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四进汉宫秋
“你会飞了?”,“只是悬空,离飞还远呢。”紫气由足底的涌泉穴射出,将庄篱托举在瀑布旁。冬季瀑布水势甚小,只是沿着岩壁漫溢。刘崇真道,你在看什么?庄篱看向光洁的崖壁道:“这里怎么会有块突起?”,“什么?”
庄篱由后背放出细细紫气,缓缓行到水缸大的突起底部,举头望去,只见头顶一个碗大的孔洞,他抽出灵剑乱探道:“此处就是个鼻孔,还通崖体里的肺管。老刘,你的神识可会拐弯?”刘崇真道:“元婴的神识也拐不了弯。”崖壁的水流洇湿了衣裳,刘崇真道:“走吧,身上透湿。”
“做甚!”刘崇真叫道。只见庄篱摸出识航珠斜斜一扬,识航珠便进到鼻腔,又由鼻腔落入崖体里的肺管。“你做甚!”庄篱道:“我要四进汉宫秋,顺便探探这里。”刘崇真道:“你是不死不休了!”庄篱道:“机缘来了,你叫我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庄篱跳纵在林间,树木纷纷后掠。刘崇真在识海里喝道:“往哪乱走,没看到苔藓,苔藓朝阴!”
黄昏再一次将河流染成暖色,水流平缓,夕阳温存,岸旁,云路子笑道:“前日传送了怕是有百里,明日又要走?”刘崇真道:“欢实着呢,了道归真才算完。”云路子道:“我观小友气色,似已积满真铅真汞,竟似炼气二三阶的样子。”庄篱笑道:“老刘呀,你修炼了五十年,还满口真铅真汞,都是说书的害了你。”刘崇真笑道:“他积的是甚,你是猜不到的。”寒意中,热气不时随着话语呼出,也温暖着三颗人心。
云路子端祥着庄篱道:“才区区几日,莫非真的晋为炼气二三阶?”刘崇真道:“小友大非寻常,日后得捧呵着些。”云路子心中疑道,莫非真是区区几日便走完了他人几十年的历程?他看向萧索的的树冠叹道:“纵是东山的日头多如树叶,也飘零完了,我这一辈算了帐。”
庄篱打坐河边,寒风中运行了一夜的小周天,拓展着经脉。当朝阳再次降临,迎着河水的反光,刘崇真吩咐道:“小陈,看好汉宫秋。”便同庄篱再次步入。
“胖子你来干啥,还考什么考,交白卷算了!”胖子转着手上的圆珠笔道:“关键在于参与。”哄堂大笑。那几年正在申办悉尼奥运,口号就是关键在于参与。庄篱茫然进入考场,看着得意的胖子,由于过于肥胖,一时竟分不出他是男是女。
庄篱坐在矮子前面。刚刚落座,魔爪便摸向他的脸,庄篱大怒,回身一拳。于是接下来庄篱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挨了几拳。差班的这个矮子自卑,拼命锻炼身体,拼命欺负人。庄篱狂怒地扑向矮子,一时桌倒凳响,他将矮子压在身下玩命痛打,直至被拉开。一年后分班,庄篱傻傻地选择了文科,里边一帮差班的糟孩子,外加几个误人子弟老师。班主任将庄篱几个选择文科的同学叫去说服,皱眉道,那里边都是些什么人!庄篱傻傻地不听。
庄篱的成绩一落千丈。却还顶着一个古老的光环,就是在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时,他与一个女生并列第三,他曾是成绩最好的男生。
在文科班。《水浒》的文笔很经济,这个经济是什么意思,教语文的老嫲子扯到了经济学。为什么外国人支持百日维新?教历史的老头乱喷:那是与光绪皇帝的私交,不算数的。庄篱疑心道,难道在高考试卷上就这样写?那是私交,不算数的?
庄篱解溲归来,朝教室一眼,大惧,吴女生正在翻看他的笔记。他的笔记上尽是些:庄篱,一九零四年生,黄埔一期,国民革命军第八集团军司令。庄篱,一九零零年生,创建红三方面军。庄篱,一八七五年生,与康有为并称南康北庄。
庄篱大惧,大惭。吴女生是差班的第一名,距好班的第一名,大约就是好班的第一名,距重点中学重后一名的距离,没有十万八千里,也有两万五千里。吴女生高大端庄,郊区菜农的女儿,淳朴努力。时常对班上的糟孩子怒目相向,在作文里还会引用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文科班的班主任找庄篱谈话了,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远,也不要想太高,做了思想工作。庄篱知道因为他那些自传。
人少桌子多的差班,有一天,黄金荣女生突然跑来同桌,庄篱又是大惧。庄篱也知道因为啥,因为他曾打过差班的矮子,还顶着在好班古老的传说,于是黄金荣奈不住,先下手为强了。庄篱和黄金荣同桌了半月一语不发,被黄金荣看出呆相,于是黄金荣鄙弃而去。
然而在笑春风幻阵中,黄金荣一靠过来,庄篱就起身,坐到了吴女生身旁。在吴女生诧异的目光中,庄篱道:“我看女孩:一是吃过苦,二是受过礼教。吴平,你做过农活,也受过农村礼教。”吴女生不解地看着庄篱,庄篱道:“吴平,你已是最后一代了,往后象你这样的女孩,在农村也绝迹了。”
吴平脸红了。庄篱道:“吴平,你是老实人,我不能叫老实人吃亏,我也不能叫我自已吃亏。”
终于,吴平听懂了,腼腆了,渐渐地,她腼腆出许多璀璨,这些璀璨闪烁着吴平,就象老电影,情人的面庞出现在梦中,伴着许多闪烁的星星,或朝露。庄篱醉了。
璀璨不见,白雾散去,庄篱呆看宫墙上的终不来。宫门缓缓开启,白光又起。
眼前忽地昏暗,又是一处洞府。庄篱环视周遭,岩壁上三个大字:莫愁府。下面条幅:养百年真气,读万卷诗书。案上镇纸,砚台,笔架,毛笔头朝下悬着,山水屏风下一张卧榻,一旁立着落地灯笼。书橱环绕,格子里或线装书,或竹简,或梅瓶,或小小铜鼎。
庄篱正欲抬步,刘崇真在识海里道,识航珠!说着驱动庄篱拾起地上的珠子。庄篱转身看去,只见墙上碗大的风孔溢出习习轻风,正是将识航珠投进之处。他抬头一惊,头顶都是水,仿如置身于海底世界的透明通道中。刘崇真道:“却是湖底。不知用了何种法术将水悬住。”头顶的湖水透下一团柔和,此处洞府采光且透气。
刘崇真道:“小心,这是大修所居!”庄篱大着胆子咳了几声,又绕洞府一周,皆是寂然。他坐在案前,伸指拭向笔锋,只觉一凉,看向手上的墨迹一惊。刘崇真道,怕了?庄篱道,人死吊朝上!便往后靠去,一声响动,铳子与灵剑撞在了椅背上。他捻起一纸看道:十一月中旬某一日上午已牌时分。在侍卫亲军马军司当差的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奇受到急宣,传他立刻进宫去等候陛见。竟是一篇传奇,也就是小说。
庄篱道一个烂字,一纸飘落于地。刘崇真喝道,拾起来!庄篱俯身拾起烂文。刘崇真道,哪里烂,我怎么没瞧出?庄篱道:“你要是瞧出,修炼识海聚灵的便是你了。”刘崇真道,你说说究竟哪里烂?庄篱看了看道,改一下:雁字南去。另起一行,“宣!龙神四厢都指挥使刘奇陛见!”
过了一会,刘崇真道,完了?庄篱道,完了。刘崇真道:“雁字南去,确比什么十一月中旬某一日上午已牌时分好。你这第二句宣甚么,又是何意?”庄篱道:“第二句也是写景,太监叫道,宣!龙神四厢都指挥使刘奇陛见!”
刘崇真照纸念道:“人家是侍卫亲军马军司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奇!”庄篱笑道:“嘉靖皇帝的那个道号叫啥?”刘崇真笑道,我懂了。庄篱又看了看道:“又臭又长。还立刻进宫,你也写成即刻进宫,这是臭。传他陛见就完了,还传他立刻进宫去等候陛见,这是长。”
庄篱无法卒读,他阴阳怪气念道:大道两旁的麦田,都有七八寸长的麦苗。马也显得高兴,拨开蹄子,向前飞奔。他评道:“大道改成官道。七八寸长的麦苗,七八寸干什么,农科站的?”刘崇真道,什么?庄篱道:“马也显得高兴,还怪拟人,马为什么高兴,因为麦苗长到七八寸,农民伯伯就要丰收了。”刘崇真疑道,什么?
庄篱又念道:柳树下面,夹着几树野桃花,从人家院墙里伸出。庄篱摇头道:“从院墙伸出就完了,还从人家院墙里伸出,不是人家,还能是鬼家?桃花就完了,还野桃花。野桃花应该在山上。你要是想野一下,就把院墙野野,给墙顶加个茅顶,这个叫野,又野不出来,乱野。”
他又道:“还在桃花上面加柳树,柳枝是不大乱伸的,怎么夹野桃花?叫人颇难想象。我胸前是红的,腰上是黄的,这叫什么衣裳?要么就一身红,一身黄,他非要在桃花上面加柳树,要夹个啥,还夹不住呢。有才!”
忽听“道友高才,椒图有礼了!”二人一惊,只见幕后转出一人,躬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