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人怪癖
头目掏出白绸手绢,一根根擦手指,淡淡问:“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靖王在哪?”
苏山急道:“大人,我常青阁也为救靖王而来,路过卧龙村,却被一群黑衣人截杀,通过密道,好容易逃出来。却又遇到这两贼人,要杀靖王灭口。我等不敌被擒,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一言书生说:“我也是来救靖王的,此人假冒靖王,想必知晓靖王下落。我疑心此人想对靖王不利,出手才重了些。”
丁春娘突然笑了起来:“我可听清楚的,你们都说他是靖王,一个想拐,一个想杀。他认了我这个娘,你们就改口说不是,咋嘞,看不起谁呢?”
二龙说:“我说过我不是靖王,是你们自己以为,非说我流落民间隐藏身份,我解释了无数遍没人听,怪我咯!毛病?”
头目手帕一丢,不知有意无意,正好飘到二龙面前。
二龙剩下的话,都被吓回肚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小声道:“我真的说过,他们不听。”
头目问:“卧龙村的,只剩你两个了?”
二龙答是。
头目又问:“你是王玨。”
二龙只能承认。
头目便随意推开一间房门,命人把守,把苏山兄妹和丁春娘关在一起,书生和张阳生关在一起。才将二龙带进房中,单独问话。
这时,苏山回过神来。他和常明瑶不知道靖王长相,巫圣宫却应该知道。但刚刚巫圣宫人,竟强迫二龙跪下,很明显,二龙不是靖王。
但转念一想,又不敢肯定。若二龙只是个无名之辈,恶人榜上鼎鼎有名的丁春娘,为什么要维护素未谋面的二龙呢?难道,只因二龙喊了一声“阿娘”?
苏山问:“阿娘……”
“闭嘴!”丁春娘靠在墙上,不耐烦道,“别攀亲戚,跟你不熟。”
苏山有些气,二龙喊干娘,丁春娘答应的干脆。他喊,倒被嫌弃。
丁春娘轻蔑道:“不喜欢没骨气的崽子,见着官吏点头哈腰,见着常人,又觉得自己高贵无比,全身上下,哪哪都是……酸臭味儿。”
苏山怔忪一瞬,恭敬道:“不知何时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莫跟小子计较。”
丁春娘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苏山又道:“请前辈海涵。晚辈和明瑶是同门,晚辈乃苏沪苏云……”
“闭嘴!”丁春娘凶神恶煞道,“这些话,留着坐牢慢慢讲。再聒噪,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苏山便不敢说话了。
而另一边,张阳生和一言书生关在一起,一直缠着巫圣宫人说话。
“大人,我外先祖位及宰相。我是卧龙村方圆百里唯一的举子,已经考过三回春闱,我熟读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擅帖经、杂文、策论。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都不在话下。不信你考我,我定能答上来!”
张阳生说这么多,无非想证明自己有能力,与众不同。提醒巫圣宫照看他,别让他被一言书生欺负了。
巫圣宫人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一言书生说:“考了三回还没考上,好意思说。”
“你懂甚!人考三四十年的也多,我还未到而立之年,大有可为!”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王都街头,要饭的都会几首穷酸诗词,你算老几?举察看到你外先祖名讳,都没给你留个颜面,恐怕是出五服了。”
“先祖确是宰相!即便出了五服,但我,我家财万贯,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一言书生呲笑:“那就是抠门,没去送银子。”
张阳生词穷。想考春闱不难,生徒和乡贡都是出路。但想中进士,就难了。
考卷不糊名,有名堂的,明显比无名之辈容易引起考官注意,中第机会自然也高。名流举荐,依附世族,日日会诗宴……花样繁多,无非为了两个字:出名!
但是,想结识名流世家,参加诗宴,又无一不要钱!
即便张家昌盛,也只是个丰衣足食的家庭,张阳生离“出名”,差太远。
父母去世后,张家家境,日显清寒。张阳生几乎怀疑,他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读书了。
直到周家一纸聘书,招他入赘。
从此,张阳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心只读圣贤书,万事有周婉打点。
特别是去年,张阳生落了第,还能得考官接见指点,待遇与以前全然不同。他心中底气更足,憋着劲要考个进士回来,光宗耀祖。
去年底,乌衣儿作乱,打乱了春闱计划,取消了今年科举,张阳生很气。周婉安慰,说日子还长,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能上榜。张阳生感动万分,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了周婉。
周婉对张阳生无微不至,
张阳生对周婉又爱又敬。
周婉死了,张阳生是真的悲痛欲绝。此时又被一言书生踩了痛楚,不由放声大哭,肝肠寸断,竟抽泣起来。
“大人,我好歹是举子,不能与这种穷凶极恶之人关一起!”
巫圣宫没人理张阳生。
只有一言书生笑:“举子很稀奇么,年年进士三十人,就没你,可见你文章不入流,还没人脉,只会流马尿。”
张阳生气的面色泛紫。
一言书生又说:“这样吧,我还是按规矩办事,问你个问题,帮你解脱算了。你一会儿说那人是靖王,一会儿又说他不是靖王。你在逗着我玩吗?”
好一道送命题!
张阳生想起一言书生的怪癖,三魂惊飞七魄,寒气冲进胃里,打了个嗝儿,一滴泪都流不出了。
因为手脚被捆,张阳生只能在地上磨蹭,努力往门口站岗的人蠕动。没到门口,又被一脚踢了回去,反而离一言书生更近。
一言书生好笑:“小子和我挺有缘,是不是?”
有缘,就在一起?没缘,就杀了泄愤?
还是送命题,张阳生不敢答。
一言书生又问:“既然不想回答,还是说说靖王。发冠乱糟糟的那个,到底是不是靖王?”
张阳生死死抿着嘴,心道今夜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怎么答。
“我知道了,其实你想利用我杀了他。所以,你在耍我。我说的对不对?”
张阳生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一言书生埋头压抑的笑起来,他的嘴往两边咧着,露出一口咬牙切齿,唇角肌肉剧烈抖动,啪哒一滴泪水却滴在地上。
这说话间歇,绳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