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拼命往李承乾脑子里塞东西

第89章 拼命往李承乾脑子里塞东西

杨皓摇头,说:“先师怀疑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一个非常巨大的球体。故而,他想要验证,为此才做出那测量仪。”

李承乾问出了经典问题:“大地怎么可能是球?若是球,那下边的人如何站立?”

“先师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不过他认为不管身在大地何处,地底都有一股力量将我们拉住。所以不管我们大地上什么地方,站立时都是基本与水平面垂直的。”

有一股力将人拉住?

这个不容易理解。

但这会的人,连鬼神都相信,反而更容易接受自己想不通的事物——只要解释得通就行。

李承乾将信将疑:“令师可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才测算月亮?”

“正是。先师认为,月亮与太阳,都同样东升西沉。我大唐幅员便有五六千里,而极西之地,更加是去长安两万数千里。

“又说我大唐是中央之国。则天下至少有四万里宽,或许还不止。若是天圆地方,以我们人为参照物,在不同的地方,看到月亮在天空中位于同一个角度时,各地测量到的月亮距离人的距离应当是有差异的。

“但若是月亮在距离处处一致,那么这证明地圆天方之说,则不能成立。若是天圆地方不成立,那么我们又该是如何自处?”

李承乾有些懵。如何自处?

如果不是天圆地方,之前积累起来的所有理论都要推倒重建。

却听杨皓继续说:“我们中原人之前建立并且信奉的所有哲理,都基于对天地的认知——天圆地方。那也是我们追求天道的重要理论依据。

“若它是错的,那我们目前对天道的认知就可能是错的,而且一直走在错的路上。

“之前错了不打紧。重要的是,我们要不断探寻正确的道路。

“其实,我们的先贤一直在观察,也一直在修正我们的道路。

“只是他们都是眼睛看见的,并不精确。而且唯心,单凭想象:我觉得是这样,所以它就应该是那样。

“唯心的缺陷,是很容易给自己设置一个桎梏。并且让后人一直走不出去。

“而算学是一种客观的方法。它不需要辩论,算出来的结果就是定理式的结论。而定理,是可信的。

“事物真实情况该是怎么样的,计算出来的结果就是怎么样的。而且这个结果,是可以传承下去,后人可以依照这个准确的结果,继续深入推导更精细的知识。探寻事物最真实的本质。

“当我们从事物最真实的本质去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越有效。”

在杨皓看来,西方的科学,是在启蒙运动后才开始蓬勃发展的。西方因为有着神权宗教统治,科学一直无法出现,那情有可原。

而中原地区,一直有着渊远且相对神权宗教开明的多的文明,科学的发展到最后反而落后与西方。

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到了宋之后“惟有读书高”的观念出现了。

那不仅是观念,更是上层给整个社会设置的一个牢笼。严重打压了技术的发展。也不重视技术的应用。

说明白一点就是,从宋代开始,儒家之人,读书读傻了。

而现在还是大唐,是中原整个封建时代最开明最包容的年代,如果错过这个时期。中原的科学之光,要继续暗淡几百年。

但他又很清楚。

想要让科学出现,只能是由上而下。如果由下而上,就算成功了,整个中原也会乱成一团糟。

再来一次五胡乱华,甚至是像战国时期那样分裂成一盘散沙。

只有自上而下,才能和平过渡。才能用同一个态度对待思维的转变。

跟李承乾说这些,是杨皓的一次尝试。

他想试探李世民对维护天圆地方说的决心。

如果李世民为了维持君权神授,而绝对反感他的说法的话。他就继续苟着。

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只要李世民有那么一点倾向。

就凭李承乾那句“信他”,他也要试着做点什么。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让李世民接受“客观看待事物”的好处,还需要有足够的“利”才行。

大饼,必须画一个。

他看李承乾懵圈了,还满头冒汗了。

担心他进了牛角尖,杨皓拿出一把铜钱掷在案上。

哗啦啦的响声让李承乾回过神来:“六郎,这又是何意?”

杨皓说:“乾小郎君,你看这钱。在你心中,这铜钱象征什么?是财富还是什么?”

李承乾不明起意,犹豫说:“君子不言利。且钱不过浮财,怎么能与财富相提并论?”

杨皓笑说:“不对,钱就是财富象征。因为钱是一种被我们定义财富的特殊货物。先师称之为货币。”

“货币?”这是李承乾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因为,钱它有货物的特性。

“又因为它是上层建筑制作出来的,并且被人为赋予了价值的货物,并且规定它了的价值,并人为赋予可以与其它任何商品进行交换的功能。这样的货物,我们都可以称之为货币。

“货币取代了以往的易物换物交易——事实上,使用钱买东西,也是易物换物的一种特殊形式。

“譬如说,如今朝廷规定了绢的价值,并使之与开元通宝一同流通,并且规定了铜钱与绢的相对稳定的价格比。它们都可以购买其它任何货物。

“所以,绢其实也成了大唐的货币。这是朝廷根据市场确定的,而百姓遵从的原则。”

他顿了顿,问:“皓这样说,你可能听明白?”

“能听明白。听六郎这么一说。货币这词,确实恰当。”

杨皓笑说:“你看,当你用主观的角度看待铜钱,就会认为钱只是浮财。

“而用客观的角度分析,我们却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钱就不是浮财。而是一种工具,一种专门创造出来,用以创造财富的工具。”

创造财富?

李承乾不明白了。就算是创造财富也应当是人创造的。

钱怎么创造?

难道是商贾那种“钱生钱”的理论?

六郎不该是那般市侩之人……

他惊疑说:“照六郎那么说,钱不就只是用来买卖货物的工具吗?它又如何能创造财富?”

“现在流行的观点:是天下财富是有定数的。天下财富的多寡,全凭天定。历朝历代慢慢变得富裕,粮食产量提高,都是当政者的仁德感动了上天,上天赐予的。”

李承乾接受的教育,确实就是那样的。

这会听到不同意见,他不由惊异:“难道六郎有不同看法?”

杨皓不答反问:“历朝历代,都将诸如旱涝、地动,甚至是扫把星、天狗食日、天狗食月、天降陨石等等天象,都视作上天对君主不仁德的警示。

“可那只真的吗?可有人统计过,有一个扫把星,其实没七十六年到七十九年就会出现一次?”

“当真?”

“先师游历天下时,与各国智者一同统计过。他发现,各国都有记载一个巨大扫把星,从同一个角度,掠过天际。各国记载的间距,恰好七十六年到七十九年之间。这也是先师怀疑大地是一个球的原因。”

这是他牵强附会了。

但他又不用证明什么。

“另外,先师发现,各国历史上都发生过地动。但某些地区地动极为频繁。甚至某些地方每隔一年发生几次。

“他记录下来后发现,地动地点多聚集成带状地区,他称这个区域为地动频发带。后来有发现,在条带状地区附近多火山。

“大秦国,有一处火山喷出岩浆,淹没周围村庄,死伤惨重,而且连续喷发了几百年。而该国如今政通人和,百姓安居。那火山喷发,难道那也是上天警示?警示该国国主仁德超出了上天的许可?”

李承乾下意识摇头。

上天怎么可能因为君主过于仁德而惩罚?

杨皓笑说:“我师尊认为,地动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是两块大地相互碰撞造成的结果。

“先师猜测,在大地内部有一股力量,导致地下深处的石头被烧溶了,这些熔浆可以在大地薄弱处形成火山。

“而在大地厚重处,只能在大地下方流动。它们流动时,会带动大地流动。这种流动可能会分成几块。当两块大地碰撞时,就容易发生地动。所以地动主要发生在一条带状区域。”

他不等李承乾反应,继续说:“还有旱涝。若是各地有做统计,就会发现我们中原几乎每年都会有出现旱涝灾情。

“我中原幅员辽阔,各地气候不同。历朝历代,每年各地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有旱涝出现,不同之处只在于严重与否。没有成灾的,只不过是我们历代修建了水利工程,实行了人为干预。

“如李冰造的都江堰,便是其中典范。往年该旱涝的年景,仍时常出现,但有了都江堰,如今的川中平原却俨然鱼米之乡。”

李冰造都江堰,李承乾自然是知道的。

“若旱涝是天定,却被我们人为干预了,上天难道会不知道?若旱涝真是上天的警示,被我们人为干预而消弭于无形,它岂不是会更加暴怒?若是如此,为何都江能堰屹立数百年?”

李承乾心想:是啊,如果我要处罚宫人,却被人欺上瞒下免去了,那还不得暴跳如雷?

只听杨皓总结说:“可见,旱涝也不过是自然现象引发的结果。”

他说到这里,终于转回正题:“若是天灾都不是上天所为,上天怎么会管我们人间财富多寡?

“说到底,财富增加,是因为我们的老百姓,在不断劳作中,不断积累经验,提高了生产力。

“所以,历朝历代财富的增加,根本不是什么上天赐予,而是我们人创造的。是我们可以干预的。干预措施越是得当,就能越快越好地创造更多的财富。”

李承乾半晌才算是消化了他说的这番话,呐呐说:“那……如何干预,才算是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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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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