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知道家里人都没出事,沈煊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至于那些个经济损失,在人命面前,到也没那般重要了。
他家这两年收入还算稳定,他爹又是个有远见的,去年的粮食大多都存了下来。哪怕是陈粮价格要贬下去很多,家里人也都没多大意见。
农民,再没什么能比粮食更能让人安心的了。当然这也是家里暂时还算宽裕的缘故。
如今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不用想,如今镇上的粮价估计都要涨上不少。什么时候想发灾难财的人都不会少。
而那些卖了粮的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但不卖出去?农民一年的收入怕是都得指着这些土地呢!小户人家,哪里承受的住粮食降价的损失?
想到如今空荡荡的村子,不知有多少人家今年都要节衣缩食过日子了。
古代农户,抗风险能力实在太低了些。这还是朝代初期,土地兼并并不算严重,政治也还算清明的时候呢!要是后期,怕是卖儿卖女都算轻的。
回程的路上,想着村中种种,沈煊重重的叹了口气。还好如今村里有他这个秀才在,那些个小吏们也能收敛些个。
但也只能如此了,除非他能更进一步。否则,一个秀才,也并不足以真正让人忌惮。
“煊弟这是怎么了?”沈明疑惑道,没听说沈叔家里出什么事啊。
“没事,只是想到村里人,怕是日子不太好过。对了,三叔公如今怎样了?”
提到太爷爷,沈明也是愁的很,“前段时间刚生了一场病,虽熬了过来,但身子骨越发不好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留下来服侍老人家,但想到家里的叔伯们那防狼一般的眼神儿,还有太爷爷怕也不会同意的。能跟在族弟身边,还是太爷爷豁出脸面去给他求来的。
想到对方家里那一团破事,沈煊也是默了默。三叔公当初多精明能干的人儿啊,如今子孙却不思进取,只想着老人家那些个身后财。
临老临老,却连最得意的后辈都不能留在自个儿身边。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心事重重。
直到二人回到府学,发现岁考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这效率也是蛮快的了。
等在第一列中找到自个儿名字时,沈煊这才大松一口气。
还好,起码饭碗是保住了!小钱钱也没飞走。
等到拜访过顾教授后,沈煊的心情已经调整了过来。
现在想再多有什么用呢?要是没能考上举人,一切都是空谈。为今之计,还是好好读书才是。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否则,在多的想法也不过为难自个儿。
自此,沈煊治学更加认真了起来,而顾笙只觉得他这小弟子愈发沉得住气了。
六年后
一天清早,沈煊还在小心的侍弄着一盆长相奇异的植株。
怎么说是奇异呢,无他,明明是同一株菊花,偏偏仿佛被一分为二一般,半面洁白如雪,半面鲜艳如梅。
李成则在一旁仔细的看着,想到过段时间这盆“奇花”就要全权由他负责了,更是不敢有半点疏忽。
想到这几盆花的价值,这哪里是什么花啊,简直就是金子啊!
又看了眼正在忙活的沈煊,李成更是觉得这世上简直没有比沈大哥更聪明的人了。
而“世上最聪明”沈煊看着面前这朵娇贵的花,真觉得万分不容易啊!
想到前世那位好友,可是极为精通此道,还总是在他们面前显摆。接触的多了,他自以为对此也算了解。
却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事实证明,他即便知道所有相关理论,也曾看到过实际操作,但真上起手来,只能说外行就是外行。
开始前两年,更是差点连他的小金库都给搭进去。这花种还是王兄给的友情价呢。
当时他一度灰心不已,但又实在没法认栽。毕竟作为一个文人,在不伤及自身声明的前提下赚钱多有不易。
毕竟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终归都是有痕迹的。
但文人中喜爱花草者甚众,善拾花还可以道一句风雅呢。
一直到第三年成功培训出第一株墨色菊花,才真正让他摆脱了此等窘境。
菊花作为观赏性花卉真正的发展还在宋朝时期。
而在这个时空,普遍还只有白,紫,黄三色。可以说本时空自唐朝之后,菊花的发展便停滞了下来。其造型嫁接技术更未有多大的发展,这才给了他捡漏的机会。
这两年,他的技艺也是越发纯熟,培育的种类跟造型也越发多了起来。以前还要靠王父帮忙找寻买家。如今可以说上门来求者不知凡几。
虽不乏眼热之人,但如今他好歹也有了功名,更有个背景强大的老师,动心思前也要先掂量一番。
李成也是他两年前租下这个小院儿的时候带过来的,府学毕竟多有不便。
且他对这孩子总有两分怜惜之意,与其让他在家里时刻踹踹不安,不如给他找点正经事做,只有觉得自个儿有用了,才不用整日的担忧自己被赶走。
他爹当初本以为熬过了那段时间,李成姐姐总要把人接过去,毕竟是自个儿仅剩的亲人了。
没想到人家居然连个面儿都不露,更别说来看望弟弟了,生怕沾上这个烫手山芋。
亲姐姐都如此作态,也难怪孩子总是战战兢兢。
看着旁边一脸紧张专注的李成,沈煊微微叹道:
“阿成啊,这些你平日里也都做过的,照常来便是,大可不必这般小心。”
“知道了,沈大哥。”
话是这么说,他又怎么能不担心呢,以往沈大哥还在,他总还有个主心骨。这般贵重的东西。要是搞砸了,十个他怕是都赔不起。再说,沈大哥待他这般好,他怎么能坏了沈大哥的事呢。
看李成这般样子,便知晓对方多半没听进去。这孩子真是把谨小慎微给刻在骨子里去了。
童年带给人的影响多是会伴随一生的。
沈煊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交代了几句便先到了顾教授那里。
老管家见到沈煊更是脸都笑出了花来,“沈公子,您可来了,少爷还在书房等您呢。”
看着下面身长玉立,眉目清俊的少年郎。顾笙微微感慨,一眨眼,这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估计是他看的时间有些长了,只见对方一脸懵懂,两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像是在问“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想到初见时那个偷偷打量他,被发现后又两耳通红的小童。顾笙不由露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
“阿煊今年可准备下场二试?”
“二试”这俩字可有些扎心了吧,沈煊一脸黑线,当初是谁说的要去涨涨经验的?
他当时正好没了经济危机,也想去熟悉一下流程,毕竟乡试可是一考九天的,又是最热的时候,总得亲自下场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那时他学问本就有些不足,落第那不是很正常吗?刚考完他心里就有点数了。
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狗屎运谁不想走呢?但最终还得凭自个儿的实力说话。
想到一举中第的张子健,不想承认,他当时也是酸了好久的。
回到家后,他还担心让家里失望,没想到家里人压根就没报啥希望。反而觉得他没考中才是正常的。
明明该高兴才是,怎么他就感觉这么心塞呢?
看着自家弟子越来越黑的脸色,顾笙不由掩了掩脸上的笑意,微微正色道
“阿煊这次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如无意外,上榜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沈煊听到这里,心里也高兴不已。老师当初可是连中四元的人物。要不是那场意外,恐怕就要成了本朝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他既能说出这般话,说明他这次还真是很有希望的。
“不过也莫要大意,乡试必定人才济济,能出头的终是少数。”对自小看到大的孩子,顾笙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沈煊自是应诺,想到那九天的考试生涯,他是真不想再“试”一次了。
顾笙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些都是世家代代相传下来的,哪怕已经听过一次,沈煊依旧仔细记着,生怕有什么遗漏的。
而顾笙见小弟子这般,也稍稍放下心来。这孩子虽天资不是最高的,但凭着这股子心性,不出意外,日后总要有一番作为的。
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当今这年岁也是不小了……
沈煊还不知道老师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呢,刚回到家中,就见到坐在院子里的沈爹。
沈煊顿时一惊“爹,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你这都要去考试了,我这当爹的怎么能不过来。”沈爹微微恼道,他这还没到不中用的时候呢。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成糟老头子了呢。
“我这里不是还有族兄吗?族兄已经照顾我这么些年了,您这还能不放心不成?”
想到他爹两年前生的那场病,可把家里人给吓坏了,谁知道一向身子倍棒的老爹病起来居然还能这般吓人。
“是啊,沈叔,侄儿定会好好照顾煊弟的。”沈明也在一旁劝道。
可惜沈爹这会子却是油盐不进。“两年前那不过个意外,你看这两年我这身子哪里出过问题。再说,府城离那边儿不才一天不到的车程,还怕出什么事儿而不成。”
总之,一句话,他是非要过去不成,想到三年前儿子从考场出来时候那脸色,交给旁人他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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