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5」地久天长[此节完]
烈日高照,浊风响林。
大道场内,风沙四起。一众黑甲兵将围在道场四周动也不动,明显的训练有素。
道场四方,四条胳膊粗的锁链自地底穿出,连于中央无极土。
笮铭扎稳步子,举大刀冲向了锁链集中处的茬口,准备着一击截断。
“笮铭,可以开始了。”
笮矜双臂抱拢了铁桶,向中心的深井中倾入了燃着火的“圣水”。
黑漆漆的地陷内辉煌如昼,眼见着如此盛世美景,笮矜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
那柄本应该一击而落,从而将封印于地底的“神龙”释放而出的大刀却直直朝着他挥了过来。
“噗”
大刀斩断了一柄横上来招架的宝剑,没入了持剑人的肩膀之中。
“保护王爷!”
众兵士大喊着就要围拢过来。
“不要动!”
笮矜高抬手发号施令的同时身影晃动,随着袍袖一抖,三支冷芒自身前苦苦支撑的林秀身边回旋而过。
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无法避开。
笮铭于是抽身一躲,脚下内力一较,于千钧一发之际双手接住了笮矜的镖的镖芯,接着一挥袍,三支乌漆漆的回旋镖“啪嗒嗒”落了地。
呼……
面向笮矜的面孔依旧处变不惊,而只有笮铭自己知道,后背湿的有多厉害。
“呵,好个贼孙。”
笮矜一扶林秀的臂膀,握住刀柄将大刀直接拔了出来。
林秀闷吼了一声,踉跄着勉强站稳了,不太正常的血色浸透了青色的衣服。
笮矜的眉头皱了下后还原如初。
“笮铭,你想干什么?”
笮矜语气平淡,眼神却犀利的让人头皮发麻,右手像是不经意地敲在了腰间的黑色鼓面上。
“嘡”——
声音传入耳中,笮铭就觉得眼前昏胀,于是破罐子破摔般地低吼道:
“老不死的,给本王下蛊,不交出解药都他娘的别想好——”
“放肆!”
毫无征兆,笮矜抄着那柄大刀朝着笮铭就砍了过去。
而当猛然看见笮铭唇边似有若无的冷笑时,手上的势头还是不禁顿了一下,以至于斜着砍在笮铭肩膀上的力道小了几分。
“……!”
血出来了,然而大刀的刀头擦着笮铭的背“嘭”的落在了地上。
是被熔断的?
笮矜未来得及思考,一支极细的铁刺已然由他的前心没入,打穿了他的身体。
本能的为了减少损伤,到现在都难以置信的笮矜一脚踹在了面前得胜者的肚子上,促使自己倒滑了数丈后停了下来,跪伏于地痛苦地喘息着。
“王爷!”
林秀大惊失色,奔过去跪在了地上。
没有命令,黑甲兵们只得面面相觑。
“找他拿解药。”
笮矜当机立断,从腰间扯下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葫芦递给了林秀。
“是。”
林秀抽身要走的时候,笮矜又一把拉住了他,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而就在笮铭撑着地爬起来的时候,山谷中风声一盛,数支响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戒备!”
林秀大喊了一声。
黑甲兵们登时树起了盾墙,疾步缩小范围,将箭雨拦了下来。
……
“谁让你们放箭的!停!停——”
山头上,一人手中高举令牌,
利欲熏心心怀鬼胎者意欲除之后快,其手下人立刻抢到近前护卫。
场面一度混乱,直到那人再次高喊:
“玉玺在此!”
声音如同撕破了一般,肖奖眼睛猩红,一杆大枪横拍横打,扫落了一众兵士。
玉玺就是令箭,就是王牌。
先前笮铭跟他说好了,为了能够先发制人,这边晚些动手,先取玉玺。
但当他回来,箭雨齐下,他连看清场内情况的勇气都轰然崩塌了。
“违令者——”
“斩立决——”
……
庄外的众人听闻庄内动乱,为了分一杯羹,早就不听号令闯了进来。
好在在玉玺和通侯神通的威慑下,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肖奖下令,所有人逼近谷内,不可动兵。
而他自己,已然冲入了场中。
黑甲兵的人墙有伤。
于缺口处,肖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地上,似乎正在给人包扎的笮铭。
“铭君!”
“别过来!”
笮铭大吼了一声,转过身冲着肖奖用不容抗拒的口吻喊:
“退出去!快点带人退出去!”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锁链的枢纽崩裂了开来。
肖奖“嘭”的堵住了耳朵,以大枪拄地稳住了身形,但还是让深井内的怒吼连连震得气血翻涌。
“撤出山庄!”
随即高举令牌,状如猛兽一般,眼中带着嗜血的凶狠。
“所有人,听令!”
尚且清醒的林秀再次对黑甲兵施令。
“撤出山庄!”
在黑甲兵动了的同时,肖奖拨开众人,抢步赶到了笮铭跟前一扶他的双臂。
“没事吧!”
“嘶…别碰。”
笮铭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
左肩膀上的骨骼被切伤,加上失血过多,又蹲坐许久,此时站起来,直觉已经到了能够支撑的极限。
“你保住林秀…林秀!”
笮铭尽力大声喊。
“没走呢!”
林秀状况也不好,让一名黑甲兵架着,忽然回头恨道。
“我知道怎么做!救不了王爷,所有人陪葬——”
忽然,地表以惊人的速度由山谷中心向四面八方开裂。
惊惶下,众人四散奔逃。
“我背你!”
崩裂声过大,为了让笮铭听见,肖奖只得嚷道。
“不用!”
笮铭看着肖奖神情扭曲的样子,只觉头疼欲裂,右手抓紧了肖奖的小臂,带着他往一个方向开逃。
……
赤壬谷,别院
房屋仍有震感,但却比事发处要好上不少。
笮铭断定,这波天灾也算过去了。
“你快点出去,整顿人马,没意外的话,外面的黑甲兵估计已经聚到山庄外围了,不能让两边开战……”
笮铭的呼吸尚且不稳,抓紧时间语气极轻说。
他答应林秀救笮矜,按理说林秀会命令黑甲军不妄动,但这边的人就说不准了,一旦开战,刀剑无眼血流成河,杀戮就大了。
“你……”
由于笮铭穿的是黑衣,故而之前没看出他的异样来。如今仔细一看,笮铭的左臂低垂无力,肩上似有创口,用手轻碰,更是吓了肖奖一跳。
干了的血腥味,直冲胸口。
“快点我给你包扎。”
肖奖极力克制着情绪,半搂着笮铭意图让他坐下去。
“不用我自己会。”
笮铭抓住了他的手臂,强力睁着的眼睛里都是“你懂点事”的威胁,并着恳求。
“你死,都别活。”
肖奖盯着他的眼睛,倏地左手在他后腰上一掐,别着人强制性地一起坐在了地上后,右手一张,压开了笮铭的唇,左臂从他后身绕过去扯他肩上的衣服。
“啊——”
不少血早就干涸了,黏着布料又连着伤口。
过分的疼痛让笮铭几欲昏厥。
牙齿狠狠咬住了肖奖的虎口,血味刺激的他眼泪直流。
“没事儿,忍忍,忍忍……”
肖奖一只手操作着,用酒给笮铭冲洗伤口,覆上复原散,最后用从自己里襟上扯下来的布块垫好,又直接取了笮铭的带子为他勒紧了止血。
整套操作用了不到半炷香。
“感觉行吗?”
笮铭看着肖奖,眼前模糊一片。
松口的时候,唾液连着血丝,牙齿离开的感觉像是在拔钉子。
“疼吗?”/“疼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
肖奖一笑,将右手虎口含在了自己嘴里吮了一下后亮给笮铭看。
“没血了,不疼。”
“我也不疼……”
笮铭的声音有气无力,之前透支体能的报应也到了,什么也没做便向前倒了下去。
……
‘铭儿,铜铃又响了是吗?”
“嗯,母亲,您当真不知吹奏的是何许人也?’
‘不知……不过,听其音律,激昂回还,满是阳刚之气,应该是个男子。’
‘呵……母亲,此人胸襟似海,但有时的旋律也十分轻快活泼……不乏童真(和柔软),估计,还没我大吧。’
那年,我七岁。
原来,卿也是……
“笮矜怎么样了?”
“回大帅,情况不好,命保住了,但很可能醒不过来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笮铭眉头动了一下。
肖奖和王穆的声音。
听见了,但想说话、想睁开眼,还是力不从心。
太疲了吧。
忽觉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接着,唇上被亲了一下。
笮铭想动动睫毛,好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了,但好像并没作出动作。
跟鬼压身似的。
“铭君。”
肖奖握着笮铭的手,躺在了他旁边。
用指腹感知着对方的脉搏,倏地,又搂紧了他。
“我真的挺怕,你会跟笮矜一样。但心里,还是觉得不会,因为你就算拼命,也会回来,对吧?”
肖奖的呼吸喷薄在自己颈间。
笮铭想说“是,而且我没事儿,放心”,但努力了一遍又一遍,以为自己说出口了,而且坐起来了,但最终都是徒劳。
肖奖哭了。
好像故意似的,把眼泪都蹭在了他身上。
“熊玩意儿……”
“……”
肖奖猛然一抬上半身,入目的,是从眼角滑下去的两滴泪。
“醒了?醒了吗?”
笮铭胸口无力,说了几个字就咳了起来,并着喉咙里嘶哑着的疼。
“没有。”
“呵……醒了是吗?”
肖奖边笑边低头去蹭笮铭的脸颊,好像在一次次确认,对方是不是真让他这么蹭眼泪给蹭的气醒了。
“混蛋玩意儿……”
笮铭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了眼睛。
“林秀呢?”
“…啊……?”
肖奖都懵了。
昏迷了五天,一睁眼问他这个?
“林秀还昏迷着呢。”
笮铭点了下眼皮。
实在是累,说话费劲,所以怎么省事怎么来。
“笮矜也是。”
肖奖说。
“嗯,我听见了……”
“铭君。”
肖奖轻柔地给笮铭擦着脸,胸口的情感翻涌,终究没忍住,吻上了他的唇。
他大概猜到,笮铭为什么问林秀了。
因为知道笮矜昏迷了。
大概,是联系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想知道,林秀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这么守着他,担心他。
“我去叫医官。”
肖奖吻了笮铭的额头一下,起身出去了。
笮铭但闻对方关不住喜悦的声音响起——
“医官——医官呢——快快,请过来……”
偏头去看,肖奖根本没走,就在帐外站着,大概,是怕他出什么岔子。
之后,医官也看过了,说他失血过多,昏迷时间过长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半年内左臂不可用力,要小心调理。
肖奖谢过医官后把人送了出去。
正巧有士兵把晚餐送了过来,肖奖亲自端着放到了桌上,又挑拣了他能吃的东西送到了塌边。
“这顿有肉哦,是瘦肉,没油腥。”
肖奖把笮铭扶了起来,特意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倒是挺懂。”
笮铭弯了弯唇角。
“确实,你要是只许我喝白粥,我就得说道说道你了。”
“呵……”
肖奖抿唇一笑,抬眼看他。
“有没有奖励啊?”
“有啊。”
笮铭微仰着脸,冲着碟子里的食物努了努嘴。
“喂为夫。”
“是——”
肖奖笑着,用筷子夹起来一块肉放入自己嘴中咀嚼了起来。
“哎,你吃还是我吃啊?”
笮铭歪头笑着,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舌尖有意无意地舔了出来。
嘶——
肖奖心说你也太缺德!
如是,肉没嚼烂,就被送过去共享了。
等不及了,一起吃……
后来,肖奖喂笮铭喝粥的时候,笮铭才看见对方右手上的疤痕。
之前被咬出了血,还没好。
“肖郎,你——”
笮铭眉头微皱。
“嗯?不疼了。”
肖奖把手递过去让他看。
“不会留疤的,这是还没好。”
“嗯,我是想问,你当时——怎么用左手给我包扎的,你不是惯用右手吗?”
这也太神奇。
做什么都这么帅,不愧是我的将军。
笮铭想着,心里香甜的泡泡蹭蹭直冒。
“我两手都好用啊,你忘了我会用锤了吗?本来我左手就跟右手一样,都得劲。”
肖奖得意着,随即眼神一暗,缓缓凑近了笮铭的耳边。
“一只手,足可以拿捏你,夫人……”
“没成亲夫什么人。”
笮铭一扭脸,眼神“凶狠”,毫不客气地啄上了肖奖的唇。
然而这么咬着对方的柔软,心里也是软的一塌糊涂。
“成亲吧。”
肖奖说。
“好。”
笮铭身上有伤,肖奖小心地拥着他,两个人吻了一会后,肖奖蹬掉了靴子,躺了上去。
没敢搂着对方,于是,只是尽量贴近了笮铭,肖奖犹豫着开口说:
“笮柟…去了……”
笮铭的睫毛颤了一下,胸口有些发闷。
不管笮柟以前做过多少错事,也不论人走灯灭那套说辞,但,笮柟毕竟是他唯一的,最亲的亲人。
笮矜隔了两代,他可以不在意对方的死活,也不会掺杂过多个人情愫,但对笮柟,不行。
“怎么…去的?”
笮铭问。
“中毒。”
“但他,挺幸福的。”
肖奖偏过头看着笮铭,不想让他大动,于是半撑起了身子,面向了他。
“他有爱人,临走前,他们已经成亲了。”
“新房很美。”
“很喜庆。”
肖奖又俯下身,轻微碰着笮铭的身体,脸贴近了对方的脸。
“我就把他们葬在那了,还是让他们互相搂着,互相陪着。”
不会冰冷,不会恐惧,岁月为他们定格。
“我,很羡慕。”
肖奖说。
过了一会,笮铭一偏头,唇吻上了肖奖的脸。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成亲?”
笮铭轻轻说。
日子还长,但总想更早一点开始,跟你的地久天长。
“好啊!”
肖奖兴奋地一挺身,直接蹦到了地上。
“嚯,脚疼不疼啊宝?”
笮铭看着面前这么活蹦乱跳的大美男,心里砰砰砰撞起来没完了。
“笮将军,回头给你向皇上讨一个第一夫君的名号,你说怎么样?”
肖奖又蹲在踏边愉快道。
“唉?一言为定!”
笮铭笑着,跟肖奖拉了勾,也碰了拳头。
……
两个人都是实干派,说干就干,当天火速办了婚事,并且,通侯显王成亲的消息迅速传开。
……
两年后,春
是日,爻国皇城,清风楼清风徐来的大匾下,一相府公子手持折扇,大话人间。
“宋少,这‘第一夫君’,真的是皇上赐封的啊?”
“那是自然。”
相府公子向右上方拱了拱手。
“陛下亲自封的,而且,这‘第一夫君’可以见君不拜。”
“为何啊?”
“就是啊,这…娶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放——肆,掌嘴——”
相府公子一瞪眼,周遭议论者皆自行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只道没看清形式,以为这位少爷是要拿这事开开心找乐子呢。
“你们可知这‘第一夫君’的来头?”
相府公子站起身活动着,不料,一下就瞥见了人群后头四道十分脱俗的视线,脊梁骨一下就绷直了。
而为了讨好这位公子,众人皆表示不知,以求赐教。
“那可是曾经丰国的显王,当今我们爻国的显保将军,如今丰国,塔桑,都归为了我们的国土,此人功不可没。”
“哦原来如此啊——”
“此人与通侯年纪相当,本事想当,是比较般配啊……”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通侯传宗之事——”
“嗐,那么大一个侯爷,三妻四妾是何难事?”
而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忽有一道爽朗的男声穿堂而过:
“通侯不娶妻不纳妾——”
“侯爷……”
相府公子连掴自己嘴巴,心里直到:我这臭嘴,再在外头说道我…我……
哎……算了,人生乐趣,舍弃难于登天啊。
宋子歇一刻没敢停,分开众人来到了角落的一张桌上,行大礼道:
“子歇,给侯爷,将军问安。”
场面一度哗然。
在场的人全跪下了,有胆小的“砰砰砰”直磕响头。
“不必多礼,起来吧起来吧。”
肖奖赶忙抬手。
笮铭瞥了他一眼,随即“噗嗤”一声,乐了。
“哎,你瞅你把他们吓的。”
“怎么,没你的份啊?”
肖奖瞪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子歇,换个地方。”
“是是是……”
……
今日不知什么良辰吉日,三人走在大街上,迎面见熟人。
先是看见王穆和他刚娶的夫人便装游逛,再是看见长相不凡的夏侯千涵青衣小帽在小摊上吃面,竟然引得红娘上去搭话。
“哎,铭兄——”
夏侯千涵趁机扔下一块银子赶了上去。
“你,你们仨怎么不喊我啊?”
宋子歇本来想称呼一声“夏侯将军好”,但瞅着自己这位年轻的侯爷叔叔不太好看的脸色,也就拱手让了让,一句话没说。
“怕耽误你的美事呗。”
笮铭挑眉说。
“嗐,这算什么美事,我娘早给我定了四门亲了,我真——哎……”
一门心思扑在习武上的夏侯千涵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你都快二十了,不娶亲哪行。”
笮铭玩笑说:
“既然,你娶那么多妻妾,到时候生出小将军来,送我们一个呗。”
宋子歇:“……”
这,习武之人都如此大方豪气?
肖奖:“……”
嗤,要他的儿子——我……
也就是本将军不会生。
夏侯千涵:“行啊,没说的。”
夏侯千涵没什么心眼,小伙子除了傲的不行,心挺好,为人也仗义,听笮铭这么说,立刻表态,又怕笮铭难为情,于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哥你不用客气,咱俩什么交情啊,我家就我一个,你就跟我哥哥一样。”
宋子歇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哪个人正用醋水磨着牙,吓得人实在不敢说话。
“我家也就我一个。”
肖奖凉嗖嗖说:
“你不是比为笮铭大吗?
呵,跟我抢哥哥——
“我大又怎么了,铭兄的为人、本事在下佩服,千涵甘愿敬为兄长。”
夏侯千涵把手臂拿开拱手的时候,肖奖拽着笮铭的胳膊就转到了宋子歇那边去了。
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呵……”
夏侯千涵扬着脸一笑:
“铭兄,不如,选个良辰吉日,你我二人——”
迎着肖奖吃人的眼神,夏侯千涵丹唇轻启:“拜把子吧。”
“可以。”
肖奖抢了笮铭的话,眯着眼睛一笑。
输什么不能输面子。
好你个夏侯千涵。
“嗯。”
笮铭不很明显地撞了肖奖一下,右手扣住了他的左手。
待夏侯千涵与他们告别后,笮铭偷偷凑近了,徐徐说:
“我说,醋王将军,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噫——
肖奖深吸了一口气。
“大街上,别勾搭我。”
笮铭轻哼了一声,看前去买小玩意儿的宋子歇朝他们走过来了,抓紧时间下了狠招。
“不嘛……”
哈……
肖奖直觉气血翻涌,猛然一撒笮铭的手,“嘭”的扣在了笮铭腰上。
“回府。”
笮铭:“干嘛?”
“你好好说话!”
肖奖一偏头,吓的宋子歇手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嘴上嘟囔着:“啊,我先告退,不是,我……”
肖奖不管那个,推着笮铭就往回走。
“等会。”
笮铭一拉肖奖的胳膊定在了原地,向后看着。
“呵。”
肖奖刚想说“后悔晚了,今天不好好疼你我就不叫你夫君”,结果,一转头,竟然也跟笮铭一样一同定在了那。
“啊?我,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宋子歇忙不迭解释着,脸上汗直冒。
后来一回头才明白,人家二位并不是在看他。
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小摊前,一英俊男子正手持香袋,赠与了一旁的一位素衣——
壮士?
“那是个姑娘吧?”
肖奖锁眉问。
“嗯。”
笮铭蹙眉说:
“以前都是喜欢长得妖艳的,现在居然喜欢清淡的了。”
那位素衣公子,长相平平,但确实清秀耐看。
个头不低,比苏幻儿高上半个头。
以肖奖笮铭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分明是个姑娘。
“子歇,不用跟着我们了。”
肖奖下了“逐客令”,跟笮铭互扣着手往来的方向走。
“哎,苏家也没有苗苗喽。”
肖奖感叹说。
“你什么意思?”
笮铭眼睛一眯,亲切笑道:
“想找人生苗苗了?我的乖乖。”
“啊?没什么意思啊,不是某人刚刚,咳,特想要个儿子吗?”
肖奖一脸清纯说。
“呵……”
笮铭也没生气,晃悠着肖奖的手臂低着头笑着,两个人慢慢地走着。
“你给我生,我就想要。”
“彼此!”
肖奖赶过去撞了他一下。
“回家!”/“回家!”
……
半年后,苏幻儿和伴侣秦月幺游山玩水回到通侯府上,谈起了临近从前爻国地界的一座山。
听闻,那山名唤“成柟”,山上盛开石柟花。
山中有庙宇,当地人供奉的是成柟星君。
苏幻儿心中有疑,同秦月幺步行至山上,只见一房舍修得极好,于是便想要进中叨扰。
哪知,有村民充当护院加以阻拦,道:
“此地乃成柟星君府,星君每逢除夕便会降临,任何人不得打扰星君清修。”
“成柟,跟薛成,笮柟有什么关系?”
四人在亭中坐着,肖奖问。
“好像是,一年,山里大火,有个人救了他们那很多人,还总偷偷救济他们,并未留名,所以,他们以为那是神仙所为。后来有人发现了那座宅子,宅子的名字就叫成柟小居,所以他们把成柟给神化了,加以供奉,保一方平安。”
苏幻儿侃侃道。
一阵沉默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笮铭沉声说:“薛成,也是在替笮柟赎罪。”
但愿,真的有来世,能得到成全。
……
又三个月,笮铭跟肖奖亲自去了那座成柟山,并且,打算把薛成和笮柟的坟给迁过去,如是,不得不前去求见茶南山苑的庄主。
意外的,茶南山苑主人没换,连迎接他们的管家,都是两年多前的同一人。
当年,林岫华追至小聚峰,目睹了二人相拥“酣睡”的景象,并未做任何破坏,就立刻回到笮矜身边去了。
林岫华把他们让了进去,笮矜像个乐呵的老员外一样,亲自张罗着饭食款待了他们。
从前的欲望和伪装,痛恨和矛盾不复。
这二人,像是重活了一次一般。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全部一笔勾销重新开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抉择,很好的是,每个人,都是跟着自己的心去走的。
“祝你们年轻人,长长久久。”
笮矜干了酒,紧接着林岫华也干了。
“您也是。”
笮铭跟肖奖举杯,也送上了祝愿。
晚间,二人回到了曾经去过的那个别院,就在那屋中休息,不料,肖奖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张早就发黄的纸。
上面写着:成柟。
“我们也写。”
肖奖提议说。
“行啊,不过——”
笮铭拥着人躺在了塌上。
“写铭奖,还是奖铭——”
肖奖:“呵,石头剪刀布吧。”
“行啊。”
笮铭吻了肖奖一口后,满怀爱意谦让道:
“你出布,我出石头。”
“哦?”
肖奖眨了眨眼睛。
“一万年不许变。”
笮铭:“那是自然。”
……
此后,一万年
“铭哥,掷色子吧。”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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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就讲到这里。还有故事呢,不过作者忙,尽量更
这章过长,有错字的话回头查了再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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