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和氏璧

第29章 29和氏璧

腊月二十三,锅屋,东厨司命横幅下一张结婚照,上面老头与老马,灶王爷与灶王奶奶。老嬷嬷,老太太的意思,嬷念马,不念馍,却被普通话弄成了老馍馍,上亿人口中的老马马变成了有音无字。“去你娘的普通话”一缕神魂隔窗道。

他看向灶王爷下一盘灶糖,那糖应该很硬,粘牙,以便将灶王爷的嘴糊住,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他已无法去啃咬,他已成了孤魂。他不是此界中人,地府也不收留,只能随寒风飘摇。

远处一具尸身,穿着空心袄子,披着被褥,被褥中间掏了个洞,头由洞中探出。也还不至于冻死,可若是家家不施舍,饿了七天就另说了。文曲星立于尸身旁,看着二饼眼镜上的冰霜,俯身由庄篱怀中取出葫芦,倒出一只冻僵的蝈蝈,文曲星往蝈蝈身上传了点热量,不多时蝈蝈鸣叫了,文曲星摇头一叹。他将蝈蝈收入袖中,又用神识扫描,这具四十岁的尸身已然冻坏,若是送庄篱的神魂归舍,要么成为铁拐李,要么趴在小车上唱好人一生平安。文曲星自语道:“猫养的猫亲,狗养的狗亲,宁死做官的老子,不死叫街的娘。”

村街上,一人拎着猪肉顶着风雪叫道,蛋蛋,蛋蛋!远远一个妇人牵着孩童道:“你爹叫你哩,你看滴溜的那是啥!”一缕神魂在风雪中看着,想哭,却欲哭无泪。只觉天地一黑,天空变成瓶口大,那瓶口随即被封上,他便丧失了意识。文曲星将庄篱的神魂收入瓶中,想着他已在下界轮回了千年,叹道,何时才是了局。

三天后,檐下的冰溜子折射着阳光,冰溜子旁一盏灯笼,题着渔阳驿三字。院中的长凳上,几个汉子袖手聊天,嘴中不时冒出热气。“这趟买卖圆扯圆,瞎耽搁工夫”,“孙二,那匹青葱骡子咋还没怀上,可见你舍不得下种。”,“明个背集,去县上看决人?这一伙就决了八个,砍的绞的都有。”

第二天,城中。十字街口围满了人,吃糠解不下大便的大肚子小孩挤进挤出。地上血淋淋几具无头尸,这时又从囚车中拉出一个,那后生被夹持着大叫:“我是小末末,我是小末末!”小末末就是小角色,就是我不是主犯,饶我一命,已被吓得软蛋。

“我是小末末,我是小末末!”软蛋不停叫着被架上绞架,套上绳套。“还不吐实!”差役叫道。那软蛋叫道:“那放蜂的闺女是钱六糟踏的,油坊掌柜是李五杀的,炸油条的一家是赵七——”差役一扬手,那软蛋便双脚离地,冲绞架升去。

当夜,寒风中的十字街口停着八具芦席,一旁的铺子开了一块门板,只容侧身出入,屋内透出昏黄的烛火以及摇色子声。法场上的一具芦席忽地动了动,便渐渐飞升,不多时便消失在寒夜之中。

数日后,数百里外。饭铺内,桌上几碗羊汤,碗里的油脂结成白板,文曲星与庄篱相对而坐。文曲星叫道:“店家,给热一热。”庄篱将吃剩的羊汤推到一边道:“不必,早就饱了,就是肚饱眼不饱。”文曲星道:“你还是受不得饥,当年我绝食二十三日,饮茶不死,还能与人聊天论道。”庄篱道:“听上仙的话,似是做过忠臣?”

文曲星却顾左右而言它,对闻声而来的小二道,劳烦小哥了,你下去吧。

庄篱道:“唉,这几年只为赶这张嘴。敢问仙师尊号,为何救我?”文曲星道:“人命危浅,我既遇见,焉能不救。吃了这一场亏,往后安分做人!”庄篱不解道:“我吃了甚亏?”文曲星道:“数黑道黄,歪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庄篱道,什么?文曲星叹道:“听兄高论,诚一时快事,兄此去,高论已如广陵散绝于降尘界,天下冠冕,几人似兄高才?”庄篱疑道,什么?

正说到这,只听说书先生叫道:“启棺视之,香闻数里!”庄篱嘀咕道,那是小磨香油。

文曲星道:“说甚?听到不曾,安分做人!”手上已多出铜镜,照向庄篱道:“看看容颜如何。”庄篱看向镜中道:“仙师,可有将人变老的丹药?只是容颜变老,精气神还是个后生。”文曲星道,你欲做甚?庄篱冲镜中咂嘴道:“只怕日后被情所伤。”文曲星道:“你安分些,怎会——”,“仙师不懂,人类要绝种。”,“甚?”

大殿内,一道光幕播放着过往,庄篱呆呆看着,此时光幕上,庄篱端着一只破瓢又踏上讨饭之路。于是光幕消散,庄篱呆呆道:“竟是高干子弟。”

文曲星端坐上首道:“满口不伦,将老君气得倒仰儿。”庄篱跪向文曲星道:“原来是上仙搭救。”说着磕了几个头。文曲星道:“休要谢我,要谢的是姐姐们相求,周公相救,玉帝垂怜。”庄篱道:“周公因何救我?”文曲星道:“周公带话与你,祸乱之端,君子恒先被毒。叫你好生修炼,休在世路上蹭蹬。”庄篱疑道:“祸乱?”文曲星道:“主上暗弱,夷界凌逼,界面破创,群情汹汹,中土大势,几乎垂卵。”庄篱道,什么?文曲星却摇头不语。

过了一会,文曲星道:“也只得替你周全周全,你这烈火性儿却是有所本。”,“什么?”,“什么!你老子当年便是这烈火性儿。”庄篱呆了呆道:“敢问上仙,九千世界统归玉帝管,还是——”文曲星哼道:“你老子经管的不过是九千世界里一不入流的小界面,如来也好,玉帝也罢,还有老君,皆是此小界面的井底之蛙,便是如来,修为也不过金丹二阶。你在异界好生修炼,用下界的话说,早日海归。”

庄篱闻言呆了半晌,喃喃道:“时才周公与老君斗法,竟是南郭先生大战裘千丈?”,“混帐!”

庄篱忙道:“是,是,混帐。敢问上仙,可有将人变老的丹药?只是容颜变老。”文曲星道:“你不是讨过一回了么?”庄篱道:“没讨到,果然被情所伤。如今上仙话中,似有千钧重担在我肩上,既是如此,便顾不上儿女私情了。上仙,可有将人变老的丹药?”

文曲星道:“哪有这种丹药,都是驻颜丹,还童丹,你却要变老丹。”庄篱道:“上仙为我寻的这具躯壳,再配上我这气质,最易招花引蝶,变老丹眼下便急需。”文曲星道:“难不成还要怪我!休要罗嗦,变老丹没有,聚灵玺倒有一方。”说着,手中多出玉碟,那玉碟缓缓飞向庄篱。文曲星道:“你不是欲炼识海聚灵么?将此物置于识海试试。”

庄篱接过玉碟,只见上面八个篆书,他分辨了一下,乃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庄篱神色大变,看向文曲星道:“这,这,此物不是在五代便失传了么?”文曲星道:“是周公痛感天下礼崩乐坏,收回九鼎以及此物。”庄篱动容道:“莫非是周公将此物——”文曲星叹道:“周公寻了三千年,未寻到衣钵传人,小子勉乎哉!”

庄篱捧碟呆立,文曲星道:“周公叫说与你,小界面拿不出甚灵宝,也就这了。”说着打出法诀,玉碟倏地没入庄篱识海。文曲星道:“我再教你以此物聚灵之法——”

庄篱呆呆地听着,最后问道:“周公如何知道我欲修炼识海聚灵?”文曲星道:“莫去气海求造化,却须智水觅先天。你念叨这个时,周公便晓得了。”庄篱道:“莫非周公修的亦是此术?”

文曲星叹道:“此术,周公修炼了两千年也未结成婴,已是寿元将尽,乃将此物由识海取出,衣钵于你,望你在异界寻找机缘,降尘界实是小了些,不易修炼。听到不曾,异界,非但是大斛界!”庄篱跪下叫道:“代我谢过周公大恩!”

文曲星道:“你记着,周公有厚望于你。回吧,好自为之。”说着,一挥衣袖,庄篱便消失了。冲着庄篱站立之处,文曲星呆看半晌,又垂头看向《道德经》封面上的大毒草云云,自语道:非常之时,贤者出矣。

“撅着腚睡,都多咱了,还不喂牛!”邻院一声断喝,庄篱睁开双眼,已是天光大亮。自已盘腿靠在墙上,正待起身,却发现双腿已是麻木。他呆了片刻,刘崇真在识海中道:“昨夜你哪去了?”庄篱道:“你可听说过降尘界?”刘崇真道:“降尘界?不晓得。怎么?问你话呢,怎么不哼不哈?这是什么?”,“别乱动,不是叫你休要不请自来么。”,“这是什么!”,

“和氏璧”,“什么?”,“你不省得。”

中午时分,堂屋传出人声:“他是平地人,不象咱这山里,进一回城得两天。”花儿在院中洗着衣裳,心中焦急道:“爹,你可得把大妈说走啊!”却听老侯道:“倒也门当户对!”闻言,花儿腾地立起,两手湿淋淋地冲到屋中道:“什么平地人,八百年取不中的老童生,比俺主贵哪去!我不愿意!”,“花儿,放肆!”,“你!小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怎么这般——”,“他婶,你先去吧,花儿还小,这个事再议。”,哼,什么还小,教儿但说孩儿小,长大难管气不了!”

“人做媒不肯嫁,鬼做媒嫁夜叉”媒婆嘟囔着去了。

厢房,庄篱看着镜中的自已,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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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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