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柳桑田明白,这是杨子安,要试她的的专业能力。
如果账目能做得让人无话可说,她极有可能进入杨子安的视野。
机不可失。
她笑了笑:“我是来看陪朋友一起看比赛的,他难得有一天假。”
不能让杨子安以为她孤身在外,毕竟杨家人,并不是外界所说的有钱商人而已,灰色地带的收入才是他们的大头。
要是他要对她不利,她也要让他有所顾及。
杨子安在电话里沉默一会,说:“既然这样,祝你跟你朋友在日本玩得开心。”
“谢谢,我朋友快来了。”
柳桑田还从未等过一个小时这么久,这是第一次。
车开到时,太阳已经下山。
顶着余辉驶来的黑色车,像在金色草原上奔跑的黑豹子。
车停下,驾驶位上搭着一只手臂,手臂的主人把着方向盘,缓缓倒车,停稳,车门吧嗒一声响起。
柳桑田定定看着虚开的门,打开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杨沧海瞥了一眼柳桑田的胸前,“你喜欢这项链?”
知道他会问,柳桑田却还没有想好如何答。
侧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好渴,车上都不敢喝水。”她拧开便喝。
杨沧海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的清闲的搭在车窗边:“并不衬你。”
柳桑田怎么会听不出他的不快,可他不给她机会,她自己他创造一个也不行吗?
再说,这种事只要原主不追究,杨沧海来兴师问罪,就显得管太宽了。
她捏着瓶盖儿只当作没有听到,在盖回盖子时,不痛不痒的说:“唉呀,还真有点饿了。”
杨沧海淡淡说:“不是让你还回去?”
柳桑田见实在避不开:“杨子安也看见了,并没有让我还。”
杨沧海:“你以为他这么好骗?”
他心口起伏了数下:“他就是头恶虎。”
柳桑田笑:“那我就是武松。”
杨沧海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轻松,完全没有惧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与公司里那些小心翼翼地看他眼色的员工相比,她没有讨好与奉迎。
他说:“我要你办的事,你没有办,你是想被炒吗?”
柳桑田歪头打量他:“真想炒,就不用让我送于阿姨去民宿。”
这话刺到了他,他的右眼突然冷冷一扫:“我走哪,你跟哪,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干脆利落的把他内心真实想法抛出来,柳桑田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柳桑田身体向车窗的位置一靠,拉开一段距离后,眼中她这个年纪少有的沧桑,幽幽说:“杨总,我只是想我所学,用之有途,不被荒废。”
杨沧海侧目:“所以,你想去攀杨子安?”
被说中了。他很精明。也比想像中直接。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跟她多费唇舌,只需要一纸调令把她扔出桐城华阳,毕竟华阳集团的子公司遍布一级城市,香港和台北有也分部。
柳桑田心中有一丝异样,念头闪过后,又觉得不可能。
她头仰视车窗外的天空数秒,问:“杨总,你在我这个年纪有过梦想吗?”
杨沧海恍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居然跟他聊梦想,这种用来自我麻痹人生痛苦的词,过了年纪就不会再提。
但前提是,经历过他那样的人生。
他眼挑了挑正感叹中的柳桑田,揶揄着:“一个把欲望写脸上的人,只能让人想到急躁。其实也是不成熟的一种表现。”
柳桑田凑近些,歪头看着杨沧海,盯着右眼数秒。
杨沧海起初没有什么感觉。
她却越凑越近。
杨沧海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清心寡欲。
情绪管理不错,面对她的突然亲近,居然无动于衷。
柳桑田有些失望,无趣的退回原来的位置,说:“您面对我这样的还如此淡定,你一定没有年轻过。”
“咳咳……”杨沧海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撩完自己后,再来上这么一句。
柳桑田扬了扬脸:“成熟是时间熬出来,可我没有那个时间消耗在我四年就做了无数次的事情上。”
她指的是整理各部门送交的报表,把票据上的数字,一张一张的累加,然后得出一个总数,做着小学四年级的四则混合运算。这不是她进入华阳的目标。
她直言:“杨总,我想做些事。年轻才敢做才能做的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对自己说,“只有在做事时,她才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是有价值的”。
车内安静了一会。
等到杨沧海再开腔时,他换了话题:“你去哪?我送你。”
柳桑田看了一眼车窗外,不远处有公交站:“前面公交站。”
杨沧海坚持:“我送你。”
柳桑田:“不用,我去的地方,你不会去的。”
杨沧海没有再说话,把车停在了公交站。柳桑田拿起那瓶喝过的矿泉水,冲他扬了扬:“于阿姨的事是您的私事,我不会乱说的。”
杨沧海脸冲着前方,没有看她。
柳桑田握着门把手,没有急着走,弯着腰冲里面的他的说:“给于阿姨买个戒指吧,她喜欢。”说完顿了一下,“其实你不用逼自己学吃辣的,就算你不能再吃辣的,可你还是她的儿子。不需要用这个提醒自己,你是有亲妈的孩子。”
杨沧海本想一脚油门到底,快速的离开她,她却偏偏说了一堆不相干的。而且像是在交待什么事一样,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转过头,对她说:“谢谢。”
柳桑田一怔,她说这些只是因为觉得需要说,没有想得到他的回应。可他回应了。
这下她倒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多话了。
本想说,不客气,不过还是不要说了,最后笑笑,关上车门,站在了公交站台。
一会公交车来了,公交站台再次空无一人。
杨沧海的车跟在公交车的后面,开得很慢。每停一站,他也跟着停下。
看到公交车的车门打开,杨沧海会留意下车的人。
走走停停七个站,柳桑田才下车。
她回首时,杨沧海的车已消失不见。
进入戴菲林帮忙预订的民宿,柳桑田被领进了一间不大的房间。
日式的榻榻米,极简干净。
她握着手机进了洗手间,边洗,边盯着手机屏。温润的水滑过肌肤,像情人的怀抱,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燥热,手按在浴壁上,目光迷离的半仰着头,等着这一潮浪过去。
孤单太久了,居然思~春了她自嘲着。
洗过澡,裹着一条白毛巾席地而坐,手机安静得像死去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吃过晚餐,她换上了睡衣,拿着摇控器对着电视屏,每半小时她便换一个台。
换到第四个台时,看了一眼手机,快到十点钟。
无聊的等待,让她开始回想,是不是自己错估了杨子安。或者,杨子安是个自视甚高的人,觉得她拒绝一次,便不再找她。
可从许高婉拒杨子安,他还坚持送上一条昂贵的项链来看,他并非那种没有得到好处,立即反脸的人。相反他很沉得住气,毕竟一条项链收买不了许高,却已经让杨沧海对自己起了疑心。
她戴着项链向杨子安释放的信号,他不可能看不懂。还是她太年轻,比不了三十几岁做账多年的许高,也比不了背景深厚的白艳艳。
“桑田小姐,有人找您。”店家在外面说。
这个时间,谁能找来,戴菲林?
这家伙喜欢制造惊喜,不过她不陪她的小鲜肉吗
柳桑田打开门问:“哪位找我?”
一个穿着黑色的外套的男子冲她说:“杨先生找你。”
柳桑田认出他的脸,在机场见过。
杨子安!
她有些莫名的高兴,但随即有点心惊,杨子安能找到她住的地方来,不可掉以轻心。
她脸上淡淡的问:“这么晚了,杨先生找我什么事?”
对方没有说话,低头按着手机,说了一句:“人在。”将手机递过来。
柳桑田接过。
里面传出一句:“桑田小姐,有空过来一趟吗?”
柳桑田没有立即答应。
那头又说:“给彼此一个机会。”
机会,还是陷阱,柳桑田已经一脚踏进去,从她决定来日本时,便已决定了。
她淡淡说:“好”,然后并不挂机,向老板说了一句,“我今晚回来,请帮我留门。”这才将手机交还给对方。
坐在温泉里的杨子安,听到这句,眼中露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将手机往池边一放。
他不惊讶柳桑田同意过来他这里,但却奇怪她强调要那边帮忙留门。与平时所见的,好像不同。
几个年轻的女子涌过来,为他按摩,一股浓浓的香气钻进鼻孔里。他却没有了之前的兴趣,只像一具行尸走肉般仰躺着,被动的之间,脑子里突出现柳桑田的脸。
那张拜金的脸。
柳桑田换了一身衣服,坐入车的一刻,被要求戴上眼罩。
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她眼上的布被扯掉。
再能看到时,眼前是一处别墅。
明明已近深夜,四周片一边漆黑,但里面灯火辉煌。
刚要进去,有人出来拦下她:“桑田小姐,手机我们为您保管。”
柳桑田周身一紧,头扬起,嘴角缓缓的一勾,“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那人说:“这是规矩。”
柳桑田说:“是不是每一个进这里的人,都不能带手机。”
那人的身后,站着一名戴着耳机的男子,侧过身背对着她。
她挺了挺脊背:“如果这样,那我就不进去了。”
说着,利索的转身,准备离开。
杨子安听着手机里,手下的报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低眼看着跪趴在他面前的那几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们,突然变得不耐烦。
他从温泉里站起来,光着脚快速地穿过厅堂,擦水、穿衣,衣穿到一半,又觉得自己不用那么正式,此时一旁的手下说:“她说从不跪着要钱。”
“就这句?”杨子安手一滞,半脱半穿的衣服挂在臂膀上,背上刺的吊睛虎,露出长长的獠牙,面目狰狞可怕。
“对就这句。”手下说。
他想了想,将白色的衬衣慢慢的穿回去,站在镜子前,一粒一粒的扣上扣子,手掌从领子一直抚到衣摆,特意挑了一件新订制的尼子西装穿上。
握着手机的他,按下了一个号码。
“桑田小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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