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条件

第三十九章 条件

“她让我杀了你,不然就让你杀了我呢!”镜中木楚宛语气冰冷无情,可现在我才知道,这冰冷无情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无奈与痛苦。

“怎么?不信?你还不知道吧,这场仗,你的孩子,没有了。”

“我怀孕三个月了。但因为那支箭,我小产了”

“为什么要写信告诉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罢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生个孩子。我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更好,省的麻烦。”

“打呀,就当是我赔你儿子一条命,来呀”

每说出一句,那语气就绝情一分,木楚宛攥着的手就更紧了一分。

我还记得曾经我还怀疑为什么木楚宛说自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可是攸宁却说是受到了木楚宛的指使。

现在看来,木楚宛没有说谎,只是后来的指认,是木楚宛的安排和攸宁的做戏罢了。

杨怿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将军府。

“你去告诉宇文昊,想办法让杨怿知道那箭是你射的,等他去找你,你便推到我的身上,就说……那箭上的药只是堕胎的药……是我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木楚宛对随后赶来的攸宁说道。脸上也再没有了刚刚的绝情,又变得木然。

攸宁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离开了将军府。

之后的一个月,杨怿再也没有出现过。

攸宁来过几次,向木楚宛说到外面的消息。

“杨怿这一个月都在校场。”

“杨怿派石文苏去调查你的身份和那天中箭的事。”

“杨怿已经知道你我身份互换的事情,为了不被怀疑,我们没有让石文苏直接告诉箭的事情。”

“杨怿决定自己动用皇室情报网去查。”

“杨怿查到了我们想让他看的,今天来质问过我。我按照你说的,将一切推到你的身上,包括堕胎药的事情。也许……就这几天,他会来找你。”

关于杨怿的消息一桩桩、一件件的传来,看到事情向着自己意料之中方向发展,木楚宛心中却只有痛苦。

“我究竟……该如何面对他?”

就在昨晚月十五,木楚宛第一次犯蛊,浑身剧痛、生不如死,过后发现自己身上锁骨处皮肤变薄,皮下的血丝清晰可见。

木楚宛从前听说过,也知道,这就是千年蛊的症状。

中蛊者月十五犯蛊后,身上皮肤就会变薄一处,直到最后死前全身肌肤全部透明。而死后灵魂无法凝聚,呈现透明状态,三千年不得安宁。

杨怿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该有多心痛?

必须让他放弃自己,也必须让他恨上自己。

木楚宛下了决定。

“你死后的这三千年,魂魄就一直维持着透明的状态?”我惊讶的开口。

据《三界简史》中记载,蛊洞是中蛊人被诅咒后,死后的魂魄被蛊的力量折磨留下的印记。只要有这印记在,中蛊人的魂魄在被诅咒的时间里,每天都会承受着无法言说的极致之痛,且这印记生生世世也无法消除,就连痛苦的感觉也无法根除。

想到之前在木楚宛身上看到的大大小小的蛊洞,不知为何,我感到心底一阵发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

“不仅如此,我的魂魄被困在那个可怕的地方,足足三千年,他怎么可能找到呢?”

“可怕的地方?还记得是哪里吗?”

“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每天都能看到杨怿在我面前死去时的样子。”

“难道是……”我喃喃道。

“应该是魇境。”君不知回来了,但是身后并没有跟着杨怿。君不知朝着我身侧窗户的方向示意了下。我瞥了瞥,发现杨怿透过窗子痴痴地望着木楚宛,眼中尽是心疼和小心翼翼。

看来,君不知对杨怿说了一些我们刚刚看到的情况。

“可是如果木楚宛的魂魄被困在魇境,且不论她前世是什么灵体,今生她只是没有灵力的人类,怎么会被我用水镜轻而易举的引导回来?”

君不知摇摇头,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猜测道:“难道是魇境出事了?”

“怎么会?这魇境传说中不是上古神境吗?”

“我也只是猜测。魇境是我师傅的父神身陨前用自己仅剩的法力勾圈出的结界,即使是仅剩的法力,也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魇境应该不会出事才是,也许是我多想了。只是如果真是魇境出了问题,那事情就麻烦了。”君不知忧心忡忡。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忧心的样子。

“这么说魇境应该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实在不行,等忙完这里,我们去检查一下。”我突然感觉自己好无能,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帮助君不知,只能言语上安慰几句。

我突然想要寻回那些我失去的记忆,没有记忆的我就像是从未读过书的孩子,对许多事都心中无数。

也许那些记忆里会有什么呢?也许我可以依靠那些记忆中的点滴帮到君不知呢?

我心中的埋下了一颗种子。

“在我死后,每到月十五开始,我都会感觉到我的尸骨上会有一个新的黑斑渐显。在剧痛过后,那黑斑就会变成一个蛊洞,创巨痛深、钻心透骨。我如隐形一般存在着,他死时的样子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眼前,我想要救他,可是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他。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过了整整三千年,从一开始的挣扎痛苦,到现在,我已经能看清那些重复的幻象,只不过是宇文昊用来折磨我的妖术罢了。”

现在木楚宛提起蛊洞,还是会面露恐惧,身体激灵,可是言语中却是已经释然。

木楚宛凄楚地说:“他找了我三千年,我也念了他三千年,他一直在我心里,从没离开过。”

我拆开了君不知回来时带来的已经温好的杏花村,拿过三个酒杯,给木楚宛和君不知各斟满一杯,又看了看君不知的表情,见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我,就给自己也斟上一杯。

杏花村酒,入口绵、落口甜,饮后余香、回味悠长。

故事太苦时,需以酒作引,这才可以将水镜中的内容继续看了下去。

下了决定的木楚宛面容忧郁,丢掉了最后一丝不舍。

这时一双大手将外衣轻轻披在木楚宛的身上,“你身子不好,还是应该多休息休息”,杨怿轻轻把门关上。

“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我以为你这一个月不出现,是同意了。我说过我不在乎这个孩子,也不想再见到你。你不是都已经知道我不是攸宁公主了吗?还在这装模作样假惺惺的作甚?”

“我没有装模作样,也没有假惺惺。我只是觉得,我爱的不是南魏攸宁公主,爱的也不是木老将军爱女木楚宛,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不管你叫什么,是何等身份,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

木楚宛背转过身,泪水肆意的流出眼眶。

“夫人,你好好修养身体,我之前说过,我会努力,直到有一天你真正接受我,你现在不喜欢孩子,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那一天,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们可以回到从前,我们……”

回到从前?会有孩子?多好的愿望。

你值得拥有最幸福的这一切,只是这一切不会是因为我。

木楚宛强稳了稳心神,幽幽的开口:“杨怿将军,我想,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不想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喜欢孩子,我只是不愿与你有孩子,所以也就永远不会有那一天。这下,杨怿将军懂了吗?。”

身后寂然无声,许久之后,木楚宛再回身时,杨怿已经走远,刺骨的寒风直达心底,

犹如初春的冰面,坚硬的寒冰一点点裂开、融化。

木楚宛一直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缓缓捡起了地上的外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也许是怕再见到木楚宛时就是木楚宛离开之日,杨怿足足逃避了七年,再也没见过木楚宛。

这七年时间,杨怿转移注意,一心扑在战场。而木楚宛,守着攸宁带来的一条条杨怿的消息,受着千年蛊每月十五的噬心之痛,过了一年又一年。

身上的皮肤也一点一点的变透明,七年过去,木楚宛只有脸和四肢还是正常的样子。平日里,木楚宛只得用衣服包裹全身,不外出见人。

好在宇文昊那边也没有催着木楚宛对杨怿下手,毕竟这七年,杨怿没有回过将军府,甚至连北齐都没有待过几日,想要下手木楚宛也不会有机会。

镜中时节转眼已至中秋前夜。对于平常人,中秋是人月团圆的日子,阖家欢乐。

可是对于木楚宛来说,中秋夜只不过是她一个又一次犯蛊的夜晚。

痛苦,悲伤,还有孤独。所以木楚宛并不期待中秋夜的到来。

身体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就连胳膊的上方也开始出现血丝。

木楚宛想,最后的日子,应该快到了。所有的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我又想起之前在木楚宛记忆中看到的场景。

&

那是木楚宛小产休养后第一次下地,正好也是第一场春雨刚刚结束,初雨带的风还是夹杂着冬季残留的寒气,吹过来让人瑟瑟发抖。

攸宁刚刚为宇文昊传话,他同意了木楚宛的交换条件,这是木楚宛和宇文昊的交易。

在这休养的一个月里,宇文昊几次三番的威胁木楚宛。

木楚宛深知她与杨怿是彼此的软肋,这一点,宇文昊也明白得很。

“如果你不想亲手杀了杨怿,那就助我灭了南魏。你知道,杨怿现在已经功高盖主了,但是看在他与我从小相熟的份上,只要他能尽早助我统一天下,我就放他一马,不伤害他。但是他现在碍着你这层关系,总是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愿意出兵。我要你想办法逼他出兵,我要你想办法斩断与他的一切关系。只要你做到了,我就不会伤害他。还有,你我都知道,在杨怿心中,忠君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信仰。如果你告诉他这一切,那他以后该怎么活着?”

木楚宛这一个月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宇文昊的这段话,她不得不承认,宇文昊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木楚宛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攸宁。”木楚宛对从外面回来的攸宁喊道。

攸宁愣了一下,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你去告诉宇文昊,我可以答应他,但是我也有几个条件,他如果不答应我,我们就免谈。”

“什么条件?”

“一,他不可以伤害杨怿还有将军府的任何人。”

“二、他不可以伤害南魏任何无辜的百姓。”

“三……”木楚宛费力地起身,示意攸宁将笔纸拿来,随即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好后说道:“将这个纸条交给宇文昊,告诉他,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攸宁接过纸条,攥在手心,“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攸宁一抬头,发现木楚宛已经睡熟了。不再做声,攸宁小心翼翼的为木楚宛盖了盖被子,悄悄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原本紧闭双眼的木楚宛在听见关门声后旋即睁开了眼睛,望向门口的目光充满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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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昊已经不耐烦了,答应宇文昊的交易需要尽快做到了。

杨怿不再回府,在府中干等着木楚宛一点办法也没有。

宇文昊派人传来消息,杨怿将出席中秋皇家宴会。同时下了最后通牒,警告木楚宛必须在宴会结束前做到一切答应自己的事情,不然就会采用自己的办法,到时有什么后果自行承担。

木楚宛动了动身子,虽然小产伤了根本,但好在还提得动剑。

人到绝境,剑走偏锋。没办法,只能走险招了。

木楚宛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攸宁转交给宇文昊。

一切,就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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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煮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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