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98章
“唉,我也是没法呀,你叫我怎么办呢?”桂卿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如此说道,依然还是别无良策。
他从前最为讨厌叹气的动作了,但是现在却叹得比谁都频繁,都深重,他当然不喜欢这种丧气和颓废状态,可是又无力改变什么,因为寻柳总是用各种不同的方式逼迫他不停地叹气。她当然也不喜欢他做出这种没出息的样子,可还是有意无意地给他铸就叹气的条件和气氛,这也就怨不得他了。
“我也不是说就想给你抱怨什么,”她继续抱怨道,并且还是越说越生气,气得自己都不当家了,他顺理成章地都全盘接受了,“我真是受不了她这样的人了。她说是在这里伺候两个孩子,结果一天三顿饭都是我做,我还得伺候得她板正的,她这哪是来帮着我看孩子的呀,简直就是来当爹当老爷的,真是没治了。”
“她一天到晚地死在床上,孩子再哭再闹,她都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自己该怎么睡还是怎么睡,你说她怎么不睡着死过去的呢?”她气愤难平地咒骂道,看来和她老婆婆真是没有一点缘分,“一天总共就24个小时,除去小孩睡着那会,她真正抱孩子的时间全部加起来绝对不超过2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是我在照顾孩子,你说我一个人能有多大的精力啊?”
“唉,看孩子确实不容易。”他面色凝重地同情道。
“结果她还整天嫌我,”她接着气生拉死地控诉道,即使万恶的犯罪分子并不在眼前,也不耽误她这么干,“说我动不动就抱孩子,把孩子都给惯坏了,惯瞎了,以后都不好捋泛了。然后她还呆着个憨脸说什么,谁家的孩子不是睡着长大的,要都像我这样,孩子一哭就抱,一哭就抱,那大人还不得累死啊?”
他觉得这话应该没有添油加醋,基本上都是原汁原味。
“唉,我真没想到她这是这样的人,”她冷笑着叹道,一副早就看穿老婆婆嘴脸的寒心样子,“要早知道她这么毒,对孩子这么不上心,我才不会生呢,想想我真是犯贱,竟然上了鬼子的当……”
“行,能忍的还是忍忍吧,”他还是只能好言相劝,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了,“什么事要是撕开脸说就不好了,你犯不着和她计较得那么清楚,这种事真要是弄僵了,最后不还是咱倒霉吗?”
“我要是有钱的话,我早就花钱雇保姆了,我还用看她的死脸,受她的鸟气?”她愤愤地说道,脸也别到一边去了。
“嗨,这不就完了嘛,”他嘿嘿地笑道,企图让她也乐观或振作一些,别老是沉浸在悲观和压抑的氛围里出不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咱没钱,有钱谁都知道潇洒,谁都会享受。”
“再说了,”他又不失时机地劝道,当然也是祈求,“她都那么大年纪了,看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凡事你就多担待担待她吧。”
“她现在就能告老了吗?”她冷笑着问道。
“告老倒还不至于,”他也冷笑着回道,只是不如她冷得厉害,“不过咱毕竟年轻些,所以咱多干点还是对的,凡是都不能太计较了。”
“嗤,恁爹还没告老呢,她告什么老呀?”她自以为非常有理有据地反驳道,“说起来恁爹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不还是像老黄牛一样天天干活,一会也不敢闲着?”
“俺爹他一辈子就是出力的命。”他不禁叹道。
他心想,亏得她还知道他爹像老黄牛一样辛苦劳碌。
“我也看出来了,恁娘一辈子就是使唤恁爹的命,”她很轻松地就在他心口上又补了一刀,尽管这只是很小的一刀,但其威力却着实不小,扎得他一口气差点没顶上来,“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可怜,很让人同情,其实一个都不怨,他们当中一个太喜欢谝能了,一个又太老实了,而且恁爹这个人遇事还肉得要命,一点苗头都不会看,没点活动心眼子,就知道出憨力,埋头干活,从来都不知道抬头看路。”
“唉,别人也是这样说的,”他赶紧给她证明道,其实真也罢假也罢,现在也就是这么回事了,正所谓老的不正,拿来垫腚,这种腌臜话原本也是有的,想来她也知道,“而且不止一个人这样说过,说俺达就知道出力干活,干活出力,别的什么心眼子也没有,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还有那天,恁娘刚到咱家,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恁爹一个电话就打到我手机上了,他张口就问我,恁娘到了吗?”她又十分生气地诉怨道,照样是冤屈得要命,憋咕得不叫招,“哎呦,他当时那个口气听着就恶了拐带的,而且还没头没脑的,可难听了,就和应当所顺地质问我什么似的,真是烦死我了。”
“然后我就说,到了呀,才刚到,再然后恁爹就又咋呼我,说那她怎么不给我说一声的?”她接着描述道,只有在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头脑才是极为清晰的,她的思维才是极富逻辑的,“哎呀,当时把我给气的,我真想把手机给摔了,再也不认他这个老公公了。”
“你说说,恁娘已经到咱家了,她不知道打电话给恁爹说一声,他这个当老公公的朝我弄什么样呀?”她此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懂礼节的人都明白是这么回事,“再说了,我毕竟还是他儿媳妇,他怎么能摸起电话就用那个腔调问我呢?”
“你把电话给俺娘不就完了吗?”他腆着个脸笑道。
“你觉得他还是个人熊唻,”她极为鄙夷地冷笑道,也不加掩饰了,“不入路的货,一点人脑子都不长,不管到哪里还净充明白人!”
“行了,你就知足吧,”他将眼一闭,把头一歪,极不耐烦地接着劝道,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如同刚刚在街边吃了一大盘子用地沟油做的麻辣烫似的,“至少他还想着人到家了,要给他说一声,省得他挂心得慌呢,要是放在以前,他哪有这个心眼子,哪有这个习惯呀?这还不是咱硬教给他的吗?”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个熊样,”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无论到哪去,事先也不打个电话问问,直接就摸去了,你说人家要是不在家,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还有,他们不管是到哪了,从来也不知道给家里的人说一声,要真是出点什么事,死在外头了怎么办?”她接着数醒道,像这种破事她说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也不觉得是在咒骂人,“真是的,我都磨破嘴皮子说多少回了,还是不长记性,这头一回长记性了吧,结果恁爹又是这个熊样,真是憋死我了!”
“姑奶奶,你消消气吧。”他陪着笑脸劝道。
“恁娘以前还嘴嘴地给我谝呢,”接下来她开心地嘲弄道,开心是真的,嘲弄也是真的,“说人家好几个算命的都说她命好,一家人都指望着她旺家呢,不管是娘家也好,还是婆家也好。噢,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果然是一家人都靠着她旺家呢,你想想,要是没有她,这个日子还真就没法过了,你说是吧?”
“我坚决不说。”他逗她道。
“你看恁爹那个没出息的样,”她毫不吝惜地打击他道,“好像离了恁娘就不能过了似的,我最看不起他的就是这一点了。”
“还有,”她仅仅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就不得不停下来略微地歇一歇才能继续讲下去,因为一提起那个不入路的老公公,她的话似乎更多,气也似乎更大,“他每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从来都没问过一声孩子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乖不乖,从来都没有,你说他还是不是孩子的亲爷爷?奇采和清音还是不是他的亲孙女?”
他斗胆白了她一眼。
“我看他心里根本就没这一块,”她没理睬他的白眼,仍然态度坚决地说道,“他心心娘娘想的都是他媳妇,他老婆——”
“这个缺心眼子的货!”末了她又来了这么一句。
“有意思吗?”他又斗胆问了句。
“我就是看不惯!”她直接怼道。
“老婆婆你看不惯,老公公你也看不惯,那到底该怎么办呢?”他鄙夷不屑地戏弄她道,“你总不至于和我离婚再找一个吧?”
“嗤,我也不是没想过离婚的事,”她高傲地冷笑道,高傲得就像是一只没受过任何挫折和磨难的小公鸡,冷得就像是南极的山和北极的海,“等着吧,我早晚会离给他们看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的儿子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别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非常错误地以为我好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