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包围

吴晋恺看着如同流星般坠入到外星战舰内部的五架暴雨级战斗机，转过身看着舰桥上的男男女女，咳嗽两声后开口说道：“杨定宇和他的中队成员已经进去了，我们没办法帮助他们在舰内的作战，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要打赢这场海战。”

“做好准备吧，诸位，”他大跨步地走到作战面板前，凝视着由舰载战斗系统标注出来战场形势图，图上用红色图案标注出来的外星舰队正在急速前进，“这些外星人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他们一定是被极光中队的大胆举动激怒了，又或者说，他们依旧认为能凭借这十五艘战舰和我们整个文明一较高下。”

“哼，”李青有些生气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显然是被吴晋恺的第二种说法气到了，“他们怎么敢那么目中无人？”

“你不能用人类的观点去看待这个宇宙里的其他种族，李青，”吴晋恺转过身，看着他的副手，“你要知道，人类的道德观和世界观并不适用于这个宇宙，如果你总是以人类的角度出发去判断对面指挥官的举动，你就一定会失败。”

“时代变了，”他背着手，目光仿佛透过了厚重的船体装甲，投射到浩瀚无垠的宇宙当中，“新的时代我们都需要一些新的思路。”

“受教了，”李青很是谦逊地躬了躬身子，“那么我们现在该采取何种战略？”

“我们的战略就是贴上去，和对方展开近距离搏杀，”吴晋恺的话让舰桥里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我倒要看看这些外星人怕不怕疯子。”

“怎么？”他转回身来，面带笑容地看着正在艰难地吞咽唾沫的李青，“被我的想法吓到了？”

“的确有一点，”李青挺直腰杆，直言不讳道，“长江号是一艘航母，恐怕不适合贴近……”

“你错了，”吴晋恺摇摇头，“你来告诉我，长江号是什么结构？”

“长江号采用三段式结构，”如同下意识的反应一般，李青立刻报出了长江号的各种数据：“由航空母舰核心区段与两截齐射区段组合而成。”

“没错，”吴晋恺点点头，“这不是在地面上的海战，我们的战机不再需要大面积的甲板进行起降，所以这艘战舰同样有着炮击的能力。”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吴晋恺掏出指挥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军官和船员，“我们的船只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质量加速炮，也就是通常说的电磁炮。”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么外星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激光射线……”伴随着吴晋恺的两个问题，一些比较聪慧的军官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差别，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看起来有些人已经明白了，”吴晋恺满意地点点头，“和动能武器相比，激光武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是弹速！”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没错，是弹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理解为精度，所以贴近之后对我们必定是优势大于劣势，虽然双方的精度都会增加，但我们的精度增加幅度一定会大于对方。”

“现在，通告第一舰队，全体以最快速度推进！我要贴到这些外星狗杂碎的脸上，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吴爷爷的厉害！”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第一舰队的每一艘战舰上，尽管有些人心里还有些疑问，但每一位舰长都选择了百分百服从吴晋恺的命令。在他们的心里，这位第一舰队的司令从来就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第一舰队所有剩下的还能动弹的战舰纷纷调转船头，舰尾的推进器开始喷射出淡蓝色的火焰，体型最小的驱逐舰第一个行动了起来，随后是湛江号和泰安号两艘巡洋舰。黄河号和长江号则位列最后。

整支舰队的异动很快引起了长城基地的注意，彼得罗夫的通讯在第一时间打到了长江号上。

“吴！吴！”彼得罗夫生气地大吼着，“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迎着炮火向前冲锋？”

“稍安勿躁，彼得罗夫，”吴晋恺抿了一口水杯里的绿茶，笑呵呵地看着满脸怒火的斯拉夫大汉，“我是在缩小我们之间的精度差距，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可是……”

“可是这十分危险？”吴晋恺摇摇头，“你看看我派出去的护卫舰，到现在才沉了几艘……哦，就一艘，而且大部分船员还逃出去了。”

“你知道这不一样，吴，”彼得罗夫强忍着怒气说道，“你的长江号机动能力根本没办法和护卫舰相比，而且，作为第一舰队的司令，你绝不能死在这里！”

“不想我死在这？”吴晋恺笑了起来，“那你他妈的就把你的炮火支援给我拉满！”

“苏卡！”彼得罗夫看着放声大笑的吴晋恺，骂了一句脏话，“你真是个疯子！”

“所以呢，你要怎么做？”

“通讯兵！”彼得罗夫侧过脸去，他的腮帮子因为用力地吼叫而颤抖起来，“叫负责炮塔的小伙子给我使劲的打！把那些战舰的注意力给我全部吸引到基地上来！”

得到命令的通讯兵迅速把彼得罗夫的指令传达了到每座炮塔的负责人那里，尽管有一些不解，但六座重型炮塔还是放弃继续攻击那三艘最大的战舰，转而向较远的战舰集群开火。

◇◇◇◇

“奈伯因那个蠢货还是没消息吗？”如-奈德因-卡拉坐在自己的指挥椅上，有些不耐地看向一旁的通讯官，他原本偏黑的皮肤也开始发红，身上的枝条根根竖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是的，尊上，”通讯官急忙点头，诚惶诚恐地说道，“按照舰队的管理条例，各分舰舰长每一个却兰需要向旗舰汇报一次。上一次与震颤真理号的通讯发生在一个伯因前，也就是还有三个伯因的时间。”

“本王子当然知道这些，”奈德因有些不快地哼了一声，一旁的通讯官被吓得浑身的枝条都颤抖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有五艘小型敌对载具登舰，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跟我报告一声，毕竟我可是三等的王子，而他不过是个七等的松针。”

“放松点，”正思索着的奈德因看到吓得体似筛糠的通讯官，温和地出声说道，“我又不是奈伯因，你不用如此惧怕我。”

“感谢您的仁慈，尊上，”通讯官立刻跪伏在地，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心里却是腹诽道：“你平常的确没奈伯因残暴，但你要是生起气来，不杀上四五个人是消不下去的。”

“这样吧，既然奈伯因不主动联系本王子，那就本王子联系他，你替我给震颤真理号发送一则讯息，就说，速速回报清剿情况，若有缴获或俘虏，立刻送至正义之光号。”

通讯官急忙起身，将手臂接入操纵台，闭上眼睛操作了一会儿后，他睁开眼，毕恭毕敬地对着奈德因说道：“发送完毕，尊上。”

“尊上，”坐在另一侧的一名操作员突然抬起头来，“侦测到敌方的舰队异动，它们全体开始加速了，正在试图拉近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此外，那座基地也开始转移火力，轰击我们后方的舰队群。”

“厚？”奈德因饶有兴致地听着操作员的回报，“看起来对面的指挥官不蠢，这么快就发现了动能武器与激光武器相比最大的劣势。看起来这些原始物种不像我想的那样一无是处，这倒是给这场战斗增添了一点点的趣味性。”

“传令，”他放下手上的根雕酒杯，“令烈阳审判号、恩赐裁决号继续对敌方火力基地保持压制，我们回到舰队中间去。既然他们想和我们近距离交手，那我就满足他们的要求，然后让他们看看我们两族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

监控阵列的六艘敌舰图标突然亮了起来，那代表着他们开火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放缓了呼吸，只有作战投影仪前的吴晋恺面不改色，“报告损失情况，”他看着监控阵列说道。

“正在与友军联络……湛江号受了中等程度的损伤，有三处破损暴露口，但都已被应急装甲板封死，黄河号受了擦伤，前端齐射区段的左装甲受损。”

“湛江号的人员损失呢？”

“尚在统计之中。”

“继续前进！另外，责令全舰队在接收到我的命令前不准开火！”

“是！”

“报告距离？”

“距离敌方最近敌舰，3644千米。”

吴晋恺点了点头，“炮击长城基地的三艘敌舰什么反应？”

“报告，一艘敌舰在两秒前脱离了队伍，回到了主体舰队当中。”

“嗯？”吴晋恺蹙起了眉头，“对方有反应，这说明他们的指挥官看穿了我的想法……但是为什么只调了一艘战舰回来，如果要快速歼灭我的话，把三艘战舰都调回来……”

“这不对劲，对方肯定不知道我们还会有额外的舰队，”吴晋恺摇了摇头，“那么这是为了什么？”

仔细思索了一番却仍旧想不通为什么，吴晋恺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他直起身，原本因为认真思考而蹙成一团的眉毛也重新舒展开来。

“不管如何，至少对方的指挥官有很大可能在那艘战舰上，”吴晋恺伸出手，狠狠地捏成拳头，又慢慢放开，“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吧！”

第一舰队的战舰依旧以一种阵列向前快速移动，在宇宙中，3000多千米已经算是比较短的一段距离，而贴近到这种距离的代价就是，泰安号和长江号又各中了两束激光。

长江号猛烈地晃动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许多原本站着的船员都重重地摔在地上。吴晋恺脚下也是一个趔趄，幸亏他眼疾手快，牢牢扶住了作战指挥桌的边框，才没有让自己的脑袋和金属制成的桌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报告损失！打开舷窗！”

“长官！打开舷窗会有暴露在敌方火力下的风险一旦敌方注意到舰桥的存在很有可能会……”一个操作员闻言，连额头上的血都顾不及处理，急匆匆地从地上爬起来，急切地对着吴晋恺说道。

“我说！报告损失！打开舷窗！”吴晋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操作员的话，“你们当宇宙战争是什么了？相隔几千千米，你想用一束激光或者一发炮弹打中战舰上这样一个完全不起眼，占比很小的区域？这是极小概率事件。”

“但它仍可能发生，此外，您教导我们的，永远不要以地球人的思维去揣度外星生物。也许他们就拥有星际级别的长程狙击能力。您太重要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吴晋恺被操作员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眼见其他人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他只好点点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好吧！我可以不打开舷窗！现在，报告损失！”

“泰安号有一处船体破损，但没有大碍。长江号无船体破损，左舷中侧的装甲板遭受严重破坏。”

“长官！”通讯官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有通讯请求——是第二舰队的！’

“他娘的！”吴晋恺一拍大腿，“他们最好是给我带来了一些好消息！赶快把郭超政那个狗屁玩意给我接进来！”

伴随着一声滴的轻响，郭超政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作战指挥桌上方，“啧啧，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老吴。”

“去你的，老郭！”吴晋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骂道，“你这老小子最好给我来点好消息！为了迟滞住敌人，我这儿都已经对敌方舰队发起冲锋了！”

“那你一定乐意听到这个，”郭超政笑了起来，“彼得罗夫说你坚持不了两个小时了，所以在紧急和地球方面联络了之后，我们启动了曲速引擎，在较低的曲速层级上飞行了一段时间。”

“总算又听到一个好消息！”吴晋恺激动地一拍桌子，“你们还有多久进入战场？”

“只有我和第四舰队，我还有索琳·捷拉斯科娃已经看过彼得罗夫传来的战场情报了。第二舰队会从敌人舰队的左后方突入，第四舰队则是从右后方。”

“很好，需要我配合吗？”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你现在做的，牢牢地迟滞住你面前的敌人。别让他们有调转阵型的机会。”

“我明白了，”吴晋恺叹了口气，“你这是把第一舰队往火坑里推啊，那些小伙子，他们会损失惨重的。”

“我明白，老吴，”谈及这个话题，郭超政也变得有些沉闷，“但这就是战争，更别提我们是在进行一场和异族的战争了，伤亡总是会有的。”

“我也好，你也好，还有这里的士官也好，我们也许会适应，但你试试去跟地球上的家属说这话？试试去跟那些家里死了孩子的人说这话？”吴晋恺显得有些愤怒，“的确，这不是一场政治战争，甚至可以说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你要记得，郭超政，地球已经超过30年没有打仗了！”

“如果不是这些每天都要做的，该死的演习！我们的士兵现在可能连怎么开炮都不知道！你要记得这一点！郭超政！”

“呃，老吴，老郭，”李青这个时候急忙跑了上来，制止了正在愈演愈烈，即将完全演变为争吵的两名司令官之间的冲突，“我想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的确如此，”吴晋恺率先恢复了冷静，“我很抱歉，老郭。”

“不用如此，”郭超政也整了整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变形的制服，“我们还是来谈谈作战计划吧。”

“没错，”吴晋恺赞同地微笑了一下，“有一条额外的情报我需要告知你，就在刚刚，极光中队的中队长杨定宇，带着剩下的四个成员降落在了一艘敌舰之上。”

“我滴个乖乖，”郭超政发出一声惊叹，“就他们五个吗？”

“是的。”

“他们联系你了吗？”

“还没有。”

“那就要做好他们已经牺牲的准备……”郭超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胡茬，“但如果他们联系上你了，这就是一个好机会。那意味着我们也许能抓到一些俘虏。”

“那么作战计划就要更改了，”郭超政继续说道，“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