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公主传

烈阳公主传

入夜已久,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人行渐少,但喧嚣却还未彻底散去,秦香楼外的清平大街上还是一片华灯异彩。

在街对面的一处街灯并未触及的暗角里,站了个纤瘦的人影,人影手里拿着个帷帽,微仰头的静静看着斜对面灯火通明,飞檐翘角的锦绣楼阁。

看着看着人影微叹了口气,掏出怀里今日得的两锭赏银,在手心里攥了攥。

人影在心里想:她到底何时才能挣得足够的银钱跑路呢……

今日在这秦香楼里,萧辰意也算是首战告捷,博了些彩头,毕竟她这“伶人说书”的想法也还算得上是比较别出心裁,再加上她偶尔另辟蹊径的说法,众听客看客们突然得了丝新奇,大都对她的表现还比较满意,这第一晚试讲的反响便还不错。

高管事看这情形,圆胖的脸上笑意盈盈,直叮嘱她日后每日黄昏前便按时来这里上妆开讲。

如果以后每日点她的客人多,那她能得的银钱也就多些,如果少,可能大半晚上一两场也就结束了。

萧辰意想,每日只一两场那肯定是不成的,除非她能每场都得到大额的赏钱,但目下这也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这一开始,她就必须得快速的打开市场,快速的捞钱,然后再快速的功成身退,但再快也至少得让她能有足够的钱资跑到足够偏远的地方才行。

看着前方灯火通明,挑檐挂幔的楼阁二楼偏左处那大敞开的支摘窗前,微倚窗边正看着楼下街面的娇美娘子,萧辰意的视线不自主也随着落在了下方行人偶尔打马而过的街上,她脑子里渐渐的也就回忆起了一些画面。

一些过了十年,不,对她来说应该是五年,是即使过了五年,也依然很有印象的画面——毕竟这里,这楼阁,这街面,这一处地方也可说得上是当年这所有一切——开始的万恶之“源”了吧。

当年就是在这里,在那个支摘窗前,刚被弄到这地界接受了系统指令的萧辰意,也是刚成为了荒唐恶毒公主的萧辰意,第一次——见着了她那仅因自身优越的条件年纪轻轻便已名冠京城的目标对象——

彼时还是个皎皎月华,泠泠月光,打眼过去,满目书生气质的士族良家公子。

萧辰意一直都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她的目标对象时她那复杂无比的心情。

彼时还是在白日,天光大好,万里晴云。

一切都仿佛预示着这本该是个良好的开始,但可惜的是,萧辰意接受的命令,注定了她与她的目标对象,永远不可能会有一个好的开始,从当时两人视线,一个刻意,一个无意的第一次交汇,就预示了这不可能是个好的开始。

萧辰意记得,彼时热闹的长街上,她那目标对象一身浅白的素服,乌发束冠,面容姝绝,身姿卓然,她那时在窗前,懒懒散散的第一眼瞧见人,也是着实眼前一亮,没得系统指令,也盯着人目光灼灼的瞧了良久。

完全忽略了她那目标对象身边正同他一起走着的美人小姐。

只是看着看着,很快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对人家这般风华的公子做下的那诸般恶事,一点也留不下个好印象,萧辰意心下的那点旖旎心思一瞬也就散了,眼底的惊艳也退了个干干净净。

当时想着,罢了罢了,对于她来说,还是保命才最要紧。

不过当年她能这么圆满的完成任务,她那目标对象的美色多少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萧辰意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无耻的女人,所以现在怪不得……她这无耻的女人要被这无良系统给扔回来接受惩罚了。

这里就是当年强取豪夺系统指令的开场,如果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本书,那么这场景,毫无疑问也就是本书的序章了。

萧辰意就应该是书中的那个,看上了一个猎物,在实行抓捕行动之前要先对猎物进行饶有兴趣的窥视,而且还要给猎物透露一点“不好意思,你倒霉被我看上了”的信息的恶魔猎手。

萧辰意不知当年她那目标对象有没在那时就瞧明白她那眼神透露出来的讯息。

但她永远记得,当时走过长街的年轻公子,在她充满风情的斜倚窗前,眼神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瞧了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似有所感般视线朝她的方向直直的射过来,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那种一瞬的莫名之感。

当时很快她那目标对象就移开了目光,就似长街上随处可见的对视一般,所以萧辰意完全瞧不出来,他那时到底有没有接收到她眼神里的讯息。

她也就不知当年她的演技到底有没有到位了……

现在想来,她与她这目标对象,也算是,第一眼孽缘了吧。

江湖卖艺着,很快大半月也就过去了,萧辰意汲汲营营卖力的演出,反响是越来越不错,在那些达官贵人圈里,她也算是有了点十分微小的名气。

至少最近有人拉场子,常会这么来一句“哎,听说秦香楼的醉诗轩里最近有个伶人说书还挺有意思的,咱要不要去听听看?”

萧辰意之前只顾着快速攒钱,觉着自己抹了妆面,变了声音,还探查了客人身份才上场也算是掩护周全了,但最近小有了点名气之后,萧辰意这心里莫名的是越来越隐忧,所以这之后她是越来越小心翼翼,抹的妆面在她看来几乎已达到了看不出她本来面目的效果了,而每次上场前,她更会再三确认打听清楚客人们都是些什么人,就怕哪天再撞上个当年的熟面孔。

所幸这么一段日子以来,一切都还进行的比较顺利,太平无事。

这日,大陈国例行举行的朝会结束后,大殿外的汉白玉长阶上,两位已至中年,身着大红圆领官袍的大人面容放松的似是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

毕竟方才在大殿上,威仪赫赫,大陈国内最有分量权势的大人物都在自个儿的面前,一点也让人放松不得,脊背都得挺得直直的。

但朝会一结束,总算就可以舒口气了。

两人聊了几句,这其中一位大人突然对他身边的另一位大人打趣道:“唐大人,刑部这段时间大家还真是辛苦了,但这李侍郎和刘御史的案子前段时间不都已经了结了,你看你怎么整日里还紧绷着个面皮,多吓人啊……今日,咱俩去个好去处,小酌几杯,松快松快怎样?”

刑部侍郎唐礼的脸皮抽了抽,跨步走下台阶,肃正道:“蒋大人,你这又是想忽悠唐某去哪?你说的这些好去处,唐某恐怕是无福消受……”

左佥都御史蒋正弯眉笑了笑,赶了上去,又道:“唉,唐大人,你等等我啊,蒋某今日说的可真的是个好去处,你想到哪儿去了,蒋某也是有家室的人,怎会偷偷摸摸的带大人你去那种地方……”

蒋正见唐礼依然不怎么搭理他,他只能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说的啊,就是秦香楼里的醉诗轩而已,听说那里近日有个说书的伶人,讲的故事可有劲儿了,咱们去听听,如何?”

唐礼脚步微停,面皮抽了抽,又道:“伶人说书?”

“是啊,没见过吧?咱们今日去见识见识?”

唐礼默然片刻,掸了掸衣袖道:“有什么好听的,不如回去看我的卷宗。”

蒋正面皮上憋着点笑,他一看唐礼的动作,就知道他这是动心了,便只又添了把火的道:“听说啊,这伶人所讲的可是烈阳公主传啊,啧啧啧,听说讲的可好了,可把书中的烈阳公主给完完全全的重新讲活了……有很多另辟蹊径的新说法呢……还有许多对烈阳公主热情内心的揣测也是十分的有意思……”

蒋正见面前人停下了脚步,他笑了两声又道:“既然唐大人不愿随我同去,那蒋某也只能再去约旁人了……”

说着他就一副要往旁侧招呼人的样子,唐礼咳嗽了一声,面皮又抽了抽才道:“……既然蒋大人如此盛情相邀,唐某也不能这般不识抬举……”

蒋正一听赶紧面容带笑的打断他道:“唐大人爽快,那咱这就走吧。”

两人刚走了几步,突听身后传来一句齐声的称呼:“赵大人。”

两人神色皆是一肃,同时转过了身去,就见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同样着一身大红圆领袍,胸前彩绣织云纹,束玉革带正看着他们方向的男子。

男子身后站了几个同样衣着,只是云纹不同的官员。

蒋正与唐礼同时拱手恭敬的道:“赵大人。”

赵侍新虚扶了两人一把,亲切笑道:“两位何必再跟我多礼,我方才听二位,似是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

唐礼看了眼蒋正,蒋正心里有些打鼓,顿了顿才道:“也不是什么值得大人关注的大事,只是最近听说的一些市井趣事,下官跟唐大人随口说说笑而已。”

赵侍新挑眉笑了笑,只提步往前,身后一行人跟着,蒋正与唐礼微落后在他左右。

只听前头传来一句平淡的话语,“蒋正,我方才可是都听见了,你还唬我呢。”

蒋正脑门上出了点汗,他有点不知此时该如何应答,虽说他与唐礼都是这位大人手下一派的,平日里也还算是亲近,本来这内容放在其他地方笑谈一番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现下这问题出就出在,他方才所说的“烈阳公主传”影射的是十年前那位突然薨逝的汾阳长公主的,而这位恶名昭彰的长公主跟咱们现在的这位大人……十年前,那某些渊源还是比较深且隐晦的。

新进的后辈或许不太清楚十年前那些久远并且或多或少早已被掩埋了的事情,但像他们这些在朝中毕竟也浸淫了这么好些年的人,即使十年前并没亲眼目睹,也不可能会不知当年的那桩,目前还可说是比较惨烈的风流韵事。

因为毕竟最近才刚斩了两位大人,而这两位大人遭难不仅是因阵营不同,或多或少,应该也与当年的那事有关……

还有以往某些早已被处置了的人……

虽说这烈阳公主传里,最近几年有关这位大人的相关情节早已让有心人给摘掉了,这位大人也从没制止过这烈阳公主传的盛行,但现下在他面前提到这位“公主”,蒋正还是有些胆战。

一直没听见回应,赵侍新又笑了笑道:“蒋正,你这么豁达的性子,现下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你到底听说了什么,来,分享给大家都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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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马甲其实很快了,掉了后咱女主就……可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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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人强取豪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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