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居谢瑍慑无道,无极殿孝武赏子明

陈香居谢瑍慑无道,无极殿孝武赏子明

第十章陈香居谢瑍慑无道,无极殿孝武赏子明

见了传说中的晋安帝皇后王神爱,现在还是个步履蹒跚咿呀学语的婴儿。谢瑍辞别王献之夫妇,出了王家。

想到陈香居还有约定,于是沿着乌衣巷信步往西走去。出了巷口,就见热闹非常,行人熙熙攘攘,颇有摩肩擦踵之势。

转过弯,老远就看见陈香居前围了一群人。谢瑍走近一看,见上次招待自己的小伙计正被几个人殴打,掌柜的也倒在一边。眼看小伙计挡不住,只好正蹲在地上两手捂着头。谢瑍不禁心中叹道,如此桥段哪里都有啊,本想喊住手,觉得太假,于是大喊了一声,“不许打人。”说着就要上前。就觉得身后有人拽住了自己,谢瑍一回头,见是姜孝,刚要说话,姜孝轻声道,“大少爷别出声,让我来。”谢瑍一想也是,自己将赴广陵上任,现在还不是出头露面的时候。

“什么人敢管闲事?有本事出来!”就见一个家仆打扮的人,满脸骄横道。

“出来啊,怎么不出来了?他妈的,没卵蛋的东西也敢抱不平了?哈哈哈....”另一个家仆满嘴脏话,狂笑道。

“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吗?”姜孝挺身而出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刁大爷的事?还跟你刁大爷说什么王法?哼!”一个少爷模样的人乜斜着眼睛道。

“尔等目无王法,还敢出言不逊?”姜孝道。

“别跟着小子啰嗦,狠狠打,先把他绑起来,一会儿带回府中。”少爷模样的人挥着胳膊指挥道。

趁着姜孝和他们对峙之时,谢瑍上前扶起陈掌柜,然后拉起小伙计,向酒楼走去。一个家仆见状,急忙赶来,举起手中的刀向谢瑍扑过来。姜孝在后边看得清楚,但被几个家仆缠着,只能大喊一声,“少爷小心。”

谢瑍自然已经感受到后边有人来,将陈全道和小伙计用柔劲轻轻向前一送,二人就进了店门内。谢瑍听到脑后风声,右脚进半步,侧身拧腰,右手内旋左手外旋向左后捋带,顺势撤左脚,继续左转,重心在左脚,左实右虚。随即重心右移,左脚抬起向左前铲出。

谢瑍不想伤人太重,所以这个恶奴虽然倒在地上痛得大叫,实际并未有危险。刚要爬起来,谢瑍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这家伙又疼的喊起来。这时候,姜孝也把那三个家伙打倒,只剩下那个指挥的公子哥了。这小子仗着有钱有势,加上父兄做官,一向横行无忌,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做得多了去了,朝中之人虽鄙薄他们的德行,不过那个时候真为平民百姓说话办事的人太少了。不愿得罪这样的官家子弟是一,更重要的是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低等的贱民而已。这就是时代的局限。即使后世的现代人,人人平等了那么多年,可在金钱面前不也是一触即溃吗?

“你们......好大胆,知道我是谁吗?”锦衣公子哥色厉内荏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谁。”谢瑍淡淡地看着这个纨绔,“我乃谢瑍谢子明。”

“你就是谢瑍?”这个公子哥大惊。

“正是。阁下既然知我之名,就请看某的薄面,勿要骚扰此地如何?”谢瑍虽不惧此人,但现在还不想树敌,这样的家伙,是必须好好教训的,只是不到时候而已。

“谢大人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兄弟刁德,字无道。”刁德满脸堆笑道。

“真是人如其名啊。”谢瑍讥道。不过谢瑍心里正在想此人是谁,想来想去也就是刁家后人,故中书令刁协之后。就是不知道是刁逵还是刁畅或刁弘的孙子辈。史载,刁逵与其弟刁畅、刁弘等皆不重名节,喜殖财货,广置田产达万顷,奴婢至数千人。想想看,这样的人家干净的了?刁氏后辈中有一个叫刁雍的,为了躲避刘裕诛杀刁氏,去了前秦,后在北魏时得居高位。《魏书》评价刁雍说:“雍性宽柔,好尚文典,手不释书,明敏多智。”这个刁雍为官清廉,不谋私利,兴水利,创河运,建仓廪,政绩突出。还专门撰写了《教诫》二十篇,用以训导自己的子孙后代。刁雍笃信佛教,享年95岁,是个长寿之人。当然这个人现在应还没有出生。

“谢大人既然有事,兄弟就不打扰了,改天兄弟请谢大人。”刁德也不是傻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走”,刁德对手下人喊道。

“站住。打了人就这样走了?”谢瑍喊了一声,吓得刁德一哆嗦,还以为谢瑍不放过他们。“谢大人说的是,”说着拿出一把碎银子,约有六七两,就听谢瑍继续说,“贵府富甲一方,以后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自为之吧。”说完,谢瑍转身进了陈香居。

“大家都看哪,他就是谢瑍谢子明......”谢瑍转身的时候有人喊起来。其实很多人虽然在传抄谢瑍的文章,但并不知道谢瑍是谁,古人也有粉丝哪。

谢瑍并不停步,迈步进了酒楼,陈掌柜和小伙计,已经领教了谢瑍的厉害,哪里还敢把他当成普通人,加上谢瑍之名已然鹊起,赶紧殷勤相迎道,“谢过大少爷,请楼上雅间。”谢瑍微微点头,上了二楼。小伙计将谢瑍领到一间不靠路边,宽敞明亮的临河雅间里。谢瑍看了看,觉得不错,点点头。伙计看到陈掌柜和姜孝进来,即行礼退出。谢瑍暗暗点头,此子可教。

“今日之事何来?”谢瑍问道。

“大少爷,”陈全道上前施礼道,“刁德常也算是陈香居的常客,其父刁弘,乃是禁军将领,今日见我小女有几分姿色,欲强娶为妾。小人不从,被打倒,伙计上来阻拦也被殴打。下边少爷都看到了。”

“这刁德一贯如此吗?”谢瑍问道。

“平素倒没怎么,也从未欠钱,就是好色如命。听说已有了三、四房妻妾,见到美貌的女子就动手动脚。”陈全道回答。

“如此说来,倒也未臻死罪。”谢瑍觉得纨绔子弟大抵如此,乃道。

“大少爷之言甚善,只是为其骚扰,不胜其烦。”陈全道答道。

“无妨。以后他应不会再来了。”谢瑍道,“上次我言,可商议已定?”

“当日即禀告父母。然贵族江左高门,素有贤德,我乃小富商家,恐门第悬殊,有失少爷所望。”陈全道说道。

“正欲借你小富商家行事。”谢瑍道,“商户之家,俱眼光别具,心思玲珑之辈,且有察言观色之能,繁荣集市之功,不可小觑。”

“大少爷如此重看,又有援手之恩,小人情愿听从安排。”

“如此甚好。”谢瑍转头对姜孝道,“守礼兄可派一精明之人相助陈掌柜。”说着,谢瑍让两人坐下,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大少爷之意,乃是以小店之名,在四方开店,以搜集天下讯息?”陈全道不是笨人。

“正是如此。目今天下不安,强敌环俟。我即将赴任广陵,需要各种情报。”谢瑍道,“将来北上中原,西进长安,复我故土,各地情报乃重中之重。陈掌柜,此事重大。你座居京师,先派人在京口、广陵、彭州、荆襄、长安等地落脚;慢慢地在幽并各州甚至更远之地安置酒楼作为据点,打探各种消息传回京畿。”谢瑍顿了顿又说道,“此事宜速行,钱帛之事,我来安排;你的任务是安放据点。”

“大少爷,此事重大,恐小人一人难以承担。”陈全道急道。

“我会安排人相助你。”谢瑍又对姜孝道,“你随我去广陵,余四人可协助陈掌柜往来传讯。你需再找可信之人,注意务必是忠贞之士,交陈掌柜安排。”

“少爷放心,守礼所交之人皆尚侠义,此为国为民,在所不辞。”姜孝起身回答道。

“消息传递之士,目今只能有劳守礼兄。注意千万不可泄露消息。”谢瑍又道,“另外,我听闻鸽子可以传书,据说驯养的鸽子,会回到驯养之地。你们留意寻找养鸽之人。如果能够用信鸽方好,还有辽东有一种善飞的鸟,叫海东青,能狩猎,守礼可着你的江湖朋友注意一下。”

“遵大少爷之命。”二人起身施礼。

“汝二人为我心腹,当知失密关身家性命。切不可懈怠。”谢瑍又道,“陈掌柜,我观小伙计聪明伶俐,可好好教之。”

“此乃我之外甥,年方14岁,自小聪明伶俐。家姐贫寒,乃到小店帮忙。”陈全道那是玲珑之辈,“大少爷如想提拔他,可已让他跟随少爷。”

“你目前人手不足,等你们安置有序之后,可以考虑让他跟我。”谢瑍道。

“有什么事,陈掌柜就和守礼兄联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经常出现在酒楼内。”谢瑍停了一下,“我之意,还要做一个信物。一个在我手中,乃金龙之形;一种是白虎之状,银质,姜孝,你和陈掌柜各持一个,以后再有可以和我联系的可发此种;第三种,铜质,鹰形,各店店主持有,与你们联系;最后一种铁质,鼠形,为基层联络人员,向各店主汇报之用。注意,各店铁质人员并不局限本店,可以就近向铜质店主传递消息。铜质店主也可不拘本地,向银质主管传递消息。紧急情况也可越级传递,但向我传递消息的只有银质主管。也就是说,只有银质的你们才知道我的存在。基层人员不拘多少,但须忠贞不渝之辈方可。切记!”

谢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来还想说说密码之法,想想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迟。看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道,“其余细节你们自行商量,到时告诉我。”

说完,谢瑍信步出了房间,出门就看见小伙计在二楼楼梯口处张望。谢瑍对这个小家伙更加感兴趣,这就是个做探子的天才。乃对之一笑,下楼。弄得小伙计莫名其妙。后来,陈掌柜告诉小伙计,大少爷对他很赞赏,并告诉他以后可能会跟着大少爷,他才明白这一笑。当然陈掌柜和小伙计都没有想到,因为今日之缘,谢瑍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助手。几乎天下各处没有这小伙计不知道的情报,成为情报大拿,这是后话不提。

谢瑍回到谢府,就见张万迎上来,以目示之厅堂。谢瑍明白,应有客人到了。

谢瑍进得厅堂内,但见刁德站在一个二十八九岁左右的人座位旁边。但见此人面色如玉,细眉长目,身着蓝衫,站起身来约七尺开外,相貌甚佳。见谢瑍进门,赶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可是子明大人,鄙人刁畅,字玉水,乃刁德之叔。今日自京口至京师,没想到小侄得罪大人,特来致歉。”

“刁大人何须如此,倒是子明一时冲动了。”谢瑍见刁畅颇有礼仪,也拱手道。

“鄙侄操德畅原知一二,谢大人秉持正义,心系黎民,乃我之楷模啊”,刁畅笑道。

“刁大人过誉了,子明惭愧。只要刁大人不嫌子明多事就感激不尽了。”谢瑍道。

“谢大人何出此言,鄙侄能得谢大人教诲,乃是他的造化。还请谢大人多多指教才是。”刁畅恳言道。谢瑍心想,这还赖上了,怪不得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到底还是年轻冲动啊。不过谢瑍可不后悔,下次遇上类似的事肯定还要管。

看着刁畅貌似真诚的样子,谢瑍突然心里一动,乃道:

“刁大人,您如此礼下于人,我想定有所想。那子明就不客气了。刁大人先请坐。”谢瑍用手指示下座位,接着说道,“刁家乃京口大族,良田望无垠,奴仆数盈千,楼阁参差迷,银钱多无数。刁大人可曾想过,人生百年之后,不过一口棺木之地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富甲天下,最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而已。”谢瑍看着刁畅的脸色,见他虽有惊诧之色,但并无不愉,于是继续说道,“就算留了万贯家私给后人,若后人贤,何必留?若不贤,留下何用?大丈夫在世,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上不能全君臣之义而有益社稷,下不能和邻里之乐而惠及黎民,则此身虽生犹死也。”谢瑍看着刁畅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又给了一个炸弹出来,“前事不远,后事之师,难道刁大人不记得石季伦吗?”

这下子可把刁畅震得翻江倒海了,为什么呢?那就得说说这个石季伦。

石季伦,就是石崇,是西晋开国元勋石苞六子,他本人也是西晋时期文学家、官员,“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特别是他家是当时的富豪之一。

石崇聪明有才气,但任侠而行为不检点。早年历任修武县令、城阳太守、散骑侍郎、黄门郎等职,吴国灭亡后获封安阳乡侯。后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南蛮校尉、鹰扬将军,在任上期间,劫掠往来商客以及乡间富豪,因而致富。石崇曾与贵戚王恺(晋武帝的舅父)斗富,以奢靡相比,王恺不能胜之。后司马伦党羽孙秀向石崇索要其宠妾绿珠不果,因而诬陷其为乱党,遭夷三族。石崇被抓,直到被装在囚车上拉到东市,这才叹息道:“奴辈利我家财!(这些奴才是想图我的家产啊!)”收者答道:“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知道是家财害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把它散掉?)”石崇无法回答。

同为晋之人晋之事,刁畅当然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更加震惊。这时候,他才明白,他今日没有来错地方。此前,他只是担心与谢氏交恶才带侄子来谢家,没想到却受了谢瑍如此一顿说教,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谢瑍实在是为了刁家。

“多谢子明先生。”刁畅拉了侄子刁德一把,叔侄二人一起跪倒行礼道。

“二位无须如此,快快请起。”谢瑍立即伸手搀起二人。

“子明先生一席话,如雷贯耳,振聋发聩,令我猛醒。实是金玉良言。”刁畅起身再次行礼道,“我刁氏但有寸进,皆赖子明先生今日之言。”

“玉水兄过誉了,子明有感而发,言语唐突,冒昧之处,尚请海涵。”谢瑍拱手施礼道。

“子明先生,仆今日得之矣。”刁畅欢喜道,“没想到因鄙侄赔罪,得子明良言,而获益大焉。日后先生若有所遣,刁家决不推辞。今日来得鲁莽,来日玉水定略备菲酌亲自相谢,今日就告辞了!”说着拱手告辞,谢瑍也拱手还礼。

望着刁畅远去的背影,谢瑍不禁对史载的记录起了一线怀疑。虽然刁德纨绔,还不致不可救药,而刁畅的言行举止也绝不是无理之人。于是想起资治通鉴里有:

“裕尝与刁逵樗蒲,不时输直,逵缚之马枊。谧见之,责逵而释之,代之还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谧。萧方等曰:夫蛟龙潜伏,鱼虾亵之。是以汉高赦雍齿,魏武免梁鹄,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万乘之隙也!今王谧为公,刁逵亡族,酬恩报怨,何其狭哉!”

意思是,刘裕和刁逵以樗蒲赌博,很快就输光还欠了赌资,被刁逵绑在马桩之上。王谧见了,就批评刁逵,然后把刘裕放了,还替刘裕还了所欠的赌资。因为这个,刘裕深恨刁逵,却很感激王谧。所以萧方等说:蛟龙潜伏的时候,会被小鱼小虾侮辱。所以汉高祖赦免雍齿背叛之罪,魏武帝重用梁鹄做官。怎么能够把布衣百姓的嫌隙转化成皇帝之尊的仇恨呢。你看现在王谧成为公爷,刁逵却被灭族,为了酬谢过去的恩德,为了报复以前的怨怼,真是太狭隘了啊。

刘裕和刁氏有私恨,为此刁逵被刘裕灭族,得益最大的就是刘裕,史载他把刁家的田产和财宝都分给了京口的百姓。如果这是真的,刘裕是为了收民心,如果刘裕也中饱私囊,那他就名利双收。再退一步说,就算他视财宝如粪土,他的那些属下就难说了。所以,刘裕灭刁氏,其中可能有更深的原因,说刁逵谋反之类,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吧。

这一整天,谢瑍没有半点空闲。最后到了后院,练完拳剑,到书房,收起写好的东西。然后到卧室看望淑珍母子。夫妻二人聊了许久,方才去书房安寝。

这才是:正可压邪公义在,瑕不掩瑜玉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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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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