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他做的早餐
“给我一根铁棍——”
“我能杀靠天分——”
“不作不死有分寸——”
“天下无敌没人问——”
“横里飞刀帅得很——”
“绊个跟头超能忍——”
“拥抱大地接个吻——”
“果然还是,天,真……”
……
循环了两次,肖奖才关了它。
用自己唱的有节奏的中二歌当闹钟?
呵,果然是折磨,他不再喜欢它了。
爬起来一看,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够惨的。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这种天气最适合懒癌发作,搁被窝里窝着了。
“咔哒”一下开了锁,伸手一拉,本来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猛得一缩,站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铭哥……起那么早啊?”
“啊。”
俩人心里都闪过几个字:尴了个尬。
“去你屋吃,你介意吗?”
笮铭一说这个,肖奖才发现,外面已经下着毛毛雨了。
“不介意啊,进来。”肖奖让开了门口,下意识让他先进屋再考虑早点的事。
“嗯,我先去端早餐。”
“啊?”
这位没给他问他的机会,跑着去了东厢房,不一会,先后三次端进来两个加了盖子的小盆和四只空碗加餐具。
“铭哥……你做的啊?”
掀开盖子,一个里面装的是粥,一个里面放的是几个卖相还算可以的荷包蛋加上青菜和果酱。
“嗯,你不是要喝营养粥吗,所以就没热牛奶,其实喝牛奶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笮铭一边涮着可能沾了雨水的碗筷和勺子一边说。
“嗐我就说说的……你——起多早做的这些啊?”
肖奖接过他手里的碗,拿勺子分装着粥。
笮铭咳嗽了一下:“你先吃,觉得还可以呢,我就告诉你。”
“啧,”肖奖分好了饭,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不会怕我笑话你吧。”
笮铭又发挥大无畏的精神,理直气又壮,咱就是不怕丢人——
“是啊,有问题吗?”
“没没……呵……”
“就是小米粥,可能没味儿,不过受伤吃这个最好……当然了,促进伤口愈合,应该喝排骨汤,鉴于某人今晚要请客,我建议你晚上自己点。”
应该是有点尴尬,笮铭咬了一口荷包蛋才继续:“因为我暂时不会做。”
肖奖看着他没说话。
“吃啊?没毒。”笮铭皱了皱眉。
“嗯。”
他也咬了一口荷包蛋,味道真是淡的可以。接着又咬了一口,这块的盐圪垯没化!咸死了。
“怎么样?”
肖奖赶紧喝了一口小米粥才抬起头面带微笑:“挺好的。”
还好还好,粥已经不烫了,而且,这个小米粥没什么问题。
笮铭盯了他两秒钟,噗嗤乐了:“装什么装,我几斤几两我知道。你挑着吃就行了,吃多少算多少。这几个,也是你的。”
说着,笮铭放下自己的筷子,伸手拿过他的,把他刚才放在自己碗里的三个没动过的荷包蛋都夹到了他碗里。
“我呢,很抱歉,浪费了四个鸡蛋,没办法,它们糊了,我就给当场消灭了。”
“啊?”
“啊什么啊?你刚不是问我几点起的吗?我五点起的,高压锅太慢,我整好它就琢磨做什么饭,网上有的说,受伤应该多吃蛋白质,有的就说,受伤不能吃鸡蛋、海鲜,好像是说,那些属于发物。”
“不过家里也确实啥也不称,没办法,只能给你补充点蛋白质跟新鲜蔬菜。荷包蛋呢,要是哪里咸了,你就吐了,别吃盐分太高的,我就这点要求,听着了没?”
“哥……”
“诶诶你可别感动啊,我受不了别人感激涕零,直接跪下就成。”
“呵……”肖奖别了别脸,把那点压制着的水雾藏了藏。
从小到大,他都跟野生的似的,从来都是遇事儿自己扛,生活也完全自理,就连做饭也是网上学的,他爸爸也根本不会。
至于他表哥,比他还野,俩人是死党,什么都能说,但就是谁也不真关照谁。他们就是标准的损友——对方受伤了不往上撒点盐庆祝一下就不错了。
“今天晚上,点鱼吧。”
笮铭突然又想起一事儿:“鸡鸭鱼肉都可以,但别太油腻。猪爪,肉皮,有助于恢复。”
肖奖顿了顿,才应着:“嗯。”
该死的,这家伙……
……
在学校的一上午,交作业查作业讲作业,总之就俩字:“查账”。
每下一节课,班里讨论最多的就是:
“诶,你账清了没?”
“嘛账?”
“物理的。”
“靠,谁有功夫管内个,老赵脾气好。我急,得先考虑下节课语文怎么赖……”
“那你完了。”
“略……”
每每一下课,肖奖就趴桌子上睡觉。手机游戏什么的,对他的吸引力还是没有阴天尽情瞌睡大。
笮铭也趴桌子上,享受着外面“黄沙漫天”“劲风呼啸”“雨打玻璃窗”的并不矛盾的喧嚣和静谧。
外面的雨突然下大了,扫在窗户上还有颗粒物撞击的声音。
“卧槽,下雹子了?”
刘一天嚷嚷了一句。
肖奖是真被吵着了,有点烦躁地扭了个脸,冲着他同桌的方向。
突然,一根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了他的鼻头。
“滚。”
肖奖一拍笮铭的手,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
呵,真可爱啊,跟个小懒猫一样。
笮铭笑了笑,调整了姿势,也迷糊了过去。
中午放学往外走的时候,肖奖接着了一个电话,是昨天那个任达的妈妈,想要请请他好表达谢意。
“不用不用,李阿姨你客气了。”
“中午就不过去了吧,这会也下着雨,怪麻烦的。”
“晚上我们有聚餐。”
“嗯。改天吧,改天去您家尝您的手艺。”
“得嘞,明天晚上肯定去。”
“李阿姨再见。”
打完电话就正好到了教学楼门口。
外面的雨沙沙地往里扫,各种姿态往大门口跑的,站在门口避雨的,打算去小卖铺买点吃的凑合着的,总之,这就是一副千奇百怪的动态图。
肖奖张开双臂感受了一下大雨带来的新鲜空气。
笮铭把手机一按,抬起头盯着他。
“嗯?怎么了?”
“你说呢?”
“咱们,要不不走了吧,回去就得淋湿了。”
“是啊,想走你倒是走得了啊,”笮铭拖着声音一抱胳膊,“你知道这会打车都排60多号了吗?”
“我操?”肖奖眨了眨眼睛,“那就更不能走了。”
“嗤,是,不能走——不过嘛,我可提醒你,我手机还剩百分之十八的电,你的还剩多少,能不能撑到你晚上买单,就看你自己喽。”
啧……
狠心讲出大实话的这家伙笑得真他么欠!
“呋——那成吧,班里也没充电头,还是回去吧。”
刚要往前走,他又补了一句:“我回,你不用。手机给我,我给你充了电再带回来。”
笮铭停了一秒,看着他:“手机给你,我就没法吃饭了。”
肖奖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纸币。
“喏,够用的吧,不够找别人借,那么些同学呢,吃谁不是吃。”
这位点了点头,接着突然伸手探进了他的裤兜里。
肖奖往后一躲:“你干嘛!”
手已经伸进去了,笮铭把这位的兜给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了?”
“操,没了!”
笮铭嘿嘿一乐,拿着十块钱转身就走。
“你要点脸吗?”
肖奖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夹杂着烦躁,转身就踩进了雨里。
而突然,胳膊让人一把拉住,肖奖本能一挥胳膊直接给了这人一下。
“操。”
“你——”肖奖无奈地看着让自己打了一下,揉着肚子的家伙。
“走吧走吧。”笮铭看着湿透的两个人,烦躁地一拽肖奖的胳膊,直接带着往前走。
“铭哥,你是要回去吗?”
“是啊,我回去。我刚才是想去小卖部看看有没有雨衣卖,现金淋了雨多麻烦,我就想拿你现金买,谁知道你扭脸就跑。”笮铭抹了把雨水,回头看了他一眼。
“哦。”
肖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可是你没必要回去,早知道我自己去不就得了,这下俩人都挨淋。”
笮铭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用了点力,冷冰冰来了句:“你哪么些废话。”
两个人在雨里连奔带跑,好不容易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其实就是个有着简陋站牌的地方,连避雨的地儿都没有。
周围其实没什么人,这么大的雨,心这么大、这么坚强,在这等公交的也算奇才。
“去那躲会儿。”
笮铭一指最近的——咳咳,也是唯一的,垂着卷帘门上面贴着“转让”大标的门店,肖奖无奈摇头,跟了上去。
“没用,这破地儿,还存水。”
肖奖从水洼旁边迈过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一脸的“放弃抵抗”。
就头顶这点遮掩根本挡不住全身。为了让它起到点作用,他俩背对着门,两脚以尽可能保持不踩进水里的平衡姿态可怜兮兮地搓在斜台上。
“这天,公交不会不来了吧?”
笮铭皱了皱眉。
“嗐,说不好,我觉得,堵车的几率大,这道上都是人,兴许是堵着过不来了。”
“那……”
笮铭一偏头,想说,要不找个店借借充电器,就别折腾了,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什么,心里边咯噔一下。
“我们啊,可能走不了……”
肖奖“了”字还没出口,身边的人突然一转身到了他跟前,身体前倾,抵在了他前面。
风跟雨水瞬间不流通了,身前暖潮暖潮的。
“你干嘛?”肖奖皱着眉头看着他踩进雨里铁定透心湿的脚。
“你注意着点,别感染了。一会回去换药。”
他离他很近,为了不留缝隙给无孔不入的雨水,笮铭都快贴上了他的身体。而因为站在下面,姿势前倾,他偏着的脸离他的下巴只有不到一厘米。
还好,因为大雨的霸道,他们基本上没心思想什么别的。
“下午一定得穿雨衣,提前就得叫车,不然能不能走都是个问题。”透心湿的感觉,真他妈爽啊!
笮铭无奈一笑。
然而,没等到对面这人的回话,腰突然就让人给搂住了,笮铭身体一绷。
肖奖趁他没反应过来,带着他一转,自己左侧朝里,对面的人右侧朝里,很对称,都能保证一边舒服了,完美!
“俩人都湿了有意思吗?”
笮铭打掉他放在他腰上还没收回去的手,瞪着他。
“没意思,你不挡也照样湿。”肖奖撇了撇嘴。
“嗤……”
“我侧着站着就行了,你,站好。”
“我凭什么听你的?”
“除非你傻逼。”肖奖乐着,一拽笮铭的左臂,这位毫没防范的后背重新撞上了卷帘门。
“我靠,你以后别动手动脚的,我感觉我跟个玩具一样,你他妈劲儿忒大。”笮铭偏着脸瞥着他。
他又想起来上次在肖家,肖奖一把把他抡椅子上的“光辉事迹”。
“呵……你手劲儿也不小。”肖奖抬了抬左臂。
“我操?”
一把捞过他内条胳膊,笮铭瞪着眼睛看着那块发紫的痕迹:“不——会吧,我掐的?我下手这么狠?”
“啊,你以为呢?你很温柔?”被他抓着,按着皮肤,这种感觉不是太美妙,肖奖抽回了胳膊。
“你还在我腰上留下过比这还残忍的呢。”
这位还是有点懵,琢磨了一下才说:“是吗?我没见啊?”
“操。”
说的好像你看见多正常一样。
“你没机会见了,以后再手黑我就掐回去。”
“嚯,胆儿肥了啊少年?”笮铭乐了。
他其实知道自己下手狠,就是没想到,这么……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变态,没事儿掐他干嘛?其实他以前也没掐过别人。
难不成这玩意儿还上瘾?
操……
这么一想,开玩笑的心思也没了。什么怪癖!
“是啊是啊,你奖爷不好惹,你记住了,惹毛了就是你的死期。”
“哦。”笮铭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最终,盼望着,盼望着,在超级让人迷糊的雨雾里,公交车的灯光还是来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俩人又是一通跑。
一进家门,肖奖往东边的屋子里冲,而身后的人很自然地在他开了门后已经抢先他,进了他的领地!
“铭哥……你怎么不回你自己屋?钥匙锁屋里了?”肖奖撸了撸头发上的水。
“我屋里没伞,不想一会挨淋。”笮铭踩了几下地面,鞋子里发出冒泡的声音。
“我一会接你不就得了。”
“嗤。”笮铭一下蹬掉了鞋子,直接踩在他的地板上。
“你介意吗?”
“啧……我能说介意吗?”肖奖抽了抽嘴角。
“介意也不好使。”
笮铭刚要挪步,突然意识到:“唉,我什么也没有,你借我伞,我回我那边,一会再过来。”
“不是,”肖奖乐了,“你在你那好好待着,不香吗?我不是给了你存货了吗?又不至于饿死。”
这人似乎是走神了,完全不理他说的,冲着他一指:“你,现在去洗一洗,然后,我给你换药。”
说着,刚才四下“滥看”的家伙走到储物柜,从装着废物的旧玻璃鱼缸离取出了一把伞,接着踩上了内双已经不能看的“泥白鞋”。
“你动作快点,记得充电。”
“哦……”
门合上了,严丝合缝。
那个人走了,心里突然有点空空的。
刻意去回避的感受,在这一秒,压抑着他的喉咙,好像要把他活活憋死。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他是什么立场,什么定位?
这种关心,是肖奖从来不敢奢求,触碰了就会觉得变扭的。可这个人做出来,他却想要全部收下,无论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他都知道,他想要这种关怀,就算心里的恐慌跟麻团一样纠缠翻滚着——
这一刻,他认栽。
为什么会慌,会怕啊……
肖奖掩着脸搓了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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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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