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绝师徒关系
眼见着最后一缕落日的余晖消失,南宫雪晴兀自坐在屋里发呆。
林枣进来道:“小姐,你都保持这姿势一下午了,天黑了也不叫我添灯,若不是你眼睛会动,我都以为你坐着睡了呢。”
动了动酸麻的脖子,外面已没入黑暗,她问:“蓝二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与丑道人在说话,刚才我见君公子也过去了。”
君默然,他没缠着心儿了就好。
她起身,“走,我们也去瞧瞧。”
厅内传出一声沉喝,接着是兵器相撞的声音,南宫雪晴心道不好,吩咐林枣,“你去找心儿。”
南宫雪晴加快了步子,进门便见君默然举着长剑与蓝繆风交手,丑道人坐在主位上气得胡子歪向一旁,而地上正跪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那女子双目含情、泪眼迷离,不禁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师兄,你不要管我,让他一剑杀了我一了百了。”女子清音袅袅、如痴如怨,即使说着悲愤的话,也无半分违和。
“够了。”丑道人愤然起身,掌风扫向君默然,“小三子,你闹够了没。”
君默然接了这一掌,口吐鲜血,后退了几步,抵到柱子上方才站稳。
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指着地上的女子道:“我没有胡闹,您问问她都做了什么?”
蓝繆风道:“君默然,师妹为了你肯拿出无根散救你的皇后,你还想怎样,她身上多年顽疾哪能一时便好,你总不能将这些归到师妹身上。”
“你知道什么。”君默然打断他,“她若真心相救心儿便也罢了,心儿身上的顽疾确有痊愈,但这两年她的身子越发不好,甚至不如从前,这些都是拜她所赐,若不是她在心儿身上下了如此阴毒之物,心儿的身子也不会这样。”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扔到苏染脚下,“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温婉娴静的师妹竟能做出这种阴毒之事。”
蓝繆风看清上面的内容,不敢置信道:“这是?”
“噬魂蛊,中蛊之人除了偶尔感到疲累,与常人并无异样,只是这蛊常年累月食人精血,直到此人油尽灯枯药石无医。”丑道人看了看地上的苏染,叹道:“小染,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此蛊如□□,杀人于无形,人死则虫亡,若非对蛊毒有所钻研,一般的大夫无法察觉它的存在,若非元歌发现了端倪,他也无法断定赵可可中了此蛊,他更不相信这是他一手带大的苏染做的。
“师父,徒儿真的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中这种蛊,你要相信徒儿。”
苏染跪的笔直,即使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也没低下头。
蓝繆风问:“噬魂蛊非常人能得,师父可确定南后中的是此蛊?”
“你元歌师妹对蛊术颇有研究,她瞧过的不能有错。”
“我在一本医典里看过,三师嫂的症状全部吻合,刚刚我又为她号了脉,就是噬魂蛊没错。”
元歌与赵可可出现在门外。
看见厅内的情形,赵可可神色担忧的走到君默然身边,“阿然。”
将手里的长剑扔到一旁,他扶着赵可可道:“我没事。”
“可有解药?”蓝繆风问。
元歌凝眉,为难道:“解药也不是没有,只是我还没做出来,要是能找到下蛊之人就好了,他手上的另一只蛊虫便能将师嫂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
君默然冷声道:“若你能将蛊虫交出来,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苏染缓缓站了起来,许是跪的时间久了,她站的有些吃力,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君默然将赵可可揽进怀里,“你想干什么?”
闻言单薄的身子一颤,她凄然的笑道:“这里这么多人,我能做什么。若我真的想对赵姐姐做什么,便不会不顾家族的荣誉将无根散拿出来,若我真的想害赵姐姐,我何须用这种手段,这些年她吃的药哪一个不经过我手,我只要稍动手脚她便不会站在这了。”
“你莫要狡辩,从你怂恿心儿离开我时,你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我是想要她离开你,可你想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饶是南宫雪晴这个局外人也看出苏染眼中的情意,然君默然不为所动,说出的话也冰冷至极。
“我早与你说过,这辈子我只会爱心儿一人,就算心儿离开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苏染呆呆的看着他,心底泛起阵阵寒意,没错,他是说过,可她总是不甘心,她有貌有才,习得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哪点不比病恹恹的赵可可强,她幻想着他会念着年少相识的情谊对她另眼相待,这么多年,就算是一块冰也早就捂化了,而这个活生生的人竟当众说出如此无情的话,这么多年,他置她于何地?
苏染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追逐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时至今日,如梦初醒,似乎她想怨想恨都找不到一个人。
她艰难开口,“你当真就没有一点对我心动过吗?”
“从未。”
他的心口正依偎着一个女人,而那颗心也是为那个女人而跳,他不是没有心,只是不曾将心放在她身上而已。
此时的苏染如一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便能倒下,她道:“我没有噬魂蛊的解药,你想杀便杀了我吧。”
“解药的事我会想办法,在此之前你们都不要再胡闹。”丑道人看向君默然,“你和小染的事我一早便不同意,如今闹得这般,你们都有错,从今日起,你们二人便再无瓜葛。”
君默然毫不犹豫的点头。
苏染的身子晃了晃,便也点了头,“全凭师父做主。”
丑道人道:“蛊毒清除后你们夫妻二人便下山去,从此我这天池山与你们再无干系,你我师徒情分到此为止。”
“师父。”
不等蓝繆风开口,丑道人就打断了他,“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说罢,人便离开了。
“阿然。”赵可可担忧的看着君默然。
“我们回去休息。”他打横抱起赵可可回了客房。
赵可可知道他对师父很重视,他很尊敬和爱重师父,虽然嘴上不说,她察觉的出他很伤心。
“阿然,我们去求求师父吧,你跟他老人家认个错也许他就改变主意了。”
“你不了他,师父的话一旦说出口就不会收回,他是真的要跟我断绝师徒关系。”
将她放到床上,他取出药膏为她涂抹身体,晌午他气的过头,险些又伤了她,好在他及时恢复理智,却也弄疼了她。
“如果师妹……”
“别提她。”
“你还认为我身上的蛊是师妹下的吗?”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厅内,苏染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蓝繆风道:“元歌师妹,劳烦你送苏师妹回房休息。”
元歌点头,不等上前,苏染直直倒了下来,蓝繆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师妹。”
人倒在蓝繆风怀里一动不动,他探了探鼻息,“她晕倒了。”
元歌上前把脉。
“忧思过度昏睡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两日便好。我那清静,不如将师姐先送到我那。”
将人送到元歌那,南宫雪晴长舒口气,对身边的人说:“他们三人都很可怜。”
手掌传来温热,十指相扣,只听他说:“这是他们的命。”
月色下,他的侧脸尤为好看。
也许真的有命吧,否则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会于万千人中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