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

一百七十

翌日一早。

宇文穆远跟随林奉紫的丫鬟来到一处,林奉紫已经在等他。

“林小姐。”宇文穆远向她抱拳,先打招呼。

林奉紫稍稍回礼“我已经听爹说了,雪芝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好。”宇文穆远以叹气表达自己的忧心忡忡“不知林小姐叫我来此何事?是说动令师了吗?”

林奉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天灵石能治疗毋色功法的?是花无情说的?”

“那就是说天灵石真的可以治疗毋色功法?”宇文穆远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林奉紫冷冷的打断了他的喜悦“天灵石是我雪燕教的圣物,要治疗毋色功法就得将天灵石摧毁。”

宇文穆远记得那些解药也是碎的粉状,但见她冷冷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他知道林奉紫喜欢上官透,但上官透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林奉紫对花无情很有芥蒂“是。”

“果然是名医。”林奉紫不咸不淡的笑了下“其实家师已经不问世事,她也将天灵石交由我保管……”

宇文穆远听到此言不由上前一步。

林奉紫下意识后退“你别太高兴,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保管此物。”

“林小姐,芝儿真的撑不住了,她已经苦撑了很久,若再无解药就真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宇文穆远求你了。”宇文穆远放下了所有,弯下身给她作揖“只要芝儿能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杀了花无情也可以吗?”林奉紫说了一个让宇文穆远惊诧的条件。

宇文穆远抬眸,怔怔的望着她。

林奉紫回视他“是不是很惊诧我说出这个条件?”

“好。”宇文穆远一口答应。

林奉紫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容着实凄苦“你杀不了她,你杀了她,透哥哥不会放过你的,她爹也不会,说不定重火宫就真的再无东山复起之时,这样也可以?”

“我一人做事与他人无关,上官透、花十万要追杀也是杀我一人。”宇文穆远坦言“只要能救芝儿,杀谁都可以。”

林奉紫一时没有说话。

宇文穆远便也静默等待。

过了好半晌。

“透哥哥好吗?”林奉紫问出了一句。

宇文穆远垂眸“他很好。”

“真希望来求我的是上官透。”林奉紫黛眉蹙起,苦笑着“不知道堂堂月上谷主可会为了所爱低声下气的求人。”

宇文穆远不知便也不答。

林奉紫取出了一块湛蓝的晶石,递给了宇文穆远“拿去吧。”

宇文穆远一愣,对于她这举动很诧异,但也很快伸手拿过,抚摸着那块晶石,看向林奉紫。

“你回去告诉花无情,让她一定要无病无痛的,因为我只有一块天灵石,给你救了雪芝就再也没有东西给别人了。”林奉紫侧立:自己亏欠上官透的还不了。

宇文穆远抱拳“大恩不言谢,不过宇文穆远一定记着林小姐此恩。”

“不必,我不能对雪芝见死不救。”所以才愿意如此爽快。

宇文穆远依然抱拳“林小姐,不过此事可否保密,就算传出去也请说贵教的天灵石并非是毋色功法的解药。”

林奉紫转眸“什么意思?”

宇文穆远看看周围“还请林小姐助人到底。”

林奉紫转念一想:他是担心有人知道他得到解药而追杀他们?“好吧。”既然他不愿意她也不强求,毕竟他是不会害雪芝的“我帮你保密。”

“多谢。”宇文穆远这次言谢后,转身就走。

林奉紫没有留。

宇文穆远走出几步,停住,有些犹豫,但还是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林奉紫“我是无意干涉林小姐的感情,只是,以我的角度来看上官透很爱花无情,花无情若有事,上官透未必独活。”说罢也不看林奉紫的表情,快步离开,之所以多言这几句也是感激林奉紫,算是还些她赠予解药的恩情。

林奉紫站在原地,神情寂寥,眼眶发红,其实这些自己都知道,上官透对自己根本‘无情’,只是自己执迷不悟罢了……不由仰头仰头望向天空:透哥哥,你已经找到了今生挚爱,我想现在我应该忘记你了。

当日,宇文穆远就与砗磲分道扬镳,一个北上去往相州,一个南下回月上谷。

……

数日后。

鲁王府。

太史诚来到内院,这里已经焕然一新,所有陈设皆为清雅。

“这株水仙放到这里。”最后一些收尾的摆设薛烈亲自布置。

太史诚就见侍女将一株白玉为花金为叶的水仙盆景放到薛烈指定的位置,这株水仙球茎为象牙,花瓣为白玉,花蕊为黄玉,即使是看似是花盆的地方也是用青玉雕成的,镶嵌细小的红宝石和绿玻璃;这水仙惟妙惟肖,不仔细看会以为是真花,还有窗边的翠竹盆景也是整块名贵玉石所雕琢,利用的就是玉石翠绿与玉白的色彩,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清雅,但每件物什都价值不菲“殿下。”

薛烈回头“是你呀,正好,你来看看,这里如何?”

“房间开阔,屋内明亮,布局雅致,与无情姑娘甚是契合。”太史诚顺着薛烈说。

薛烈也很满意自己的用心,走向太史诚“有什么事?是上官筝?”抬手遣走了屋内的侍女们。

侍女们有序的迅速离开。

“嗯,押送她的人回禀,她身子弱,又因担心其母,情绪起伏很大,虽然押送的人对其有所威吓,但他们也怕伤及她腹中孩儿,所以行进缓慢。”太史诚还是放低了声音。

薛烈眉头蹙起下“麻烦,还是让他们加快速度,只有上官筝回到这里,情姐姐才会也来,真想看看上官透手足无措的样子。”狡笑。

太史诚跟着笑起“还有件事,殿下肯定猜不到。”

薛烈转眸“何事?”

“宇文穆远来了,此刻就在正堂。”太史诚自作主张将他放进来“殿下前些日子不是还忧心无人可用吗?如今这人就送来了。”

薛烈眯眼“先生此言何意?宇文穆远怎会唯我所用?我与他都不共戴天了吧。”

太史诚眉眼中藏着三分得意“我让人问过了他的来意,他说是来求药的。”

薛烈震惊“这怎么可能?重雪芝还活着?不可能!”站立几步“你确定他是来求药,不是来杀我的?”

“他将剑交给了侍卫。”太史诚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交剑的时候非常干脆,我在外面看了,似乎不像是来寻仇。”

薛烈眉头蹙紧了“这么多,上官透和重雪芝都没死?不可能啊。”

“殿下,不是我说,无情姑娘医术精湛,说不定就知道解药。”太史诚揣测“要不然我先去见见他?”不过这也只是揣测。

薛烈点点头“如果他真是来求药的,那就说明我们找到了一个可以利用他的软肋。”

“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既然敢独自上门求药,就代表他十分在乎重雪芝的安危,想来可能是无情姑娘已经束手无策,故而宇文穆远只能来王府求药。”太史诚顺着这个思路“或许也是他们那些人想试试,解药可以救两个人。”

薛烈冷笑“那就请先生问清楚了。”

太史诚去见了宇文穆远。

不一会儿太史诚回来见了薛烈,将他从宇文穆远那里探知的消息告知。

薛烈自然不能十分相信“……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无情姑娘已经救回了上官透,但她只有一份解药,救了上官透就无法救重雪芝,宇文穆远不是无情姑娘的对手,所以他舍弃一切来我们这里求药,以身换药。”换而言之就是为鲁王卖命换重雪芝活着“他故作镇定,但眼睛里的焦虑还是多少出卖了他自己。”

“着急好,着急了就会露出破绽,不过这火还不够旺。”薛烈单开了自己手里的墨扇“还得添把火,将他这层面具烧没了,他急我却不急。”他可不会轻易的见宇文穆远。

太史诚也是这意思“他没头没脑的闯来,什么时候见,自然殿下说了算。”宇文穆远这举动看似是无奈之举,但也可能是他与上官透他们联手做的局,不能大意。

六个时辰后。

太史诚走入书房。

薛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殿下,时候差不多了。”太史诚还是稍稍朗声叫醒了他“鹰也熬倦了。”

薛烈睁开眼,起身的踉跄,拿起扇子与一瓶药“好。”

鲁王府正殿。

薛烈一改刚才的睡意惺忪,轻摇折扇,迈步而入,身后跟着太史诚。

宇文穆远见他入内,起身,抱拳“见过殿下。”

“让宇文护法久等了,虽然知晓你到了,可你来的着实仓促,本王还真是有事耽搁了。”薛烈看似平易近人“快快入座,你是本王的贵客,不必拘礼。”说着话先撩袍坐下。

宇文穆远便也坐下“殿下,我是来的仓促,也是着实无奈,想来先生已经将我的来意告知殿下了,我便也不绕弯子。”

“好啊,本王就是喜欢有话直说的人。”薛烈顺水推舟。

宇文穆远也算不卑不亢“在下是为了心爱的女子来向殿下求药,望殿下能高抬贵手,将毋色功法的解药赠予在下,在下今生便任殿下驱使,绝不后悔。”

“大护法,当日你作为重火宫大护法的时候本王邀请过你,可你拒绝了。”薛烈还记得此事“后来重火宫被封,你却和重雪芝与上官透他们搅和在一起……”

“我自小在江湖长大,自以为见惯了人情冷暖,可这次宫主出事才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宇文穆远也不遮掩“上一次我意气用事拒绝了殿下,我以为花无情会念在重火宫多年前相助其父的份上帮我们重建重火宫,可……如今我家宫主危在旦夕,她却只救助上官透一人,还言重火宫已经覆灭,对她再无帮助,着实让人寒心,鲁王殿下,其实我来投靠你,不仅仅是为了解药,还存着一份私心。”

“大护法请说。”有私心好啊,薛烈请他坦言。

宇文穆远直言“希望殿下能够助我复兴重火宫。”

“重火宫是大护法多年心血,有这份私心也是情理之中。”薛烈继续试探“就是不知复兴重火宫之后,大护法有何打算?”

“召回弟子,重振宫业。”自然是如此打算“为殿下效力。”

“好!”薛烈要的也是他这个态度“有大护法相助,本王必定如虎添翼。”

“这么说殿下是愿意赐药?”宇文穆远借机问之。

薛烈摇着折扇“其实大护法能力卓绝,不必屈于人下吧。”

“我与芝儿青梅竹马,我之所以来求药就是为了她活着。”宇文穆远一早就摆出这个态度“若她不能活我也不会独活。”

“好,大护法,真心可叹。”薛烈并不意外“大护法不要怪本王多心,既然是多年青梅竹马,是否是两情相悦?本王几次见重姑娘,发现她对上官透的目光有些炙热啊。”

宇文穆远深吸一口气“殿下心细如发,实不相瞒,芝儿她,也仰慕上官透,甚至已经得了癔症,臆想着上官透所爱之人是她,上官透与花无情的那些事都是发生在她与上官透之间,甚至这次生死关头,她还有此臆想。”

薛烈和太史诚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所以我恨上官透!”宇文穆远咬牙而出“我也想让他也感受到我这种爱而不得的切肤之痛。”目光忧愤的望向薛烈“我恨他招摇过市,自诩风流的浪荡模样,我想毁了他!”恨意不藏。

薛烈不动声色。

“殿下,若您能给我解药,我一定能说服芝儿,与我一起为您效力。”宇文穆远又很快的敛了恨意,仿佛刚才的恨意是旁人看错了般,恢复了持重模样“若她不愿,便断绝与她一切关系,她有癔症,逐出重火宫理所当然,再者我爹亦是重火宫建立时的旧功臣,我做宫主自无可非议。”

“好。”刚才薛烈问他要了态度,如今也要的承诺,收了折扇,反手一握“大护法为人爽快,本王甚是喜欢,这解药本王给你便是。”说着话从腰间拿出朱色药瓶。

宇文穆远双手接过“花无情曾经说过,毋色功法的解药是一种石晶。”打开药瓶,倒了出来,满手的乌色药汁让他面泛冷色“看来殿下还是信不过在下。”手里的药瓶落下,发出当啷声,而后碎裂。

太史诚快步上前“大护法,这不能怪殿下,谁让你不请自来,殿下自要考验你一番。”

宇文穆远不理会太史诚,只盯着薛烈“殿下,我本来以为如今我所能依靠的唯有殿下而已,殿下是要让在下再次失望吗?”

本来想对宇文穆远恩威并重的薛烈并对方将了一军,但也临危不乱“没想到大护法如此看重本王了。”

“是,看重殿下的实力,其实殿下信不信任我,对我来说毫不重要。”宇文穆远在这一局里稍稍翻身“我会殿下一生效力,而殿下呢,助在下救活所爱,复兴重火宫,这才是最重要的。”

薛烈见他此时神态,笑了出来“大护法通透,本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只是切莫忘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在下明白。”宇文穆远态度谦顺。

薛烈回头“去,把解药拿来。”

太史诚便冲冲离去。

这次太史诚正经八百的指使在府内医官找了一些石晶的药送了过去,不过里面还是藏了剧毒粉末。

薛烈告诉宇文穆远这是唯一的一瓶解药,若浪费了重雪芝就真的救不回来了,这才送走了宇文穆远。

送走宇文穆远后,他们站在府内楼台上。

“重火宫的那些弟子还在镖局漕帮帮忙?”薛烈知道那些弟子的去向“对外放出风去,就说宇文穆远下令,重火宫要东山再起了。”

“殿下,你真的信任这个宇文穆远?”太史诚没有料到薛烈会有这种命令。

薛烈冷笑了下“宇文穆远不是说了吗,他并不在乎本王的信任,不过都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区区一个重火宫本王还给得起。”

太史诚有些担心“那瓶解药怎么办?虽然的确是石晶,但那不是真的解药,这重雪芝似乎还在林畅然所在,无情会不会识破那瓶药……”

“总之我是给出了‘唯一’的一瓶解药了。”薛烈似乎信心笃足“情姐姐若说那不是解药,重雪芝死了宇文穆远恨的也不会是我,若是吃了,只要瓶子经过情姐姐的手,谁又能说得清是谁在药里下了毒呢。”瞥了眼太史诚“你没听宇文穆远自己说吗,重雪芝痴恋上官透都得癔症了,宇文穆远恨上官透,你怎能保证情姐姐不恼重雪芝,别忘了,上官透可为了救重雪芝‘弃’过情姐姐,情姐姐心里难道真的如此毫无芥蒂?”所以他根本不担心“重雪芝不死,宇文穆远也要靠本王重振重火宫;死了,宇文穆远会更恨上官透那些人,更需要借住本王的力量报复他们;总之,她死与不死,吃与不吃都会让宇文穆远更坚定的倚靠本王,如今只要等他回来为本王效命即可。”

“殿下这招一石二鸟,高啊。”太史诚明白了。

薛烈不由眯下眼“再去传书那些人,尽快将上官筝带回王府。”眺望南边“本王等的太久了。”

太史诚抱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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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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