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爱二十四
这些话是公子花费了半生修为将我恢复原样之后安泷讲给我听的,我是化魔了还是变妖了又或者是变作其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我大体不大记得清楚,唯一记得的一件事如今回想起来还是锥心似的刺痛。
那时的我还很清醒,华重依旧跟着恶兽战斗,我吹着骨笛深潭底部徜徉开了大片大片鲜红的彼岸花。
恶兽斗得有些吃力,但它似乎老早就将我跟华重洞悉得非常清楚,我的实力自然不能跟华重相提并论,它伤不了华重,但肯定能伤得了我。
我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但远没能伤及性命,华重将恶兽逼得更加紧了,致使它再没能腾出功夫对我下手,而对于善于洞悉明察秋毫的恶兽来讲,华重的这个转变无疑加重了它心中的猜想。
恶兽设了一个圈套,它假意与华重斗得你死我活,但一只利爪早已伸向了我,华重为救我,将我推离险境,自己却被恶兽的利爪横贯胸膛。
斩断利爪,我抱着华重边哭边让他不要死,我说公子他很厉害,我去求他,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华重脸色惨白,伸手替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他说阿珠不哭,我说我带他去找公子,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他有些祈求的说阿珠你可不可以不那么恨我。
我拉着他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是点头了还是摇头了,大概是他气数已尽,那原本一直藏着的东西因着能力不济,一点点的被释放了出来。
那淡淡的幽兰香味袭击我的脑海,我看见了小郎中,我看见了白冢,看见画西居,那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而这些都是华重记忆深处的东西。
他说阿珠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想用我余生的点点滴滴的温柔来抵消掉你心头上的那丝恨意,但如今怕是不能了。
他说阿珠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倾心于你,这个念头从来没有变过。
他说阿珠,我知道你心尖上有个要紧的人,若我死了,并没人能阻止你们,他一定不会像我这般伤你的心,他会是一个好夫君。
他说阿珠,若你空下闲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偶尔想想我,随即他裂开嘴笑了笑说,若你嫁了人,又怎么会有空闲时间呢,说这些的时候他神色有些暗淡。
我不知怎么了,在这关键关头,半句话都说不出,眼中止不住的泪水,就那般看着他,看着他落寞的眼神,慢慢变得死灰直到合上。
所有的情愫不知该归因与缘分还是其他的什么,我抱着华重的身体失声痛哭,那心伤出了仇恨,仇恨凝聚成了力量,让我无惧无畏,我没有想着要为华重报仇,我要的是让恶兽给华重陪葬。
凄厉的笛声,是引恶魂的曲调,那是引火上身的事,但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发了疯,狂躁得立即就想置恶兽于死地。
一切都该被怒火烧昏头脑,若不被冲昏头脑,哪来那么多的力气去扼杀那条恶兽,那身体里暴涨起来的力量让我有了万分底气,恶兽算什么,天地又算什么,这一切都不过如此渺小。
如今的手变作了利剑,对付原本坚固如巨石的恶兽,也变如撕坏一张薄纸那么简单,我活生生将恶兽身上的巨鳞一片一片的从那肉中扯了出来,上万多鳞片一片都没有留下,那充满恐惧的眼珠也被从深邃的眼眶中挖了出来,恨不得将其斩成碎末,三十二颗牙全部都被捯了下来,满身的横肉全部都从骨架上削了下来,最后连骨头都被拆做了七零八落,那是恨意带来的疯狂,狂得让人心惊害怕。
华重终归再也醒不过来,做与不做又能如何,但是我就是想做了,做了终不过是要了一条命,不给自己心中添堵罢了,有些东西是终是要发泄的,何必又委屈了自己,一切不过是血债血偿,若不找它偿,又该找谁偿。
整个世间若太平太久了,不管是事还是做事的人都要变得慵懒的,忆琴海的事不管是对老天君、魔族的魔主还是其他各界的正主都关门闭户做了一次深刻的思考,当然九幽不算在其中,最后各界的正主都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为了不让那突然出现的怪物灭族需要变得更强,顿时整个天地间掀起了一波武学热潮。
而九天之上不比其他各界,他们需要面临另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老天君虽做了天地共主,但上天对于这个老人家似乎是过于薄情了些。
当苏轶君看着那一汪红艳艳的血海之时,嘴角不知抽动了多少次,上天不止对于老天君薄情,对于这个小殿下也是毫不留情的,学不会独善其身,总是要在同一件事情上栽跟头的。
事情发生了总是不能隐瞒得很长久的,何况其中还牵扯上了一个神,华重是死了还是活着,九天之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软禁着苏轶君的士兵们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近来谁都没有听说他们神族的这位小殿下又给老天君惹上了什么麻烦,再说他们这位小殿下怕也是惹不出什么麻烦来的,但是老天君似乎真的的震了怒。
对于华重失踪这件事,老天君除了派出去的一批批信得过的心腹之人之外,消息半点都没有透漏出去。
那段时间,各界之中都传着一件怪异的事情,各界的方方寸寸土地似乎是被什么入侵了,但是竟然哪一族都没能抓到那入侵的家伙,这件事是发生在忆琴海恶兽被削肉断骨之后的,顿时引来了各方猜忌,让这平静了很久的世间遭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动荡。
有些东西似乎要经历了大痛大悲之后才能想得明白,就如我对华重的那份情义,偿了一个人的一条命才换来的道理,对于我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是要支撑不住了。
命运的厚此薄彼让我整个生命历程之中折出了两道大鸿沟,鸿沟的深度足以摧残掉一个人的生命,却偏偏让我撞上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