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官柳舞雕墙

【一】《忆亡父》周淑然.诗

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

恐伤慈母意，暗向枕边流。

柳郧殉职后，按照朝廷的规定，省府给了柳好好家一笔钱；如果母女想归乡，再补给路费。

柳好好的祖籍是江西省龙兴路[今南昌市]，老家里既没了亲属，也没了朋友。柳好好和母亲便决定在这天府之国定居下来。

父亲的抚恤金维持不了她们多长的生活，更何况清廉的柳郧没有给她们娘俩留下太多的积蓄。

那么，以后的生活该如何谋划呢？

母亲柳白氏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除了琴棋书画，其他的决然不会。所以，金钗之年的柳好好就必须撑起这个家了。

幸亏柳好好是个聪慧的女孩，天底下就没有她不会的事情。而且，她的很多手艺都是可以换钱的。

比方说，她来到浣花溪定居后，发现浣花溪的水清滑甘润，便采用木芙蓉皮浸泡浣花溪水捣拌成浆，加入胭脂花汁，制成深红色的精美小纸张。

纸张风干后有松花纹路，纸笺光洁可爱，还有淡淡的清香，是它处所不能相仿的写作佳品。

柳好好把这种小彩纸推荐给蜀川的才子佳人们试用。

他们觉得，这种小纸张写小诗或诉说情话，既方便又有情调，便争相采购，并亲昵地用柳好好的名字命名这种小彩纸叫“云烟笺”。

柳好好的画极好。

她所绘制的山水、兰竹，下笔迅扫，无不意态入神。她的画作带有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情愫，雅秀清丽之中流露着一种淡淡的哀愁和清清的忧伤。

在一副《梅花水仙图》轴上有柳好好自题的小诗：

斜月亭亭两素娥，丰神剪水态凌波；

即论贵主朝开合，何似仙人晓渡河。

她那一手工整小楷，隽秀有法。不说别的，就是把这“诗书画”三样统一起来，不光是一般女子做不到，就是一般的男性墨客也不一定达到。

柳好好空闲时，还制作一部分“蜀绣”，让她母亲拿去换钱来贴补家用。

她的画绣屏风在当时可谓名动一时，曾有人用这样的诗句来赞叹她的绣工：

惠女春风手，百花指端吐；

菩萨观花中，自然结真果。

柳好好就是这样一个女孩——逆境中能创造出生活的强者，困苦中能活出精彩的人生。

其实，她也感觉很累，她也常常为失去父亲而偷偷地哭泣。但自己内心苦楚，又怎能让憔悴的母亲而感知呢？

为了把母亲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年幼的柳好好把琐碎而又单调的生活调剂得有滋有味。

母亲喜欢吃甜食、海味和腊制熏制的食品，柳好好便把饭食制作的鲜洁可口、花样繁多。她喜欢研究食谱，看到哪里有奇异的风味，就去访求它的制作方法，用自己的慧心巧手做出来，给母亲品尝。

现在人们常吃的虎皮肉[即走油肉]，就是柳好好的发明。

因此，“虎皮肉”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云烟肉”，这个菜名虽然有些唐突美人，但和“东坡肉”倒是相映成趣。

另外，柳好好还善于制作糖点。她在京城的时候曾用芝麻、炒面、饴糖、松子、桃仁和麻油作为原料制成酥糖，切成长四分[1]、宽二分、厚一分，恰似柳叶般大小的方块。

这种酥糖外黄内酥，甜而不腻，人们称为“柳酥糖”。

【二】《独斟》薛素素.诗

香尝花下酒，翠掩竹间扉；

独自看鸥鸟，悠然无是非。

好鸟鸣高树，斜阳下远山；

门前无客过，数酌自酡颜。

隐居的生活，虽然悠然，但也无聊。

柳白氏常常独自饮酒解忧。柳好好不想让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喝闷酒，便拉着母亲来到花下，陪她一起赏月饮酒。

月色如水，最为母亲所倾心。

为领略月色之美，她为母亲随着月亮的升沉移动着几榻。半夜回到室内，她仍要推开大大的窗户，让月光徘徊于枕簟之间。

月亮西去，柳好好又卷起珠帘，让母亲倚窗而望。她还常常为母亲反复念诵李贺的《月漉漉篇》:“月漉漉，波烟玉；莎青桂花繁，芙蓉别江木；粉态夹罗寒，雁羽铺烟湿；谁能看石帆？乘船镜中入；秋白鲜红死，水香莲子齐；挽菱隔歌袖，绿刺罥银泥。”

母亲的古筝弹得非常好。她经常弹奏一些难度很高的曲子，像什么“十面埋伏”、“汉宫秋月”之类的名曲。

但柳好好不喜欢古筝，而喜欢拉胡琴。她认为拉胡琴比较符合自己洒脱的性格。为了让母亲有事干，不至于太无所事事了，便缠着母亲教她弹古筝，并准备在中秋节为母亲来一汇报演出……

中秋的夜晚，微风习习，皓月临窗。

柳好好给母亲用精美的酒杯盛满一杯酒，便开始给母亲做文艺表演了。

她身着纱衣，款款而来，倚帘而坐。她拿起了胡琴，柔嫩的娇手试调着琴弦，调好音阶后，把胡琴先放到了一边，又把双手放到了古筝的琴弦上。

只见她纤纤细手轻拨慢拢，运用了吟、滑、按等诸多技巧，风格纯朴古雅，和着那溪水声一首美妙的《汉宫秋月》[2]便随之飘出窗外。柔和的月光投进窗棂，照在琴弦上，它也仿佛沉浸在那悠扬的乐曲中。

她又拿起身边的胡琴，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仿佛在跳琴弦上的芭蕾；右手有力的运弓，仿佛要把心中的情感全都抖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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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古代尺寸：一丈=10尺=100寸=1000分

要了解古代的尺寸，必须先知道“咫尺天涯”的意思。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比喻距离虽近但很难相见，像在很远的天边一样。

那么，“咫尺”到底有多近呢？

其实就是“一柞”的距离，也就是拇指和中指伸开的距离，便是“一柞”。

在古代，男人的“一柞”为一尺，女人的“一柞”为一咫。但每个朝代的“一尺”的长度却不一样。这是因为，每个朝代那个决定量度的人的手掌的大小不同造成的。

比如，商代的1尺等于15.8CM；而秦汉的1尺就为23.1CM了；到了大唐，又分大尺和小尺，小尺为30CM，大尺为36CM；元代的1尺为30.7CM。

[2]《汉宫秋月》

中国著名十大古曲之一，但乐曲的历史并不长。原为崇明派琵琶曲，乐曲要表达的主题不是很具体。

《汉宫秋》是一出元末杂剧，作者是马致远。《汉宫秋》讲的是王昭君和亲出塞的故事。

汉初时开国元勋多为布衣出身，而后妃、宫女也多出身微贱。基于这一传统，汉朝的宫女与嫔妃之间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因而，每一位宫女都心存梦想，即有朝一日能获得被皇帝宠幸的机会。然而王昭君在宫中深居数年，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过。

由此可见，此曲是表达了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及一种无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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