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后,某城镇。

正在茶肆喝茶的清静派道姑们目睹了一场玄天鸿灵观与重火宫的争斗。

瑶迦散人身边坐着一个看不出表情的青衣女子,她面目不动,面容也是路人一般,倒是随行的高大女子很扎眼“重火宫的人太招摇了;满非月也是,玄天鸿灵观拿男弟子试毒一事被武林唾弃。”

着一身青衣的花无情自然如今是易容过了,看着重火宫的男子将满非月打了出去,一语不发。

瑶迦散人不由朝她的目光落点看去“那个大概就是重火宫的大护法穆远了,是重火宫宇文长老的嫡孙,据说他是武学奇才,未及弱冠已身怀重火宫四大长老都无法匹敌的绝世身手,自小沉稳低调、寡言冷静。”

满非月被穆远打退后,玄天鸿灵观那些乌合之众就做了鸟兽散,满非月也被重火宫的人擒住。

花无情看他们的口型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习练的另一门武功让她的五感超乎常人,但与莲翼不同,那门武功并不会轻易走火入魔,据说在宋时也是疯魔武林,最终由王重阳力战群雄而拿到,后因缘际会,古墓派的弟子从一位郭大侠那里得到全本,她就是用这本已经被武林遗忘的秘笈与玉女心经配合,运用全真教另一位高人所创的左右互搏之术克服了玉女心经需得有二人相辅相成的障碍,达到了玉女心经第九重,同时用那份武功心法将身体各个机能练到极致。

至于她的医术则全部源自母亲,她母亲是个很有传奇的人,思想开明、医术奇高,自己那套要跟踪病人死后状况的法子也是她传授,可惜母亲过早离世,就留父亲与她相依为命,幸得母亲有随身笔记的习惯,才让她得以继续而她长年在古墓派练功习武,或者在外行医治病,与父亲也是聚少离多,所以父亲想要什么,她都会答应,只是嫁人一事她实在不愿,什么相夫教子根本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人生规划这四个字也是母亲教导她的,她的娘亲教了她很多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

瑶迦散人突然暗呼一声“不好。”

花无情眼眸微动,就见被困住的满非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朝空中一扔,瓶子炸裂又是一阵粉末。

众人都低头掩面,满非月就此逃离。

可哪知那位年轻漂亮的重火宫少宫主见状,就念叨了一句‘别跑’,背着芙蓉心经就跨上了一匹白马追了出去。

慧娘扶额“这重火宫之人都这般不经事?天真与愚蠢不是一个娘吧。”如今江湖上大家都跟乌眼鸡盯着背着芙蓉心经的重火宫之人,她怎么没能有点自保的自觉性,就算要去追,也把心经放下再去追吧。

花无情起身“待着。”

“主子。”慧娘反应过来时,青衣的花无情早已没了踪影。

瑶迦散人微笑“放心,我希望满非月不要死的很难看。”论武功与用毒,重雪芝与花满月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慧娘会的武功是花无情教的一些防身术,名叫逍遥拳,也是她师门中的记载,不过不是本门武功,是宋朝丐帮大侠洪七公的得意拳法,且有个传闻是他只传给美女。

另一边。

花无情停落在一棵树上,耳朵微动,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这片白马脚力也真是不错。

很快白马来了,也停了。

她并不打算现身,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声响,想瞧瞧重火宫少宫主的本事。

黑衣人的镰刀锁链打出,重雪芝惊闻,飞身跃起,踩踏了一下马屁股,落到地上。

对方一招败,立刻一招再起。

刀刃直勾勾朝马匹而去。

花无情口哨声与纤指一弹一共而起,指间并无石子或其他硬物,只凭内力,弹开了刺向马匹的铁刃,口哨声也引得马匹朝前奔去。

四个黑衣人自然不在意马匹,挥指间洒出了白色粉末。

重雪芝对粉末没有防备,立刻中招,出剑时眼睛已看不出,明显落下风。

花无情手腕一抖,一股银丝刺出,束缚住了重雪芝的腰。

重雪芝被人拉着往后退的当口,一柄白扇飞射而来,将凌空劈斩向重雪芝的黑衣人打开。

随即一位白衣公子从天而落,落到了重雪芝身侧。

但是还未碰到重雪芝,就见她连连后退。

一个声音以密音传音的方式打入白衣公子耳中“你杀人,我救她。”

白衣公子一震:这声音,极度清冷,犹如玉碎冰裂一般。

他稍稍回头,看见树上跃下一位青衣女子,身形纤细,容貌普通,她已经扶住了重雪芝。

“别动。”青衣女子抬手就点住了重雪芝的穴道“石灰遇泪会变熟石灰灼眼,烧了眼膜,变成瞎子,忍住。”先帮她把石灰擦了,她让自己背对着那些刺客。

重雪芝被点了穴道本也不能动,听到别动二字时心头大惊,而且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更让她心惊胆战,没想到后面会听到这番话。

花无情将随身带的干棉布撕开一些,为她拨出粉末。

白衣公子见青衣人背对他,也明白她那些话的意义,便再也没有顾及专心去对付那些黑衣人,脚踏四位黑衣人的铁刃,扇子一展,再飞身而起时那些贴刃反刺了黑衣人。

黑衣人见来人武功甚高,也不恋战,转身逃离。

白衣公子不由扭头看向背对自己的黑衣人:那个声音是她发出的吗?

“有水吗?”花无情以掌风将重雪芝眼睛里的粉末挥开“附近可有水源?”必须的是流动的水,这是眼科急症,需要争分夺秒抢救才行,洗越彻底越好,需要冲洗半炷香以上

白衣公子看着急切救人的青衣女“我知道哪里有水。”弯起嘴角。

本就时间不早,这般一闹日落西山,外面还下起了不小的雨。

幸得那位白衣公子找到了一处山洞,让才三人有了避雨之处。

花无情找出随身的药,为重雪芝涂上,撕下内裳的袖子给她遮盖双眼,她的眼睛虽被清洗干净,但眼睛还是会痛,遇亮会不适,所以用白布遮盖一些光亮。

白衣公子已经升起了火,找了一些干燥的草铺在地上,花无情让重雪芝躺下,拿了那个装芙蓉心经的盒子垫在她投下,自己则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姑娘,要不要喝点水?”白衣公子将一个水袋递给花无情。

花无情接了,看了一下这个外面带着装饰的水袋,拇指踢开袋塞,喝了一口,忙了好一会儿,她的确渴了。

“姑娘救助人的手法极为熟练,处理起伤势来也是驾轻就熟,稳、准、快,若在下猜的不错姑娘是一位医者。”白衣公子看着她踢开袋塞的动作,打开了扇子。

花无情又喝了一口水,塞上袋塞就扔回给了他“多谢。”对于其他并不想回答。

白衣公子单手接过,见她并不搭自己的话“虽然是医者,行走江湖也要多加小心,姑娘怎觉得在下是个好人?说不定在下也是对此人有所图。”看向昏迷的重雪芝。

花无情眼眸微斜“水无毒。”且她也不惧毒和你。

白衣公子似笑非笑,手里摇扇轻摇,细细观察着她的五官,真的非常普通,但江湖有易容术,这未必是这她的真容,且自己刚才再次试探了,‘水无毒’三个字他在这山洞里听的很分明,就是十年前听过一个月的那个声音,他不会听错了,十年来那个声音一直萦绕心头,只是不知她怎会易容,并出现在此,从她现在行径而来看似是在保护重雪芝。

“姑娘救人之义举让在下佩服,不知姑娘芳名?”白衣公子试探的问道。

花无情不语。

白衣公子并不气馁“我这里还有一些糕点,这天色已晚,姑娘想必也饿了,要不要吃点?”说着话拿出纸包,起身想靠近她;如果她真的是她,身上的桃花香还有吗?

骤然。

白衣公子无法动弹了。

他眉头一蹙:竟然被点了穴,可自己离她尚有六七步的距离,她何时出的手?还是她手法太快,自己没看到……也就在此原本僵硬的身体又一松,这让他更加吃惊,他又被解穴了,只不过在自己起身与思虑时竟然被点穴与解穴。

白衣公子身体得脱后,果然没有再试图向前,而是退了一步,微微垂眸“我只是想给姑娘送点糕点,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花无情毫无波动回答“待着。”

白衣公子被噎。

“宣纸,宣纸!”重雪芝此时惊醒了过来,坐起身。

白衣公子转移了注意力“姑娘醒了。”

“谁?”重雪芝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想睁开又觉得眼睛有些疼,睁不开,不又抬手摸自己眼睛。

花无情看着“刚上药。”

重雪芝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稍稍安心,刚才虽然被点了穴,但也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替自己弄去了那些石灰;但不由摸起了身上,她的盒子呢?

白衣公子拿起了盒子,递过去“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重雪芝摸到后,像护食的小白兔将盒子放在腿上,然后才想起“你,你们是谁?”

白衣公子声音很好听“我们是救你的人。”他替花无情说了,因为花无情惜字如金的很,自然不会多解释什么。

“到底是要害我,还是救我?”重雪芝这时候终于有些理智回来了,戒备起来。

白衣公子含笑“那姑娘认为我俩是要救你还是要害你?”

花无情眸动:什么就‘我俩’?

“我不知道。”重雪芝回答的有些孩子气,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宣纸呢?我听到了一声口哨声,宣纸跑了,它没有被伤到吧。”

“姑娘口中的宣纸指的可是那匹白马?”白衣公子依然摇着扇子,还真是有些风姿摇曳的范儿。

重雪芝点头。

“它就在洞外,正吃草呢。”白衣公子就是刚才牵马的人“多亏了那声口哨声,不然这匹宝驹就可能要没了。”

“哦,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宣纸。”重雪芝听闻这个消息才安心“它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马,是爹爹送我的马。”

“既然重要,脑子别热。”花无情也有自己的马,老爹送了不少好马给她,她习武之前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后来虽然也是长时间习武,但是得空也是要练习马术“人马一样,皆只一命。”

白衣公子略微转头:你倒对这小姑娘话不少。

花无情看到了他的目光:我高兴。

“这次是我不好,刚才的口哨是姑娘所吹吧,姑娘是不是也很喜欢骑马?”重雪芝朝花无情所在的方向转去。

“嗯。”花无情简短的答了。

重雪芝深呼吸了下,拿出了一物“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这是响箭,公子可否帮我引燃,家人见到自然会来寻我。”

白衣公子扇子一展“在下愿意会姑娘效劳,只是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现在藏身在山洞之内,外面大雨倾盆。”不由转眸看向花无情“就算姑娘的响箭没有被雨水淋湿,也会被浓密的山林阻挡。”声音极具温柔“不如等雨停之后再通知家人,如何?”他可不愿现在打开响箭,自己找了她十年,竟然在此处遇到,自然不愿如此轻易放她走,他看得出她也似在保护重雪芝,所以他拖住重雪芝就能留下她;朝她看去,似笑非笑的摇着扇子。

奈何花无情毫无波动。

重雪芝如今眼睛瞧不出,也不知身边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便做声不得。

过了一会儿。

重雪芝吃着被花无情拒绝的点心“姐姐,你的声音可真好听,就像流水潺潺、玉石碰撞一般,你人一定也很美吧。”

花无情又不做声了。

“姐姐,你多大了?十八还是十九?感觉上你要比我大一些,不过肯定只有一两岁,我今年十七了。”重雪芝边吃边说,她对男子自然戒备多谢,所以想嘴甜的拉住花无情“姐姐,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白衣公子代花无情答了。

“啊,那么晚了?”重雪芝终于噎住了,连连咳嗽。

白衣公子觉得属兔的重雪芝真的跟只小兔子似的“来,喝点水。”给了她水袋,也算奖励她刚才一直想引诱另一位姑娘开口。

重雪芝拿着水袋“公子,姐姐,你们接下去要去哪儿啊?我也好向你们报恩。”

“报恩?我这里倒不必。”白衣公子看向花无情“就是不知姑娘怎么说?你要去哪儿,也好让小姑娘报恩?”

花无情真的很冷淡“无需。”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她也办不到。

“姐姐,你说嘛,也许我可以做到的。”重雪芝觉得她对自己和宣纸都有救命之恩,所以特别感激她,旁人肯定只救人,不会管马,而她都顾念了。

花无情也不忸怩“孩子。”说出来也无所谓,这是如今最想要的东西了,有了自己的娃她就能回家向老头子交代了,至于孩子的爹,可以不要。

重雪芝嘴里的水喷了出来“啊?”她被这个要求弄懵了。

白衣公子也楞了下,随即弯起嘴角“姑娘这个恩是要被救者以身相许?那姑娘此行是要去找过去救助过的人吗?”

“不,赚钱。”救助过的人?她救过很多人,但这个‘很多人’是谁谁谁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重雪芝不由搂紧了手里的盒子:赚钱?赚什么钱?

白衣公子自然看到了重雪芝的紧张“对了,刚才姑娘提到门口那匹马时,情绪激动,想必与宣纸有什么特殊的渊源。”岔开了话题,也放松下重雪芝的紧张。

重雪芝屈膝而坐“哦,我从小喜欢马,宣纸呢是我爹爹身前所赠,我跟哥哥一人一匹……”

花无情不想听这些私事,起身。

“姑娘,要去哪儿?”白衣公子也站起身“外面还下着雨呢?”

“未必。”她就是想亲眼验证一下,又避开了这些私事“不碍你。”继续勾搭重雪芝。

不爱?是不妨碍,她不会以为自己要勾搭重雪芝吧;白衣公子反应过来,起身阻住了花无情的路“也是我的不是,问起了小姑娘的一些私事,小姑娘还在吃东西,我就让她说起了自己的私事,是在下的不是。”

重雪芝一听“姐姐这就要走?”留她与陌生男子?自己看不见,不由有些心慌。

“有他护你。”花无情见她无事,便也不想多留。

白衣公子打开的白扇微移“姑娘既如此放心我,那为何要冒雨离开?难道是在下哪里让姑娘不满了?”上下打量自身,收了白扇,双手后负,微微靠近了花无情几分,目不准将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我在你走后……”俊朗的双眸含情脉脉,似有一汪春水泛起微澜,都快溢出他的眼眶了。

花无情知他不会,容他现在这般就想瞧瞧这俊美异常的风流公子想做什么,不过他的眼睛还真是漂亮,这就是老人常说的桃花眼吧,桃花眼惹桃花,天生风流含情。

“草屑。”白衣公子抬手指指她的袖子。

花无情微微眸动“莫、求、死。”

白衣公子还是胆大妄为的为花无情拿去了她衣袖上的草屑“不敢。”虽然说着不敢,但他也未退步,在她面前弯起嘴角“还是在下出去看看,若是雨停了,我就为小姑娘引燃响箭,让她的家人来接她,这样姑娘是否也就放心了?”

花无情突然身影一闪,人已离开白衣男子十步之遥,而后大步离开。

白衣公子一震:好快的身法,江湖上还未见过如此迅捷的身法,不过这次他没有去追,而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起了扇子:脸能易容,但是身形无法改变,她与十年前的背影并无太大改变……‘孩子’?这是什么意思?不管如何,他还是找到她了,因为他闻到了,就是那股——桃花香。

……

一日后。

那个救治重雪芝眼睛的湖边。

白衣公子撑着伞,看着上次她为重雪芝洗眼的地方,不由露出了笑容,他也得到消息重雪芝安全的回到了‘家人’身边。

她还是那般,不爱言语,惜字如金。

身后有黑衣人而来“公子,我已经查到了,你说的那位青衣女子是和清静派一起行动,似乎也是要往东都英雄大会去,但看她行为衣着不像是全真教的人,她身边没有名叫花夕的妇人,只有一位叫慧娘的异族姑娘;至于她的来历和容貌,这个还没有查实。”

“全真教?”白衣公子微微垂眸:全真教的人不能婚配,可她为什么想要孩子呢?是要寻找谁家的孩子?还是寻找她自己丢失的孩子?十年了,她是婚配了吗?

黑衣人是白衣公子的属下,名叫无命“公子,这雨看起来马上就要停了,我们该回东都了。”

白衣公子压下心头疑惑,一笑:好,我们东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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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火之月下花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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