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信徒（二）

慕清离悄悄见完小徒弟,确认他的情况之后，便又投入忙碌的社交之中。

他待在神殿的几天里，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找他。

就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把那些含有嫌疑的候补人选全都见了一遍。

呼声最高的一位人称风澜神君,人如其名,君子如风,翩翩尔雅的俊公子。他生性比较淡泊,自慕清离以前还在神界那会儿,与他交情就比较浅淡，几乎就是点头之交。

主要慕清离可以感觉到，他们俩谁也不服谁。慕清离觉得他端庄大雅,凡事都得着重去谈礼仪谈君子风度实在过于做作，风澜认为他一言不合就直接揍人搞事的态度太过嚣张，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血脉才能如此张扬。

所以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两个人私底下不会有什么交集。

慕清离有自己的相处圈子,风澜也有他自己的社交圈,为了避免两个人控制不住在见面的时候大打出手,他们努力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回归的时候，风澜罕见地亲自拜访神殿,只为见他。

慕清离对他的到来很意外,因他们二人还是记忆中不太对付的关系，他挑眉道：“风澜神君真是稀客，哪阵风把你这位尊贵的大神给吹到我这小地方了？”

风澜嘴边的浅笑僵了僵,慕清离恍惚间好像还见到他眼角在微微抽搐。

他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雅仪态,笑问：“慕清离,你好不容易回来,非得这样说话？”

“嗯。”慕清离点点头,反问，“不说话，风澜神君莫非是打算直接动手？”

风澜：“……”

美好的午后，两位风姿卓越玉树临风身份地位高大上的神君，直接在神殿外打了一架。

等俩人都尽兴了，他们才停止互相攻击。

慕清离发现他这次回来，风澜对他的态度倒是奇异地比以前好了不少。

风澜在和他打完架，与他一起坐下来休息时对他说：“从前我总觉得你性子过于张扬不太好，也只以为你仗着血脉才会如此嚣张。”

“如今方知是我狭隘了，才会将你的大气误以为作自傲。”

风澜似乎因为他当初能够舍身完成任务护住神界的事，对他有所改观。

慕清离随后还见了一位，在他消失前关系与他还不错的神君，名字叫敖靖。这位神君的性子比较傲娇，说话也很心直口快，偶尔有些时候有和他意见不和的地方都会直接与他争辩。

与慕清离相似，他身上也有上古神兽的血脉，不过是龙族的，这导致了他性子较傲一些。

印象中，他一直认为自己和敖靖相处得还算愉快，可这一次回来，除端木柏之外，他谁也不敢再相信。

“呵，真没想到你这小白泽还能有回来的一天。”敖靖一见到他，那趾高气扬又带着王之藐视的发言，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陆柳。

这人用他独特的方式和他打完招呼之后，又冷傲地伸手拥抱了他一下，规矩地拍了拍他后背后说：“你可真得好好答谢救了你的人。”

慕清离打趣问：“啊？所以救了我的人也不是你吗？”

敖靖表情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问：“你疯了？是什么给了你，我会舍命走这一趟麻烦去救你的错觉？”

敖靖轻笑一声，傲然道：“我还巴不得你别回来，神殿是时候易主了，我不日前方觉醒了龙族血脉，未必会比你差。”

慕清离笑而不语。

先不管这家伙是不是陆柳本尊，人他是揍定了。

龙族血脉怎么了？他小徒弟还曾经一条三界最强的大白龙！

后来找他的人之中，还有一对双生花姐弟。这两个人在慕清离消失前，与他关系就非常之好。

花族生长而成的小神，灵力与众神君相较多少比较微薄。

慕清离发现自己以前似乎就比较喜欢为人打抱不平，这对姐弟也是他在偶然为他们出气后结识。俩人因为对他非常感激，三天两头便会过来找他玩，每次来都会带上各种各样的食物。

一来二去的，慕清离和他们就越发熟悉起来。

姐姐花诗比较感性，人刚见到慕清离，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眼泪就先哗啦啦地往下掉。弟弟花礼比较腼腆，边安抚着花诗，边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姐姐她……确实是太激动了。”

慕清离只有消失之前的记忆，所以他不能理解自己看似才消失一会儿的时间，实际上已经过了至少几千年。神界人普遍寿命较长，若能安然度过大劫难，甚至还能再往上加，时间跨度较大。

谁都没想过他还会回来。

这两位小花神的性子都特别软，慕清离对他们的态度依然没什么大变化，还好好招待了他们一番，与他们闲聊许久。

大概是许久未见，关系都变得有些生疏，他们二人最开始都还有些不自在。是在慕清离大方的态度下，他们才又逐渐找回最开始的感觉，与他欢乐畅聊。

回归神界的慕清离，又享受了一回‘名人’般的待遇。

但令他较为头疼的是，神界的人都是老滑头了，读心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重点信息。他会见过的神君们心思都比较沉静，即使是对他的归来颇有不满的，也只暗搓搓在心里抱怨几回。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以后就能知道在谁的面前，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了。

终于迎来他亲爹为他举办的大宴。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很期待这种大型活动，不过想想好像能借着这个机会逮住陆柳，似乎也不错。

“怪了，离儿，你确定你真不是自己回来的？”

慕玄烨原以为找到慕清离救命恩人的任务会非常容易，没想到他消息都放出好几天，直到宴请神界这一日，都还没人过来找他，于是开始产生怀疑。

慕清离有些哭笑不得：“按照你们的说法，我自己一个人应该办不到吧。”

就算他独自完成所有任务，那也没人帮他融合元神碎片啊。

他爹总是对他有迷之信心。

慕清离与他爹并肩站在神殿一角，盯着不断往他们这里过来的人群，似笑非笑地说：“也许那个人不好意思。”

又或者，还在为了他把他给忘记的事情赌气。

啧，这颗大石头，脾气一如既往的倔。

他和他爹在外边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人来得差不多了，他都还没见到端木柏。

他记得端木柏一直也很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他有些失望地想着，逆徒指不定不会过来了。

被他收进元神之中的天书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哼唧唧地说：「我要是端木神君，肯定也会不高兴。」

【徒大不中留，如今还会闹脾气了，他以前可是怎么逗都不会生气的人。】

宾客几乎都已经入场，慕玄烨却始终没有要进入大殿的意思。

慕清离往里边瞟了一眼，见到殿前距离他们二人席位最近的地方，还有一张待遇几乎和他们这个主人家无异的‘超级贵宾席’，席位尚未有人入座。

他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作为神殿的殿主，他爹也说得上是有几分心高气傲的人，能有这等礼遇的家伙定是身份地位都不凡。

只不过他看了一圈，记忆中能获得这等待遇的大佬们基本都已经到场，正交头接耳地谈话，轻声讨论着什么。也有一些比较豪迈大气的，殿里满是他们中气十足的笑声。

“爹，我们还在等谁？”慕清离问道。

为了那尊大神，他爹拉着他在外边吹了那么久的风，这排场得有多大？

他们神界有这样的人？

慕玄烨面目慈祥地笑着，正要回话，目光忽然一移，盯着他身后的方向说：“这不就来了吗？”

慕清离回过头，远看觉得那道帅气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近看之后——

“？”他人一僵，差点下意识转身溜之大吉。

来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着的小徒弟吗？

他爹等的人是……他？

那个当初纵观神界，几乎没什么人愿意提起的端木柏？

等等，还是，端木柏已私底下见过他爹，向他承认了与天书前往小世界救他的事？

慕清离站在原地，望着逐渐朝他们靠近的端木柏，眼神有几分呆滞。

端木柏踏着清风缓缓走到慕玄烨面前，冷冽的视线在一旁的慕清离身上轻轻掠过。

俩人目光相触虽只有一刹，却在彼此视线错开之时，惊起了眼底暗涌的流光。

慕清离在察觉到自己心跳在那瞬间不受控制地轻轻一抽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使他今日真的遗忘了小世界中的所有过往，那股深刻烙印在他元魂深处的情感，也会在见到端木柏的时候，提醒他眼前之人，便是他想寻找的那一人。

慕玄烨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异常，笑意盈盈地迎接气势一如既往高冷的端木柏的到来，和和气气道：“端木神尊，许久不见，多谢你今日愿意赏脸光临神殿。你肯过来，那就表示愿意帮忙镇这个场子了。”

端木柏开口的声音如慕清离小世界记忆中的心声一样沉冷，似是从森冷无情的玉石中发出的鸣音：“小殿主能够安然归来，是神界值得恭贺之大事。既然殿主开了口，本尊定要走这一趟。”

慕玄烨寒暄道：“听闻你之前闭关去了，这几日才刚结束？”

端木柏作为寒玉所化之神君，与生俱来便有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情之意。此时再相见，他身上气势不如独身于院中时那般柔和，反而有种令人倍感压迫的凛然大气。

和慕清离记忆中那个沉默的端木柏依然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简单来说，以前慕清离觉得想打赢他有一定的难度，但仍然可以一试。而如今这一见，几乎不需要试，就能够确定自己绝对在武力上斗不过他。

这种感觉若放在别人身上，慕清离定要觉得不高兴。

端木柏微微颔首：“体悟不错，多谢慕殿主的关心。”

慕清离浑浑噩噩听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他父亲语句里关键词的不对劲。

神……尊？

顾名思义，神尊这个词在神界中便是超越了神君的至高存在。有的神灵修炼一辈子，哪怕到没能度过最后的大劫，结束作为神灵的一生，指不定都没机会触碰到神尊的境界。

所以不管端木柏原身究竟是什么，只要他成了神尊，那就已经是许多人都再嫉妒不起的存在。他过往所承受的不公平都会消失，所有人只能认同他的实力与天赋，敬仰着他。

天书还在他神识内感叹：「还是习惯喊端木神君，他成了神尊没多久就来找我，我到现在都还没习惯他的身份。」

【……】

他现在越来越同意端木柏的看法，天书就是个大坑货。

他还怀疑天书叛变了，所以才会在他回来之后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如今叫他知道了，才贱兮兮地补上这么一句话。

慕清离人傻了。

他这是离开了多久？犹记得他消失的那会儿，端木柏明明还是丢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被无视的小神君。

怎么他这趟回来，这人就成了遥不可及的神尊？

直到端木柏被慕玄烨毕恭毕敬地请入神殿，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是慕玄烨轻轻拍了他一下，说：“怎么傻愣着呢？”

见慕清离的视线落在前方端木柏的身上，慕玄烨又道：“啊，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端木他可真争气，神界所有人都因为他原身而看不好他，可他偏要逆天而行，在你不在的那会儿，竟是突破至神尊的境界，成了神界如今让人仰望的寥寥数人之一。”

“爹还记得你当年还为了他的事情被爹责罚过，看来我们家离儿眼光确实不错，端木实乃罕见之才。”

慕清离神色复杂。

慕玄烨又呵呵笑道：“虽说神尊境界与殿主继承无关，不过若能与他交好，将来你替爹爹成了殿主之后，才能多个人帮你掌管神界这一方事务。”

“你之前还老是爱找他麻烦，记得等会儿找个机会，好好给人家道个歉。”

慕清离：“……”

怕是有点难。

您的儿子不仅以前找了人家麻烦，然后狠狠渣了人家，现在回来还假装失忆虐人家。

奈何慕玄烨不知道他的痛苦，还和端木柏聊着走入大殿。

慕清离默默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看着殿里原本还高兴阔聊的人群，声音静止了那么一瞬，竟毕恭毕敬地给端木柏打着招呼。

神界很大，还分成许多层天。每一层天又有层层交叠的空间，空间之中又分为多方界。每一界之辽阔比起小世界所谓的宇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清离他爹主掌的神殿，管辖的便是其中一方界。神尊这放在每一层天那都是稀有生物的存在，别说他们这一方界又出了这么个人物，大家自然是不敢再对他不敬。

有谁想到，一颗原本只能被人当成材料的石头，也有成为神尊的一日呢？

天书也被这场景给震撼了：「想不到端木神君……啊呸，神尊，原来是这么酷帅狂霸拽的吗？」

「大人，我觉得你捡到了一块宝！」

慕清离：“……”

他想说，你的大人现在特别慌。

尤其是端木柏在入席之前，突然淡声询问慕玄烨：“本尊与小殿主过往交情匪浅，如今他难得归来，不知殿主能否让本尊与他拼个桌，叙个旧？”

慕清离听得头皮一麻，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爹，内心默默祈求他爹可以霸气点回绝。

但慕玄烨这儿子是卖得挺爽快：“当然没问题！离儿从前对你多有不敬，感谢端木神尊不愿意计较。”

慕清离：“……”

为何要道歉？他并非胡闹之举，而是去帮端木柏开悟去了。

瞧他现在，从耿直神君变成了心机男。

慕清离最后还是被迫和端木柏坐在同一张桌席。

尽管他内心倍感压力，表面还是冷静得很，甚至还微笑着和他感慨：“经别多年，你这都已经是神尊了。”

“从前我就爱到你那儿闹事，如今一瞧，怕是去不得了。我若再把你药田给捣烂，你估计能一掌把我拍回神殿。”

端木柏在慕清离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拦下准备上前给他们倒酒的神女，在后者有些惊愕的目光下，放下了架子亲自给还在忆往昔的慕清离倒酒。

动作自然得，好像已经做过无数遍这样的事。

“不会。”

慕清离说完没多久，就听见端木柏低声回道。

他没敢侧头与他对视，只能听着他不紧不缓地说：“你若想，随时都可以过来。”

“殿中瑶池树林，花海药田，灵兽灵植，你若喜欢，直接取走便是。”端木柏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显得格外柔和，“你如果想闹，随意闹便是，不会赶你离开。”

慕清离忍耐得很用力，才没让面容发烫这四个字显现在脸上。

他故作轻松开玩笑道：“是吗？我还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不想再见到我出现在你神殿范围之中了。”

端木柏抿嘴盯着桌面半响，回道：“没有，你记错了，我不曾说过。”

慕清离：“……”

逆徒还学会了赖皮。

他只是假装忘记小世界发生的事，可没有把神界的过往也给忘了！

喝过几杯甜酒之后，端木柏冷不防进入正题。

“听说，你已经不记得元神碎片散落时，于小世界中所发生的事了？”

慕清离被他这个听不出情绪的问题给问得，手里捏着的糕点差点被他手抖甩出去。

他试探性地用读心术打探徒弟心里半天，但小徒弟好像学得精明了，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没在心里说话，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轻点着头，无辜道：“元神结合那一瞬间冲击太大，估计是为了不影响我的情绪与丹元，才会替我把它们给排除在外。”

说着，他忧伤说：“我已经让我爹帮忙找人，不过到现在那人都还未出现认下这份恩情。你说，他会不会在救我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受伤没能回来？”

端木柏默默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没有回话。

慕清离又惆怅道：“我还问过天书，可这无用的法器连带着记忆也一并被清楚，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突然背锅的天书：「……大人你这就过分了啊！」

他明明记得一清二楚，大人现在就是仗着他无法和端木神尊说话，发言才敢如此嚣张！

慕清离假装没听见天书的声音。

他见小徒弟表情沉沉闷闷的，内心那想要逗弄他的念头又没忍住冒起，便压低声音缓缓对他说：“其实我还怀疑过是不是对方脸皮较薄，不好意思承认。经过我这几日暗中观察，也有几个怀疑对象。”

端木柏眸光微顿，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他震撼的话语。

天书嘤嘤：「几个，端木神尊肯定是大人你口中的‘几个’给吓到了！」

慕清离面不改色说：“按照这样的猜想，我最怀疑的对象就是敖靖！你想啊，他平日里看似与我交好，性子实际上又傲娇得很，已经被我逮到好几回做好事不爱留名，不愿意承认帮助过我了。论哪个人会在救我之后又不好意思承认的，大概就只有他。”

端木柏的眼神悄悄暗下。

慕清离似乎还没察觉到逐渐朝他靠近的危险，又严肃地分析：“风澜神君也不好说，他倒是明着与我不对付，不过他这人又特别爱端着那种正义之感，指不定就是他救的我呢？”

端木柏又默不作声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杯酒。

不过这一回，他杯子放在桌上时所发出的碰撞声，响亮多了。

天书默默看着自家大人继续作死。

慕清离末了还对端木柏说：“虽然我其实也怀疑过你。”

端木柏凛冽的气势突然一顿，还没缓和过来，又听见慕清离借着说：“不过我想了想，我先前与你关系如此之差，肯定不会是你救的我。”

端木柏：“……”

哪怕他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今坐在这里，他不得不感叹——

慕清离果然，有千百种惹他生气的方法。

哪怕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端木柏觉得，这世间除了慕清离之外，大概再无人能够完成让一颗天寒玉寻得自己七情六欲的任务了。

“你说得没错。”端木柏冷声开口，又道，“我若真的过去救你，定是因为怒意未消，不甘心就这般放你离去，所以死也要追杀你至天涯海角。”

慕清离没有回话，脑中今日头一回响起端木柏的心声。

【阿离只是在回来的时候发生点意外，不小心变成傻子，所以我不介意。】

【我不生气。】端木柏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慕清离边听着，边将复杂的目光落在端木柏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上。

灵玉制成的精致小酒杯，已经在他手心里化成了粉末。

简直就是身心不一的体现。

※※※※※※※※※※※※※※※※※※※※

端木柏：我不生气。

慕清离：你先把杯子藏起来再说话。

天书：……到底要不要告诉大人，端木神君在从最后小世界离开之前，找我帮他查了很多内容极其可怕的小黄文呢？（纠结.jpg）

#皮皮阿离又开始了他逗小徒弟（bushi）的日常#

#两位影帝真正互演（？）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