不过我们若是能将此次江湖浩劫所平息,确实是不错的事,既然如此,今日之后我便不再与你为难,”说到此处,林梦婷眼中大放异彩,仿佛自己已经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不过你也别太高兴,天山的帐我们早晚要算,等事情平息我自会找你算账,你可千万别忘了。”说着便笑了起来。
冷天峰看着一脸豪情的林梦婷,不知为何,心中那个拧结的疙瘩好像突然解开了一般,原本冷峻的脸庞突然浮现一个俊朗的笑容,胸中充满畅快之意,忖道:“不错,事情既然已出,那便再也无可逃避,与其悔恨,不如面对。”接着他又想起师父曹琰最爱挂在嘴边的话“活着干,死了算”,既然不能逃避,那就勇敢面对。
冷天峰突然想起一事,向索朗问道:“大师,几个月前,我曾在少林寺遇到一位大师,他曾对我说,佛法本为修身之理,绝非济世之道,而我思索良久,却始终不得明白,不知大师是否可以解释一番。”
索朗听罢,点点头,笑着说道:“那位大师说的不错,世间自有世间的法则,当年如来执无法之相,欲破众生痴顽,但辛苦一生,终归人灭娑罗双树间,而众生依旧痴顽,战无休止,”说道此处,索朗又是感慨一叹,“与其探究道理,求得心静,莫不如率性而为,佛法不过是加以点化,而不是世间法则,”索朗盯着冷天峰,含笑说道,“想来那位大师也是看出了你心中多有拘束,难得心灵之自由,所以才出此言,”说着索朗右手指向后天,说道,“你如若能像后天施主一般率性而为,或可解开心中苦闷,阿弥陀佛。”
“嘿嘿,”说道此处,后天突然一笑,指着冷天峰大声笑道,“你看看,三年前我就和你说了别老冷着一张脸,应该跟我一样多笑笑,你看,连大师都这么说了,我没骗你吧,哈哈哈。”说罢,开始放声大笑。
冷天峰白了一眼后天,懒得理他,继续向索朗问道:“那敢问大师,我心中的枷锁拘束到底是什么?”
索朗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小僧回答施主前也想问一句,施主在东厂多年,既然厌倦东厂,却为何没有选择离开?”
“嗯?”冷天峰并未想到索朗会有此一问,先是一愣,继而便想要回答,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眼中又泛起了一丝迷茫,他也开始感到困惑:“对啊,为什么我不选择离开?”接着脑海中闪过无数在东厂与锦衣卫任职时的画面,他的内心深处对东厂一切的虚伪、谄媚都感到厌恶,可他却一次次选择忍耐,是因为陈公公对他的养育之恩?还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懦弱?还是他的本质就是和其他人一样助纣为虐,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