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和解篇(二十一)

番外7 和解篇(二十一)

安子言是被员工起了哄轰过来的——因为他们说沈愿宁一直在偷偷看着他。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每当他看向沈愿宁时,总能对上她的视线。

微醺状态下的安子言也借着起哄大胆了些,暗自叮嘱自己忘掉那些不该有的忐忑与自卑,在周围的侧目下摇着轮椅停到了沈愿宁身边。

由于刚才沈愿宁就已经为他们介绍过了安子言,这些人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在他出现时并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反倒是作为女朋友的沈愿宁更惊讶一些,自己正想着安子言呢,他就来到身边了,沈愿宁脸上写满欣喜,可毕竟是事关工作的场合,她只悄悄在桌下扯了扯安子言的手。

“手这么凉啊。”安子言摸到沈愿宁的手指冰凉,山间的夜晚温度比市区低上不少,沈愿宁只穿一件无袖连衣裙,难免会冷。

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了,安子言这么懊恼着,把自己身上的浅蓝色亚麻衬衫脱下来给沈愿宁披在肩上。

他肩膀平宽,人虽然看似清瘦,细瞧之下发现他上半身匀称结实,身材与常人无异。他和沈愿宁同桌的几位问了好,大家也收起好奇礼貌回应。若是只从桌对面平视,完全想象不到这个温润如玉、举止得体的男人竟是重残。

与沈愿宁坐在同桌的周墨像其他人一样,以并不明显的目光偷偷观察着安子言。他右侧手臂露出的那道挫伤上了药,是下午那场游戏时弄伤的。

周墨下午和安子言公司一起玩了场游戏,也算是熟悉了些,便加入其中和他聊起了公司业务。

“原来‘宁听’这应用是你们公司的?!”听了安子言的介绍,周墨突然激动地提高了音量。

本来晚餐过后大家走动就多,他这一激动,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我知道还没正式上线,但我已经注意这个产品很久了。”周墨擅长的正是互联网领域投资,在他过往经历中绝对算是最辉煌的一笔。

他对安子言公司目前现状做了一番简单却深入的分析,朝他递出名片,并直截了当点出主题,“……不管是哪种盈利方式,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庞大的用户量。但是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规模和运营管理的支撑,我知道目前市面上有已经面世的同类产品,但如果你愿意把产品做好,我个人、和我公司都能给你最专业和最有价值的支持。”

此言非虚,只要在行业说起某项目由周墨所在机构投资,就等于挂了金字招牌;而他本人同样在业界享有盛名,周墨看中的项目,几乎都未有过失手。

果然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沈愿宁替安子言欢喜之余,却又数次想打断他们的对话。毕竟她早在周墨之前就已经向安子言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以她名下投资公司的名义作为投资人给予资金支持,可安子言并未接受。

周墨话音刚落,还不等安子言给出任何回复,周墨和他背后公司的影响力就已经显现了。多人走向安子言身边攀谈,先看到他身下轮椅时,眼中的质疑一览无余却又一闪而过,之后全都堆起笑脸递来名片。

他们无一不是知名投资机构,有人的名气也并不在周墨之下。不管以他们哪家作为背书,都会是发展的有力保障。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该为一己私欲阻拦安子言,她给前来攀谈的人让出位置,起身去取了杯酒。

“我觉得周墨今天有句话说得很有趣呢。”一位女性投资人走到安子言身边弯下腰,紧身裙包裹下的性感身材呼之欲出,她伏在安子言耳边带了些挑逗的笑意说道,“他说投资人和企业之间,并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安子言的脸竟然都红了。看着安子言略显拘谨与她谈话的模样,沈愿宁气不打一处来地咬了咬牙。可她又偏不想显出那么在意,沈愿宁故意别开视线,与昨天刚认识的女经理闲聊起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女经理笑道:“当然是不错,我就说嘛,只要不跟我老公睡在一张床上,都能睡个好觉,我这全靠出差补觉呢。”

想起她昨天的玩笑话,沈愿宁跟着笑了两声,将杯里的调制酒一饮而尽。

“这么放心让男朋友和褚经理聊天么?”女经理朝安子言那边努努下巴,“褚经理可是典型的‘以结果为导向’啊。”

有着美艳外表的褚经理是投资行业新秀,手头的热门优质项目多得让同公司的男同事都望尘莫及。这句“以结果为导向”于她而言更多是讽刺,只要项目到手,褚经理并不计较过程中的那一点手段。

“有什么不放心?我倒想看看她能用什么方法把这个项目抢下来。”沈愿宁故作镇静,其实心里早就开骂了。这么些专业投资人向他抛出橄榄枝,安子言不选她也算正常了,可他要是胆敢选那个姓褚的,沈愿宁活剥了他的心都有。

“……我知道刚才有很多人都给你推荐了自己,不过我呢,比他们更优秀的一点是我很有爱心,不介意男朋友有残疾哦。”褚经理听出安子言话里的婉拒,便伏在他耳边使出“大招”——没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她的娇嗔耳语,更何况是这个恐怕连女人都没碰过的残疾人。

安子言看了眼手表,全然没心思再听她说话。可她冷不丁在耳边吹着气说这么句话,安子言更是汗毛都竖起来了。

上一首歌演奏结束,会场周围的灯光又熄灭了几盏,环境更加昏暗。这样突然安静又黑暗的转变让周围有不少人惊呼一声,以为是酒店设备出了问题。

幸好乐队又继续奏起下一首歌的前奏,大家也就在引起骚乱之前恢复如常了。

“好黑啊!”褚经理凑近挽住安子言的手臂,“你要去哪儿?在这儿陪陪我吧。”

安子言本来就急着去找沈愿宁,手臂这样被她拉住根本移动不了,他也急躁起来,毫不客气地甩开了褚经理的手,“我有女朋友!而且我真的已经选好投资人了,别拉着我!”

安子言的话引得周围人全都侧目来看笑话,他本人倒是不以为然赶紧逃走,全然不顾褚经理的面子。

褚经理对着那个费劲在草地转动轮椅的背影嗤之以鼻,“一个瘫子而已,就没见过对我这么不温柔的男人……!”

沈愿宁第二次撇开了安子言的手,故意走进聊得正热闹的人群中。

“愿宁……”安子言委屈巴巴地坐在人群之外,他没法跟沈愿宁一样轻巧地进入聚集的人堆里,就算硬要挤进去,他操纵着轮椅多有不便,难免剐蹭别人或碰洒别人手里的酒水。

悠长的前奏过后,乐队歌手缓慢慵懒地开了口。这首歌经过爵士唱腔的翻唱,多了几分性感与陌生,以至于沈愿宁直到听见歌词才认出这首歌。

随着这首歌带来的回忆蔓延,沈愿宁的心也柔软下来,她愣了愣神,根本听不进眼前的人在和她聊着什么。

因为她眼前浮现了那个停电的夏日集市,漆黑校园的远处广场上,那里的乐队正卖力唱着这首歌。

沈愿宁转过身,朝安子言走近,“是那首歌……!”

“嗯,可真巧。”安子言勾起嘴角,也向前转动轮椅靠近她,“不生气了?”

沈愿宁对安子言挑挑眉毛挤兑道,“安先生真是一点儿不绅士,刚才怎么跟褚经理说话那么冲啊?不怕人家生气?”

安子言真想大喊冤枉,他对别人客气不行,不客气也不行,沈愿宁刁难人的本事没人能比得了。

还好这里够暗,他偷偷扯扯嘴角苦笑,“不这样,我女朋友不就真要生气了么?”

“我才不像你这么小心眼儿,怎么可能随便哪个女的都能让我生气?”沈愿宁狡辩,“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听得脸都红了?”

安子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还说我小心眼儿?我看你更小心眼儿。既然这么想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刚才干嘛非要自己躲那么远不回来找我?”

沈愿宁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安子言明知故问。

她索性都坦白了:“他们都比我有经验,背后的公司也都是专业机构,可我这边……说到底也只是小白,又是我自己出钱,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投资也很正常。我这比不过人家,坐在旁边听着又不甘心,所以就上一边儿躲着去了呗。”

她这偃旗息鼓主动认输的模样倒也少见,安子言低着头嗤嗤笑个不停。

“谁说你是小白?真真那个公司要不是有你那笔钱,现在恐怕都不存在了。再说了,你在JM集团经手了那么多项新投资,怎么还能算小白?”安子言安慰她说。

“可是——”

两人说话的工夫,乐队的上一首歌也演唱完毕,键盘手按出几个熟悉的音符,随着生日快乐歌的旋律响起,一颗一颗的光亮从湖畔腾地而起,在夜空爆炸绽放。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哇——好漂亮!这是谁过生日啊?!”

停了电的盛夏,乐队唱出的生日快乐歌,照亮夜空的烟花——像一阵风吹得日历回翻,时光穿梭回到了六年前。

“这也是巧合……?”沈愿宁呆呆地指着乐队和烟花的方向。

安子言眼角含笑,“愿宁,生日快乐。”

【希望我能和安子言永远在一起。】

这是沈愿宁24岁时在M大露台向烟花许下的愿望,想不到六年后的同一天,安子言用他制造的时光机,让时光倒流带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那时候还在上学,没钱给你买更大的钻石……”安子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闪耀的钻石耳钉,造型和六年前那对完全一样,钻石却大了一倍还多,“去年是我把耳钉冲走了,今年我去找师傅订做了更大的还给你。”

他取下耳钉背后的耳钉托,“上面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你戴在耳边,就是我一直在对你说……‘我爱你’。”

“俗得要死。”沈愿宁嘴上吐槽着,盈了满眶的泪水却倾泻而下,她坐到安子言腿上依偎在他怀中,让他给自己戴上这对新耳钉。

绽放的烟花也比六年前更多更大,只是眼前的人依旧。

“傻瓜,别哭啊。”安子言笑笑,替她揩去眼泪,一如从前笨拙地把耳钉穿过沈愿宁的耳垂,“刚才褚经理跟我说……”

“说什么?”沈愿宁哽咽着,还要急忙追问。

“她说今天周墨说了句有趣的话——投资人和企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老板和员工,更像是‘夫妻’。他们互相牵绊束缚,却又彼此信任支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直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无论最终成功还是失败,对双方来说都是共同成长。”安子言把另一只耳钉也为沈愿宁戴好,又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宁听’这个应用的名字本来就是为你取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候做一点改变了。”

“你是说……让我来做公司的投资人吗?”喧闹的人群,振聋发聩的烟花,沈愿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了安子言所说的话,“你说的关系,是我和公司,还是我和你……?”

“都是。”安子言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枚钻戒,他小心翼翼把戒环捏在指尖,“也许某一天,投资人和企业在达成目标之后会分手,可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不会。不管是投资人沈愿宁,还是这个傻瓜沈愿宁,我都想和你做夫妻。”

分明是该笑的时候,沈愿宁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个不停。她努力抑制着哭腔按下安子言捏着钻戒的手,害羞地用眼神暗示他周围人太多了,“你现在求婚,我们会被围观的……!”

安子言低头笑了笑,他悄悄把戒指套进沈愿宁的中指,望着她的双眼用法语说出了那句话:“Veux-tum'épouser(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求婚,又不是魔法咒语,可沈愿宁真觉得自己被安子言施了法术,这个期待已久的场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没出息地愣在当场哭得不能自已。

“说好了今年复习一下法语的,怎么都忘了啊?”安子言哭笑不得,双手捧起沈愿宁的脸给她擦掉眼泪,他苦恼地笑起来,只好作了个弊:“如果你忘了,就只回答我‘Oui,biensr.(好的,我愿意)’吧。”

“是你忘了,我说过如果你向我求婚的话,我的答案是什么。”沈愿宁用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与安子言十指相扣,俯身向前吻了上去。

脸颊划过一丝湿热,分明她脸上的泪刚才都被安子言擦干了。不用睁眼,沈愿宁也知道是哪个傻瓜也偷偷哭了。

这句求婚,这个答案,她和安子言都等了太久。

周围的人群都抬头看向稍纵即逝的烟花,沈愿宁和安子言却只望着彼此,在人群里紧紧相拥。

“……愿宁,我得去趟洗手间了。”短暂的拥吻过后,安子言不舍地松开沈愿宁,小声在她耳边解释着。

“不许去,”沈愿宁抱怨着再次抱紧他,“真是浪漫不了一分钟,哪儿有人刚求完婚就想着这个的?”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坐在这儿等着尿裤子吧?”安子言眼神中有几分沮丧,“……这就后悔了?”

沈愿宁拉开安子言的肩,盯着他这张俊朗的脸苦恼地笑笑。

是啊,还能怎么办?这就是自己任谁阻拦也都要选择的那个人,和他在一起该面对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安子言被她盯得发慌,想着下面是不是已经出了状况。偷着摸了摸裤子,他发现也没事,这才更猜不出沈愿宁的心思:“怎么?真后悔了……?!”

沈愿宁被他这一番瞎猜逗乐了,她摆了摆手,钻戒也在烟花的光灿下一闪一闪,“算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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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是个像样的结局了对不?

哈哈哈哈我觉得咱们似乎都忘了三十章前这文早就完结了。

开车的下章再说,我先把文标个已完结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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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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