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杜风朗 赵喻飞

番外1 杜风朗 赵喻飞

杜风朗的父母是典型的老少配,所以杜风朗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来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将撒娇耍赖那一套用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用他的话来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事实上,靠父母还欠了点,他爹总是对他动用武装力量,并重新定义了“非暴力不合作”——除了暴力解决问题外,一切免谈。

杜风朗他爹,姓杜名冲,祖上往前倒几代人都是老资格的海城人,是以杜冲靠着朋友多,门路广,在改革开放之初,下海赚了个盆满钵满。赚得多,给兄弟们花得更多——歌舞厅包场蹦上三天三夜,喝酒打牌赌钱云云,算得上“五毒俱全”了,是老海城们心目中敢怒不敢言的混混头子的不二人选。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愿意跟着杜冲混,毕竟有酒有肉日子不愁。

就这样,再厚实的家底也有揭不开锅的一天,最后,杜冲又靠着拆迁款和小妻子的枕边风才慢慢转型成了个正经商人,海城的酒店生意做得有模有样,以前那一身大哥做派也几乎不见踪影,算得上浪子回头。

可却没成想,自己的儿子却步了后尘。

曾经是大哥,一辈子就是大哥,哪怕杜风朗是他老杜家的独苗苗,杜冲依旧拿他当不成气候的小弟来对待,且十分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套。可杜冲发现他这个儿子很有个人特色,三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记吃不记打、死不悔改”,若不是没真到了作奸犯科的份儿上,怕是牢底坐穿,杜风朗都不知道自己那一身的臭毛病。

关于杜风朗个人行为作风,二字可解——“痴”、“贪”。杜风朗三十啷当岁,心性迷暗到了有些愚昧无知的地步,贪财贪色爱慕虚荣,一听人吹捧两句立刻找不到北。也就仗着一脸好皮相和家底,还常粘着季路言,才没早早被人打死。

如果可以,杜冲很想把这笔“子不教父之过”赖在季路言头上,想说自家儿子让季路言带歪了,但杜冲又有做过大哥的觉悟,知道“道义”二字是行走江湖的立命之本——关于杜风朗和季路言谁带歪了谁,杜冲认为,这么多年季家人没找上他算账,要么是季家不想要季路言了,要么就是季家修了个什么无为道法,不然实在说不通。

季家在海城的地位说一不二,这就导致每每都是杜风朗的怂恿,最后“出名”的却是季路言,但季路言还是愿意跟杜风朗混在一起,在季路言眼里,杜风朗很有“道义”,至少他的成长轨迹中,杜风朗还从未缺席过,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似的,久而久之季路言也习惯了。

杜风朗这人还特别“奶”,除了爱粘人,长得更是奶气。小圆脸尖下巴是美人脸的整容范本,唇红齿白,连嘴巴都是樱桃小口一点点,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大而水润,因着瞳仁颜色较浅,眼里总像是包着泪,一双狐狸眼非但没有妩媚或精明,反倒是显得楚楚可怜,像只随时都在被人欺负的小奶包。但就是这样一个“奶包,”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奶黄包”——掰开了一看,内里都是黄汤儿!然而这人表面太有迷惑性,男友人愿意让着点他,估计是觉得这人不存在任何威胁,而女人们大概天生带着母性的怜爱善良,很容易遭了这奶黄包的道。

总之,若是杜风朗愿意男扮女装,那绝对是和季路言能并称海城“并蒂莲”了,只可惜这哥们儿自认为笔直,就是装起可怜撒起娇来,一时之间也不会让人产生娘炮等联想,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人相信他已经三十岁。若不是一身笔挺的行头衬着,说他十□□都不为过。

是个奇人。

这个奇人这辈子干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喝酒喝大了,季路言说什么他做什么,头脑一热就亲了个男人——赵喻飞。

那年,杜风朗21,赵喻飞25。那年,赵喻飞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熟透了的男人,杜风朗比现看起来还像十八/九,说十五六也不算太夸张。那时他的打扮很是青葱岁月。于是穿着宽大的T恤衫,破洞的牛仔裤,喝大了的杜风朗叫了赵喻飞一声——“叔”。

杜风朗常年粘着季路言,但在遥遥见过一次季路言的表哥后,他莫名觉得“危险”,听说季路言的表哥来家里了,他就是再孤单寂寞也不会去找季路言愉快玩耍;若是季路言要去他大姨家,任他再三邀请,杜风朗也不会尾巴似的跟着去。

在那次“出格”之前,杜风朗总共见过赵喻飞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且都是隔着八丈远。

杜风朗的记性很差,季路言学习不行的时候,还能和“大智若愚”打个擦边球,他则是凭着实力吊车尾,是以他亲过谁根本不记得,这世界上大概除了季家和杜家,其余的他都记不住——不是脸盲症,就是字面意思的记不住。

杜风朗偶尔会做一个梦,醒来就全不记得了,只是每回都让他怕到不行,幸好,做“噩梦”的机会少之又少。有一回实在忍不住,梦醒时分他拉着季路言就非要去昆仑山“探险”。为什么要去,去做什么他一概不知,就是莫名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回去”。只可惜他恐飞,好不容易坐了回绿皮车,还跑反了方向,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反正他挨着季路言就会通体舒泰,别说做噩梦,就是发烧感冒都不曾有过,哪怕不幸得了,找季路言打个通宵麻将都能好,他爹计划好的暴力教育都能搁浅,甚至随手买个彩票都能中奖。杜风朗想过,要不是他绝对不能接受找个男人,怕都不知道要和季路言求婚多少次了,这人简直就是个居家旅行、驱邪避害的宝藏嘛。

但是季路言要收心了,对象还是个男人!这一点杜风朗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想想,辛亏季路言找了个男人,不然他以后用什么理由去蹭季路言的好处?现在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老天爷在照顾他,杜风朗心想,晚上那两口子房门一关爱咋地咋地,白天他们可以三人行就成,反正他认了路露做干妈,那以后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杜风朗觉得,这事儿最占便宜的还是季路言,季家“兄弟”三人,长子季路言左手兄弟,右手媳妇儿,就快赶上帝舜娥皇女英的待遇了。

没想到,季路言这次来真的!居然和苏河洲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高调认爱了!!!还去买了戒指,这让杜风朗有些羡慕,但他前一晚又做了那个关于要回昆仑山的梦,这一次,他还梦到了赵喻飞,不知为何,赵喻飞加昆仑山,就跟螃蟹配柿子等于砒/霜一般,这食物相克的小道消息到底是不是谣言,杜风朗不得而知,但他确实像吃了二斤砒/霜——杜风朗几乎是心脏都被撕扯碎了,连骨头缝都是冰冷的痛苦和刺痛的恐惧。

他想要找季路言说说这事,说起来,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季路言提起他表哥的事情了。只可惜,半路杀出个莎莎,后面又来了个苏河洲,再加上季路言拉着他保护他的时候,杜风朗再次感受到了季路言强大的超自然主义力量——噩梦是什么,他在心有余悸什么,他今天为什么要把季路言约出来看他撒狗粮……种种事情,杜风朗忘了个一干二净。

说起超自然主义力量,杜风朗从小到大都有一个特殊技能,不知到能不能也归结到“超自然”的范畴。杜风朗特别有动物缘,到了什么程度呢?他上一趟野生动物园,别人是去看动物的,但那些动物却像是专门在等他,一见杜风朗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就差载歌载舞夹道欢迎了,梅花鹿跟着杜风朗走到了狮虎山,双方都能相亲相爱如一家,就差当着他面上演一出“爱的抱抱”。

只要他开口,甭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无论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那些个“生猛海鲜”、“家禽家畜”都能给他表演几场,就跟它们是马戏团的台柱子似的。

听说季路言和苏河洲已经领了证,连孩子都有了。这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一过,他这个兄弟就成了夏天里的皮大衣,冬天里的小肚兜——被嫌弃了。好在,季路言的婚礼定在了今年十月,苏河洲生日那天,在巴厘岛。

杜风朗想,这份子钱就不出了,能省则省,季路言也不差这一点,到时候让季路言把婚礼地点弄得离大海近一点,他送一场鲸鱼喷水,海豚跳舞的“水上世界”就好了,多别出心裁啊,还能省钱。

路露的大姐路雯,也就是季路言的大姨早年间出了意外,医生对她说,她以后不大可能生育了。但老天眷顾,让她遇到了一个不离不弃的男朋友,二人结了婚,心想着就算没孩子,就图个老来伴也挺好的。路雯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东想西想,然后悲春伤秋地黯然神伤,赵奔奔看着自己爱的女人这样消沉,心里干着急,想来想去,最后一口气买了五条吉娃娃回来讨老婆开心。赵奔奔想着吉娃娃是个“小小身躯藏着大大能量”的,眼下家里就需要点热闹劲儿,省得路雯有工夫瞎想。

这吉娃娃被路雯和赵奔奔养得跟亲闺女似的,出门前都要在家里穿上蕾丝边儿的小鞋子。20只脚穿过来,每次遛个狗都能花上一个多钟头才能出门。

养狗的乐趣正在兴头上,这时,路雯竟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可乐坏了夫妻俩,路家的人更是激动,路露那会儿刚结婚,季明德正是忙的时候,她没事就去陪自家大姐,离得远,她每次来都要住上几天。

怀胎十月,孩子出生了,这天是农历七月半。可这孩子一不哭二不闹,人奶不喝,奶粉就浅尝辄止上几口,就跟不知道饿似的。这都不算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这个被唤作赵喻飞的小婴儿,精神头极大,白天黑夜里难得有几个时候闭眼,完全不符合一个新生儿的标准。

医院里过了三日,就在路雯夫妻俩把赵喻飞抱回家的时候,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家里的五只吉娃娃“格格”,像是见鬼了似的四下奔命,连鞋都不要了,简直是有多远跑多远,仿佛是奔着“诗和远方”去了,压根不给赵奔奔机会去追。想着毕竟养了好几年都有感情了,路雯要赵奔奔别管他们娘俩,赶紧出去寻那些“小丫头”,怕狗天黑害怕。

赵奔奔几乎是地毯式搜索,终于找到了“四公主”,只见那狗瑟瑟发抖,宛如刚冬泳过一样。赵奔奔心疼地抱着“四公主”赶紧回家,一进门急得拖鞋都来不及换,连狗也没来得及放下,直接奔向妻儿身边。

婴儿床里的赵喻飞依旧两只眼睛大大像铜铃,寻声看来,看没看得见东西没人知道,但赵奔奔怀里那团乌黑油亮的吉娃娃当即“嗷呜”一口,撅了过去。

人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赵喻飞三岁就开始打架,专挑个大的打。哪怕他的力气远超同龄人,但去单挑十来岁小少年到底还是有不可抗力因素的,然而“人生平淡,不服就干”就像是赵喻飞的人生信条,比前人刻在书桌上的“早”字还要谨记于心。渐渐地,他打出了经验,打出了成绩。到了八九岁狗都嫌的年纪,赵家方圆几里的养狗人家都已经“狗去楼空”了,不仅是狗,猫也是,但仅限黑猫。这还是在赵喻飞压根没把这些小动物放在眼里的时候,赵喻飞一出门,赵家的街坊邻里看见他掉头就跑,口中喊着大同小异的话——“快跑啊,赵喻飞来啦!”那场面和狼来了没差了。

当然,赵喻飞打人也是挑对象的,挑衅他的当然是首位,但赵喻飞打的都是有些恃强凌弱、小偷小摸等等,多少有些不良行为的,以至于赵奔奔这个爹当得左右为难——一面拍手叫好,赞赏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有正义之心,但赵喻飞打人快准狠,尤其是第三点。赵奔奔又开始自我检讨,往上梳理好几代人,也没有从家谱里寻出个有暴力倾向的。

但赵喻飞对季路言特别好,起码揍季路言的时候没下狠手。赵奔奔和路雯从赵喻飞口中,听到他提过的第一个要求也是唯一一个,就是“我想去找季路言玩”。

赵家不在海城,从海城出发往东南向开车要大半天才能到,因此赵喻飞和季路言并不是经常见面。距离这东西说来也奇怪得很,就拿一对谈了几年的大学生情侣来说,你要真是隔着天南海北的异地恋,说不定还能间上个个把月就能见上面,可你俩要是在一所规模较大的学校,一个住东一个住西,电话粥是可以24小时讲的,但要见上一见,怕是一个学期里也就开学和放假两面。

季路言身边有个小跟班,奶乖奶乖的,赵喻飞见过一次就印象深刻,但那小奶包似乎很怕自己,每次都远远躲着。赵喻飞想想自己的战绩,原本想要招惹两下看那人哭爹叫妈的,心里想一想也就算了——小奶包没做错事,自己也没必要跟个小毛头过不去。

鉴于赵喻飞十分“骁勇善战”又有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赵奔奔在赔了小二十年各种医药费后,和路雯一商量,就把赵喻飞送进了部队。

赵喻飞能力突出,擒拿格斗,冷热兵/器无敌手,关键是自带退敌气场,让人又怕又敬。后来战区来挑尖子兵,赵喻飞自然是被第一个就选走的,以他当时一骑绝尘的成绩,赵喻飞有三个选择——去中/央警卫队,去南海做蛟龙,到西北做雪狼。

其中去西北的选择是最艰苦的,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会驻守昆仑山。昆仑山有训练基地,高原高寒交通闭塞,很是难熬。

但赵喻飞不知自己怎么的,就是被那巍峨连绵的高山抓住了所有的心神,当时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回家”。虽然想想自己的想法可笑至极,但赵喻飞还是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战功显赫,赵喻飞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雪狼的头狼,雪狼镇守边疆,迎敌的时候仿佛雪沙喷张,让人不寒而栗,手起刀落,无数次犯罪分子还未有分毫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端。

赵喻飞在自己人眼中,那就是当之无愧的额“兵王”,但那些境外犯罪势力更愿意叫这人“鬼王”。

赵喻飞原本很享受这种所向披靡的热血生活,直到他收到路露小姨的电话——季路言就快玩儿废了,连大/麻都惦记上了,再往后,还不定得完蛋成什么样。昆仑山和海城隔着三大阶梯,赵喻飞鞭长莫及,而没了一个恶霸似的表哥镇压,季路言确实越来越飘飘然。

赵喻飞和季路言见面掐、不见想,赵喻飞嘴上不说,他还是很担心自己这个表弟长歪了,刚好部队有假,他便回了海城。

会所里他堵上季路言的时候,是打算给季路言在朋友面前留点脸,当然,这只是官方说辞。赵喻飞其实是想看季路言能狂到什么地步,这“表弟”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心里有一笔账,攒够了是要加倍还的。灯光昏暗,赵喻飞只盯着季路言看——不知为什么,他从小就觉得季路言这人一定要好好看着,若是季路言完蛋了,他也得跟着完蛋,就像自己养了个熊儿子一样。赵喻飞觉得自己把自己25年来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这个已经膨胀了的表弟,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也不知季路言说了句什么,暗处里突然窜出个人影,径直就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然后……亲了他!

从那人坐在他腿上的时候,或许更早一点,在那人靠近他的时候,赵喻飞就不能动,否则一介名声显赫的“兵王”怎么会连这点防备反击都做不到?然而一吻下来,一切都变了——

没有赵喻飞,他是转世而来的……鬼王沧渊!

万年前的九州混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神灭魂散,仅剩下一魂一魄被封印在了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再往前的记忆,沧渊君只记得自己是东极归墟的最高权力者——鬼王。

他是被点将封神的天界神官!

那时,他不住地下。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旋三万里,山中有万里桃木,其枝间东北曰为鬼门,万鬼所出入皆在此处。鬼门通往沧海东极之下的无底深渊——幽冥地狱。而鬼王沧渊君却住在桃花林里,看得是风烟俱争缥缈仙境,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皓月千里,浮光跃金。十八层的木制高殿在桃林深处,殿高三丈六尺五,飞檐椽子一八零白跟,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而布,每根椽头吊着一枚铜铃,照工、商、角、征、羽五音而置。“微风摇铃天动乐”的美妙尚在耳边,然而鬼王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黑暗的“密室”里竟然连原身都无法聚形!

沧渊君苦修千年却依旧只有个虚影,直到某天有人坠入其中,冲破了封印结界,日月星光汇聚,才使得他化出原身,只可惜,一魂一魄的底子,让鬼王的原身也如同破纸烂布一张。若按照往常,寻死之人连走他轮回道都不配,须得在枉死城经受那百般折磨、千般历练,脱却有罪之身,洗尽前世铅华,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可这是他几千年来见过的唯一的“人”了,沧渊君一眼看破了那小少年的心结,他以所剩无几的法力幻化出幻境,原本是想要给小少年了一个心愿的,但令他震惊的是,幻境里的人竟然是龙德星转世!

沧渊君大喜,正想说自己怕是有救了,结果……龙德星掉水里淹死了!龙德星枉死也不打紧,他原本计划,是能和这大福大喜之人一起走黄泉路,就当是回家路上沾沾这福星的运气,顺带帮自己的小恩人上轮回道寻个善果。然而,眼下的鬼王早已不盛往日风光,他连度朔山都回不去,更何况至阴的幽冥地狱?鬼王不得不继续养伤,修炼出刚好够送三个人回轮回道的法力时,已然过去了人间的七十年。这七十年中他扣着那两个人的魂魄,实则在消耗自己的那一丁点儿魂魄,察觉时为时已晚,他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和那二人一同入轮回,反正来日方长,只要挨着龙德星,他相信自己总能回去的。

但鬼王就像是受了诅咒一般,他先送龙德星下了黄泉,然后猛然发现……他竟然连自己的地盘都不认得了!鬼王在幽冥地狱里迷了路,和龙德星走散了。然而,季路言的魂魄也是个走哪儿哪儿吃香的,让阴兵簇拥着先去走流程了,鬼王忙不迭地跑回去找苏河洲的魂魄,把人再次带上黄泉路的时候,为了面子和省去麻烦,他隐去身形,随着阴兵带着苏河洲的魂魄一同前行。然则,这个时候又发生了意外!

鬼王给苏河洲的结魂珠在幽冥地狱里非但用不得,在糊弄过孟婆后,结魂珠还挣脱了苏河洲的身体,鬼王赶紧去追在幽冥地狱里“串门”的结魂珠,一路追跑狼狈不堪,结果还没追上。他的病体气喘吁吁,幸好苏河洲递给他一碗水让他解渴。鬼王也没多想,一口灌了个底朝天,而后才听苏河洲的魂魄说:“孟婆汤什么味道呀?我拿着结魂珠的时候没尝出味道……”

鬼王:“……”

没有结魂珠,他哪怕是鬼王,喝了孟婆汤也是会忘掉往事的,他对往事的记忆本来就没剩多少了!再看那苏河洲,一脸纯粹无辜道,“你为什么皱眉?不好喝吗?既然不好喝,为什么还要给每个人发一碗呢?这鬼王也不知怎么想的,日子都够不好过了,连这个世道的最后一点滋味都不弄口甜的。”

鬼王:“……”

上轮回道前,鬼王几乎生出了不管苏河洲的想法,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挨着他,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倒霉了。

看着季路言和苏河洲的魂魄先后进了明善司,鬼王兀自走到阴阳司等着同那二人汇合,好一同入轮回道。阴阳司是幽冥地狱的最后一道关口,主簿放行后,所有踏过这道门的魂魄,他们的今生缘、前世恨,都是过眼云烟,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石,此去以后各归各处。

就在这时,阴阳司主簿上前来敲钟,钟响18声,阴阳司大门一开,轮回六道便在眼前。直到这时,鬼王才意识到整个幽冥地狱里无人能看得见他!无论他是否隐身!!!他本想着和阴阳司主簿打个招呼,可阴阳司主簿抬手撞了最后一声钟,气吞山河地潇洒亮相——把鬼王直接撞到了轮回道里。

若不是因为鬼王早就知道龙德星会走何道,去何处,怕是阴阳司主簿这一撞,能把他昔日顶头上司撞到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去!

鬼王转世成了季路言的表哥,然而拜苏河洲一碗孟婆汤所赐,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做了赵喻飞还挺快活,以至于后来发现自己身上有颗漂亮珠子,他还用来当大号弹珠玩过一阵子。

直到被杜风朗亲了。

鬼王不仅想起了自己曾被“封印”到醒来再到转世之后的所有事,更是想起了更早之前的过往!他本是被困于合虚山下的云泽海底,靠着一魂一魄聚元灵修炼了5000年——曾经沧海难为水,那浩浩汤汤的云泽海变成了干滩,又让人钻了井,井水枯竭成了废井……所以他堂堂一介鬼王在废井里当了几千年的“井底之蛙”!

但他为何被困云泽海?他为何只剩一魂一魄?和杜风朗亲他有什么关系?

“赵喻飞”冲出了会所,当夜开车去了合虚山,也就是现如今海城郊区的一座度假山庄,找到了那枯井——如今也变成了情人之间的许愿井,在这里,“赵喻飞”想了好几日,最终,还是他结合了结魂珠后才知晓了一切——他被困云泽海,只剩一魂一魄,这一切,都是因为“杜风朗”!

杜风朗是妖王转世——白韵清!白韵清,字长离,乃是万妖之首,亦是昆仑境正主,是三界生灵口中的“桐吾君”,更是被九州无人能及的‘宇宙至尊’!!!

他才是结魂珠真正的主人。

鬼王沧渊不知道为何白韵清的结魂珠会在自己身上,但他之所以元神俱灭,生生遭了近万年的罪,都是因为白韵清的背叛——若不是他深信与妖王之间的“情谊”,也不会轻信他而使自己在那场肃清三界的混战中,落了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九州五部不复,魔渊纵横、鬼门大开、万妖放肆……统统,都混迹于人间!三界之中只剩天界一方平安,五部不再,人间秩序不再!沧渊君恪守鬼王职责,苦苦守了千年的归墟之境成了废墟,他最恨的不是始作俑者——魔尊与魔圣,他最恨的、恨不得抽筋扒皮丢下油锅的人,正是那个他信任数千年,他视其为亦师亦友亦师亦……

是白韵清!

鬼王想起这一切,随之而来的痛苦与愤怒让他几乎再次灰飞烟灭了去,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想起这些,就这样过完凡人的一生就是他最大渴求,然而,这一切,都被季路言那个不着调的“龙德星”给毁了。

鬼王以赵喻飞的名义给季路言留下最后一则信息,接着就毅然决然地回到了当初他被囚困的云泽海底——前身是废井的“情人许愿井”。

鬼王确实回到了他的归墟境,只是度朔山上桃花不再,他的“落琼殿”成了杂耍场,曾经无比森严的幽冥地狱里更是乌烟瘴气!鬼王简直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投胎转世了三十几年,怎么他的冥界就从君主制走向了“议会共和”——“鬼王”之位只剩虚名,就是弄只猫狗去都能在他落琼殿的高位上坐上一坐。更不用说四司主簿玩忽职守,阴兵消极怠工,阴差更是滥竽充数……“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语成谶,那些亡魂有钱就能自选六道轮回路!

最让鬼王有心无力的是,他没了法力,他的法力在三界混战的时候都让那白韵清给夺了!既然白韵清转世成了杜风朗,鬼王不得不再返回人间去寻自己的死敌——他要那转世妖王还回自己的法力,起码,把他的神武归还于他,他还不死心,他要妖、魔、鬼各回其位,他要信守当时对皓华帝君的承诺——守住苍生的公平与正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做赵喻飞,和季路言的关系就“生分”了,鬼王的霉运就一直没断过,如陆压道君所言,他好歹是一介鬼王,如今混得十分凄惨可怜——没下属拥戴,没法力,没神武,灵兽丢了……好在,鬼王还剩下前世的记忆。

然而,鬼王只知道自己一心要返回人间,找转世的妖王要回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然后再寻仇,新仇旧恨一并算了!鬼王一边骂着一边走过黄泉路,出鬼门关的时候,他还在想那白韵清近万年来依旧是从前那个死德行,竟然也打起了龙德星的主意,还真是投了个好胎!

只是骂着骂着,鬼王没看路,不知怎么就到了人间,然后……坏了。

鬼王以赵喻飞的身份活了三十四年,尽管在部队过着“清规戒律”的生活,但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结果就因为自己回了一趟老巢,鬼王发现当他再次踏入人间的时候,居然没有半分现代人的“样子”。

要找的人他都认得,但这个世界他不认识了!满大街都是四个轱辘的铁皮盒,每个人走路的时候都爱低着头看一个四方形“罗盘”,天上有铁皮“巨鸢”,还有穿城而过的铁皮“巨蟒”……

倒霉鬼王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接受了眼前的世界,比起找杜风朗,先找到那个名声远播的龙德星季路言更容易。如今高楼上随处可见“幻境”,鬼王看了几日,终于学会了现代人说话,同时也在“幻境”里看到了季路言的消息。

鬼王终于舒了一口气,高低是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了——他要去海城。

然而就像是不倒霉都不配做鬼王似的,倒霉催沧渊君几经询问凡人,才知道自己在锦城,若要去海城,据说乘坐那铁皮“巨鸢”要用5个时辰,鬼王身无分文,想着5个时辰也不远,可他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迷过路,被人骗去□□工,他为了赚取盘缠还给人看过手相……

到后来,他一个叱咤风云,名号响彻三界的鬼王竟然都怕了这人间,但看着遍地的妖魔鬼怪,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重整三境,早日还人间一个太平安康的决心。

再后来,鬼王遇到一个善心的少女,是海城人,当时他已经快走到海城界内了,少女见到了衣衫褴褛但长相很帅气的鬼王,心说这人形象实在太符合自己追的小说里的那种平穷贵公子了,本着好奇大于善意的心态,少女请鬼王坐了一回四个轱辘的铁皮盒子,还热情介绍说,海城最出名的云台寺很是灵验,让鬼王去拜拜路主持,兴许就时来运转了。鬼王心说谁再灵验能灵验过龙德星在手的季路言?他鬼王和那挨千刀的妖王转世都奔着那人而去,可见其命有多好。

在铁皮盒里,少女又在看小说,看到激动处的时候还会和鬼王互动上两句。鬼王扫了几眼,突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但他实在太倒霉了,于是决定去云台寺拜一拜,只是没想到,那传说中的路住持竟是那个不着五六的陆压道君!

鬼王一肚子鬼火,但他不能发作,起码在这个世界上终于遇到能认识他的人了,他不用再过颠沛流离、心惊胆战的日子了。

只是这陆压道君是个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主儿,答应了他的事情做了一半就撂挑子——“教育”过季路言之后,陆压那个老头子对帮他找杜风朗这件事,打算拍屁股走人了!当初看戏的热闹劲全然不见了踪迹!

鬼王心里很是挣扎,他不是不能下山,但是山下太“可怕”了,他不想走到杜风朗面前的时候,一身狼狈,气势全无!

不过,季路言在的话就不好说了,据说他的婚礼上杜风朗是伴郎,那么……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海王从良变“娇妻”(快穿)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海王从良变“娇妻”(快穿)
上一章下一章

番外1 杜风朗 赵喻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