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顺水人情
“这么快!”荷烨本以为要等上几个时辰,没想到道情不过进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陆压的两个哥哥出来了。
道情一手架着一个,对荷烨道:“人没事儿,但是灵识尚未完全贴合躯壳,要意识完全清醒,恐怕还需要点时间。消息有误,这俩人并不是诸葛亮专门寻来威胁洛汐的,而是被人做了个顺水人情。”
“难不成你在法阵中跟诸葛亮还谈上话了?”荷烨更奇怪了,这什么情况?剑拔弩张、枪口都顶着太阳穴了反而要和谈了?
道情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总之先把人带走就是。”
外面炮火连天,魏军在临江仙的带领之下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白衣黑发的青年将军衣袂飘飘,犹如遗世独立的谪仙。长剑为号,长歌当哭,道情远远看了一会儿,赞到:“卓弥这一世的模样倒是俊俏得很,用兵还是干净利索。”
“行了,再看,要么你帮他打去?”荷烨看不懂什么兵法,只觉得这古战场上,白骨累累、亡魂成堆,看得久了,自己都要陷入到无穷无尽的梦魇中去。
长安,收到捷报的曹丕志得意满地转了三转,眼底却似有不甘。这万里河山,柳绿春红还未曾赏尽,人生苦短、去日苦多,他终究是看不到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这一日,大军驻扎在古战场边,秦砖汉瓦、断壁残垣之中,一轮红日西坠。洛汐陷在夕阳里,靠着爱人的肩膀闭目养神。
“所以,悄悄绕去陇右的,竟然是马谡?”荷烨听探子回报,有些哭笑不得。“这诸葛孔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次失空斩还不够,怎么还打算来第二回?”
洛汐眼睛也不睁,懒懒地说:“马谡此人,虽有些好大喜功,却也不是全然无用。当初他对南山地势的估计其实很有独到见解。只是不熟悉水情,因为季节问题而失策,一失足成千古恨。与其说是谋略不行,不如说是时运不济,倒不至于像后世传得那样不堪一用。”
荷烨动了动肩膀,轻柔地扶着他的头,让他枕得高一些,“如此说来,其实还是大汉的气运已尽,就算派去的不是马谡,也一样会有别的变故。”
洛汐赞同道:“是啊,这些年诸葛孔明对马谡打击教育得可以,也除去了他身上一身浮躁之气。抱着固有印象,那是要吃亏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且,历史上的蜀国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六七万的兵力,因此马谡失了街亭,蜀军虽然得了陇右却无力镇守。如今可是几倍之众,陇右一旦被他拿下,便不会轻易吐出来。”
“所以你才打算借着去驰援的档子,去暗中埋下那些钉子,是么?”荷烨也算是初步了解他惯用之计。“对了,那边传信来了,陆压的两个兄长已经接到了。异常顺利。”
洛汐悠悠地说:“异常顺利,恐怕才是最大的不顺利。说起来,哥哥是不是应该和你那老友联系一下,他隐瞒了这些事,到底为何?”
“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荷烨不满地戳着他的额头,“我的朋友你也怀疑上了?”
洛汐偃旗息鼓,一吐舌头,“不敢。”在外人面前如何飞扬跋扈,在自家恋人面前都还是怂保平安。
一切就如洛汐所料,陇右山高路远,就算是军事经验丰富的曹丕也没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可以提前预料到这一招声东击西。驻扎陇右的将领全无防备,在睡梦中便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一仗是还没打便已经输了个精光。
唯有一点与洛汐想的不同,诸葛孔明大军在长安虚晃一招,浅尝辄止,掐算准时间赶往陇右。曹丕那边亲自披挂上阵、严阵以待。谁知道打都没怎么打,蜀军就撤兵了。这样一来,他才恍然大悟,知道是上了诸葛亮的恶当。
当年的曹丕因韬光养晦的司马懿不愿尽全力而与吴蜀僵持数年;历史重演,结果却并没什么两样。终究是寒了人心,亦失了先机。
接到军报的洛汐久久不语,半晌才对荷烨说:“这人呐,真是奇怪。诸葛孔明这样一个冷血动物,却偏偏又义薄云天。他知道我在大魏呆不了多久了,无意苦争春,却偏因我斩杀了赵云,非要当下与我对上一场。”
原本对陇右,两个人都没想真打。无外乎马谡先拿了陇右,洛汐去驰援,而后诸葛亮援军赶回,两人象征□□个手便各回各家。如今看诸葛亮放弃了对长安的作战计划,马不停蹄奔陇右,便知道他存了与洛汐讨个说法、分个高下的心思。
洛汐单手撑着膝盖,头疼地说:“他想跟我打,我却不想这个时候跟他打啊。”
当下时机不成熟,如果两军在陇右来一场殊死搏斗,其实就是在空耗兵力。大概率是打个两败俱伤,而后一无所获。诸葛亮想要拿下陇右就是为了这辽阔的地势和丰饶的物资,为屯兵、屯田做打算。至于洛汐么,也是想着能够各自休养生息几年,而后再对蜀用兵,到时候自己埋下的钉子也可以一一拔出,如此便可四两拨千斤。
其实数十万大军的平原战,斗的不过是气势,真正能动手的,不过是百分之一二。只要把其中一方的气势斗倒了,自然也就是树倒猢狲散。
“汐汐,你终究是厌倦杀戮的。”荷烨把他指节发白的手捉来,十指相缠。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调皮又狡黠。
洛汐展颜,“我可没那么慈悲,不过是怕哥哥操劳。战事一起,首当其冲要忙的可不就是地府么?”
荷烨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执明师兄看没看到你的良苦用心。”自从上次他负气而走,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都没来观战。按着荷烨对他的了解,这人虽然清高,却恪尽职守,不会擅自离岗才对。
都说人不禁念叨,神竟然也是。荷烨刚刚说到执明,他便飘然而至。即便尽力压制逆行的气血,却还是难掩几分狼狈。
“执明师兄?这是怎么了?”不管如何心生芥蒂,荷烨与他毕竟有同门之谊。执明的修为在鸿钧老祖一门之中只能算平平,亚圣都还不是,但放眼整个六界,也能跻身一流之列。何人能让他陷入如此窘境?
“你可认识玄女门的苏遏云?”执明推开他递过来的手臂,自己扶着断壁残垣,堪堪稳住身形。
“认识,怎么,苏道长他出了什么事?”听到苏遏云的名字,荷烨差点一蹦三尺高,硬是把执明的袖子给拽住了,手心接触布料,一片湿漉漉的触感。
执明一皱眉,藏在袖中的手臂被利器划破,血阴湿了一片里衣。“认识就好办了。玄女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受了重伤,需得召回玄女印助她疗伤。印在那小道士手中,若是你能找到他,那便省去诸多麻烦。”
“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昆仑镜,什么情况?”荷烨拉开他的袖子,就见那伤口足有巴掌长,深可见骨,着实可怖。血还在汩汩地流,似是止也止不住。
执明尚有忌惮,荷烨丢出一个消音结界,他这才犹豫着道:“你应该知道,昆仑镜有穿越时空之能。昆仑镜本是西王母用诞生功德炼化而成,上刻太乙玄文,可沟通六界、纵横古今,却在一次蟠桃宴上被盗,下落不明。”
“这个我知道,西王母还为此找我母亲哭诉了许久。”荷烨想起这事便觉得耳朵痒,天知道西王母在外人面前这么端庄严肃的人,怎私底下是个爱哭鬼。与青鸟吵架要哭一哭,蟠桃收成不好要哭一哭,近来听说追个剧都要哭一哭。当年荷烨还是个半大孩子,日日清早起来就见西王母哭得梨花带雨,像祥林嫂一样跟冥后念叨昆仑镜丢了的事情。
“日前,昆仑镜在海外的净坛山被人发现了踪迹,西王母知道之后,便让玄女去查。玄女去了多日杳无音信,西王母让我去寻她,谁知净坛山外正遇到她被一奇怪的力量重伤。我俩联手,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说是平手,实则是吃了个硬亏!
荷烨不由分说再次掀开他的袖子,“师兄,伤口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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