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殓尸
第二百一十五章不同的局促
“关女士,你的急救箱里有镇静剂吗?”成奥忍无可忍,他看着身侧手舞足蹈神智混乱的游子龙,歪头找了个角度,从后视镜看了看车厢里两人的表情,“或者谭大夫能用精神攻击也行。看起来比较温柔没有外伤。”
“我怕我一锤子给他抡晕了,到你们城主那儿去不好解释。”
他的话语夹杂在游子龙焦灼的胡言乱语里,游子龙破天荒地没跟他斗嘴。别说斗嘴,游子龙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整个人神神叨叨,脸色发红,双眼带着熬夜过后的血丝,头发毛都立着,嘴里说的是,“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远远的,朝城基地区的大门已经能看见个轮廓。
某些小火龙嘴里说着想跳车逃跑,手真的握到门把手上了,成奥从后视镜瞄到一眼,赶紧手忙脚乱把门锁了,“你想死可以让我亲自动手,我比较解气。”
到了小火龙也没下定决心开车门,只是第无数次站起来,在还算宽敞的车厢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
活像肚子里有粑粑没地儿拉的游泡芙……
游子龙滴溜转了好几圈,觉得自己的心率可能比在北舟城体能训练的时候还快,好容易停下来喘口气,就到窗边扒着窗户往外看。车靠近城门口,他老远就看见沈让那辆纯黑色的越野,和沈让精神兽同名的,深渊。还没见着沈让人呢,他心率瞬间飙到二百八,只觉心脏一鼓作气跳到嗓子眼儿。
小火龙紧紧闭着嘴,生怕一不留神让心脏跳出来,害他还没看到让让的脸就一命呜呼了。
眼前景物飞速放大,成奥缓缓踩下刹车,游子龙看到了那边的小队成员,还有个老墨,不知道是不是来和他要账的。
应该不是——老墨人高马大的身材特别显眼,兴高采烈地在那头举着双手边挥手边蹦跶。小火龙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松了口气,赶忙下意识也探出半个身子去,举着双手在空中挥舞。迎面吹来的风总算把他闭得死紧的嘴吹开了,他没把自己的心脏吐出来,反倒是喊出了一声:
“()嗨!!!!!!!!!!!!!!!”
随着一句连自己都意料之外的欢快招呼声,一路上的担忧和紧张,提心吊胆和担惊受怕一瞬间仿佛都跟着这一声喊随着风被吹到了身后,散到空中再也不见。小火龙突然觉得胸口被压着的那一块大石头瞬间被搬走了,一时间,朝城吹来的风是香的,朝城的天空是晴的,朝城的人都个顶个的可爱!他一咧嘴,一仰头,深呼吸一口气:
“啊哈!!我!!回!!来!!啦!!!!!!!!!!!!!!!!!!“
“嗷呜汪!!!!!!!!!!!!!!!!!“游泡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也伸出半个头去,口水丝儿都被吹得到处乱飞,跟着小火龙一起嗷呜乱叫。
朝城基地区大门的上空,盘旋着两个狂犬病患者的叫唤声。
沈让从那辆黑色深渊的侧边转出来。他坐着低背轮椅——是之前那一台,因为修理而更换过零部件,似乎比从前更窄了一些——穿戴整齐,初春天气还冷,穿的是小火龙最喜欢他穿的卡其色外套和雪地靴,里头是一件薄毛衣,大概是穿了腰托的原因,笔直地坐着,显得很精神,他不知为什么还留了长发,戴着一副炎佐同款的眼镜,眼镜在阳光下变成了茶色,而肤色是久病的苍白,慢条斯理地推着轮圈,微微仰着脸看游子龙。
“让让!”小火龙嚎。
沈让推着轮椅到风口迎他,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紧紧抿着嘴唇。小火龙跳下车,人虽然已经似乎没那么慌张了,腿却还是软的。他一个踉跄,险些当着这帮亲朋好友的面摔个大马趴。他往前冲了几步,沈让下意识想避让,按着手推圈往后退了半圈,尔后转了个向回来,看见动作最快的李一鸣已经冲过去,估计是扶了一把,顺便和游子龙来了个熊抱。
这些兄弟依次和凯旋归来的小火龙熊抱,抱到后来几个,小火龙的眼神明显已经开始往沈让身上瞟,最后小大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滚滚滚,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小火龙终于空下来,和沈让对视。沈让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兴奋的表情,也没有叫他的名字。沈让把双手从轮椅的手推圈收回来放在腿上,那双手戴着黑色半截手套,手指惨白细瘦,略微蜷曲,在手套的衬托下分外惹眼。游子龙愣愣地看着沈让,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收,似乎想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衣服里。游子龙却压根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只鼻子越来越酸,仰头“哇“的一声,眼泪鼻涕就直接飙出来了。
这么多年,小火龙也没学会什么叫忍住不哭。
沈让仰起脸,他下颌骨偏窄,仰头的时候弧线很好看,可惜游子龙看不到,而他也看不到游子龙的表情。轮椅限制了他的视线,他永远都没法和爱人并肩,只能仰着头看。他原地等了几次呼吸,终于抬手,从游子龙的后背伸过去,碰了碰他的后腰,“走吧,别站在这里吹风了。”
平时在室内不明显,在室外的时候,他的声音其实很低,用不上所谓的丹田,只是靠声带,被游子龙嚎啕大哭的声音盖住,旁人也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游子龙听到他说话,哭得更大声了,一方面是终于相见,另一方面是因为沈让居然一点也不兴奋?!让让是不是不喜欢小火龙了?他在这边嚎,车上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成奥探了个脑袋出来,“喂,你俩回屋再哭呗!我想下车睡觉,睡床!”
沈让扭头看了一眼,点了下头,去找严冬。旁边几乎升级成私人助理的严老大三两步上前来推轮椅,游子龙还没来得及反对,老三就特高兴地又凑过来,“小火龙!”几人陆续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簇拥着他,老墨在那边喊,“卧槽,你不能比我高了吧!我要当朝城最高的人!”老三的胳膊已经搭在他肩头,小大笑得阳光灿烂,跟他讲哥儿几个专门请了一天假,又听着补给站的消息,算着时间卡点过来的,刚到十几分钟,特别准。
小火龙还没来得及重色轻友,就被几个兄弟塞进了车里,成奥一脸无语开车跟在后头。沈让被严冬推上他自己的车后车厢,严冬自己跳上车把门一关。游子龙直到坐好,也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兄弟们拐跑了,按原计划不应该是他抱着自家长官从头发丝亲到脚趾甲盖的吗?
“直接回吗,还是跟他们一起去隔离室检查?”严老大看了看沈让。他俩其实昨天就过来了一趟,结果游子龙扭头跑去加油站耽误了大半夜,今早又起了个大早。沈让是个闷葫芦,嘴上不说,却巴巴地跑到城门口等自家小哨兵。为了形象稍好些,还绑了腰托保持坐姿,用的低背轮椅。
严老大作为勤勤恳恳的护士,多少有点担心。
沈让脸色算不上好。低背轮椅虽然是量身定制的,能够支撑腰背,但毕竟他受伤的位置太高,对体力消耗还是大。哪怕刚受伤那会儿,一天下来也都是靠止疼药顶着,更何况如今这个状况。他人在车厢里,严老大给他捆上了束缚带,腰间和腿上各有一条加宽的。他没法往后靠,上背部抽了筋似的,腰上疼得发麻,像是在腰斩受刑,膝盖不知是不是受凉了,整个人相当不舒服,连后脑勺里头都隐约抽抽起来。
“去隔离室。”他略微一顿,紧跟着问,“药什么时候能吃?”
严老大从兜里摸出通讯器上的给药软件看了一眼,“羟考酮两个小时后,扑热息痛三个小时后,普瑞巴林晚上才能给,□□……五个小时。”他在那边掰指头算时间,沈让听着头愈发疼了,却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他,直到严冬逼逼完,沈让才有气无力地追了一句,“你就说能给什么吧……”
“布洛芬。”严老大从座椅之间挤进驾驶舱,把折叠座位翻下来系上安全带,“你不是这几天胃不舒服,去隔离室弄点牛奶再吃?”
沈让没吱声,闭着眼睛。他想找个什么地方靠一靠,却只能笔直又端正地坐在那里。严老大也早就习惯了沈让这种问话不吱声的习惯,自顾自发动引擎,稳稳当当一脚油门跟着游子龙他们那辆车走了。
“坏了……”沈让冷不丁张嘴,严冬吓得心里一紧,连踩刹车。他也是个闷葫芦,连句“咋了”都不会问,说白了医疗部这么多护士,沈让之所以把他留在身边,除了他个子高方便,也就是因为严冬是个恪尽职守的护士,也仅仅是护士。他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没有私生活上那种好奇心,他只关心今天的工作量大不大,药和治疗能不能按时给,会尽职尽责地劝病人按时服药配合干预,可沈让拒绝就是拒绝,他也不会再啰嗦。
“没事。继续开车吧。”沈让向袖子里缩了缩手。
那双黑色助力手套底下,关节僵硬的手指上,并没有婚戒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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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龙:我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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