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恶女与南钰
聂棣的话像毒蛇信子一般,在小二脑中炸开。
少女稀里糊涂地在宫道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出了东宫,来到了御花园。
心中郁气无处发泄,冲得小二头痛欲裂,索性爬上树睡了一觉。
傍晚,被凉意激醒的小二,揉了揉眼,大老远遥遥瞥见一个紫衫人影,不禁暗道:“不是吧?冤家路窄!”
正欲下树开溜,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宫门都下钥了,他孤身一人来御花园作甚?难道在这宫里有什么相好?
小二来了精神,若是能趁机抓住南钰几个把柄,就再好不过了,这可是秽乱后宫的大罪!
小二眼珠子滴溜转,越想越兴奋,小心拨开树叶往下看去。
夜色渐深,明月当空,银辉柔洒大地。月色透过枝叶残影倾洒在南钰修长的身影上,与淡紫简装交织成独特的气质,使得军人的刚毅与贵公子的温和,浑然一体。
可恨的是,费力盯了半天,那人只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一言不发,活像个闷葫芦。到后来甚至拿出了一只精巧的玉哨,唤来几只云雀,逗鸟解闷,一副在此扎根的架势。
只可怜暗中盯梢的某少女,被困在树上,下不去走不了。气得小二不禁暗戳戳寻思,这人莫非知道自己在这,故意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二忽见南钰朝自己这边走来,不禁心中大惊,下意识抱紧双腿缩起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南钰似乎没发现树上有人,只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在树下捡起几块光滑扁平的石头,到水边“打水漂儿”去了。
见状,小二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好啊,原来这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这。
实在气不过,小二左右看了看,抄起一截树枝就朝南钰的背影掷去。
南钰好像早有预料,灵巧躲开树枝后,才转过身,看着小二道:“还以为你还要再过几个时辰,才会发现呢。”
小二此刻垂腿坐在树上,气鼓鼓地瞧着南钰:“捉弄我很好玩吗?”
“嗯,挺好玩的。”南钰笑着答道。
风吹起枝叶起伏,沐着皎洁的阳光,小二的衣裙和长发也随着起伏。月余未见,少女似乎长大了一点,也变得更漂亮了。红裙张扬,五官俏丽,锐利澄亮的眼睛却一如初见时,灵动中带着狡黠。
南钰深邃的眸底染上几分微不可察的错愕,随后却蓄满复杂,同身后的漫天星辉连成一片。刹那间,流光四溢,陌生的情愫在南钰心中生根发芽。
“要下来吗?我接着你。”南钰仰头看着小二,温声道。
“不用。”
小二三两下滑下树,一副不想与眼前男人交谈的模样,扭头就要走。
“站住!见了长辈掉头走,便是你的教养?”
小二呵呵冷笑:“有您这样捉弄晚辈的王叔吗?”
“本王亦从未见过在宫里爬树睡觉的侄女。”
小二白了他一眼,这都是拜谁所赐?
“王叔刻意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与我攀谈,莫不是想着多聊几句,再传到父亲耳朵里。以为我会给你挑拨离间的机会吗?做梦!聂棣是王叔的人吧?你等着,我早晚杀了这细作!”
南钰笑了:“如果你父亲只因你与他的政敌多说了几句话,便平生疑心,那也只能说明他从未信任过你。信任不再,一切枉谈。杀一个聂棣容易,你难道还能杀掉千千万万个?”
小二:......
“不用你管!”说着,小二就要走。
南钰道:“他曾传来有关科举的情报。以考试为准绳,而后平民有参与政治之机会,阶级观念,赖以破除焉。你的想法很超前,于门阀是大忌,无怪乎大哥不敢用。”
小二没有回头,只道:“王叔莫不是忘了与东宫是水火不容的立场,与敌人相谈政事,未免心太大了点吧?”
南钰轻笑道:“人的身份可以有很多种,你既可以是东宫阵营的谋士、秦王的敌人,也可以是南钰的侄女......但在我眼里,你始终是花灯节上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哪日若是在东宫待不下去了,可以来找王叔,我定许你一展才华。”
小二转过身,看着南钰嗤笑道:“侄女是太子之女。”
说罢,转身离去。
南钰道:“如若你是担心无法得到重用与倚重,实在多虑,纵观东宫,只有你能做本王想做却做不好的事。你对本王,独一无二!”
闻此,少女远去的背影略顿了顿,却始终不曾回头。
倘若背叛太子帮助南钰,待他九五登极之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夏宫金刀督官府上,小夕正与对面男子--玩叶子戏。
男子一袭月白华服,三千墨发随意披散却丝毫不见放浪散漫。不过寻常的摸牌举动,仍旧难掩生来的风姿卓然,处众人中,便如将珠玉置于瓦砾间。
小夕瞧着手上稀烂的牌面,不禁转移话题道:“照你所说,她岂不是又有麻烦而不自知了。要我说,璟煦,你虽与隆曦等人面上不和,但到底是大燕派遣的镇守督官,何不帮帮小二,毕竟帮她不就是帮大燕支持南夏太子?”
“璟煦”冷冷道:“她若有心,自会寻我相助。若无心,不过是帮一个潜在的叛徒。”
“啧啧,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变通啊,真是一点也没变。”
小夕打趣道:“洛洛这是准备像对付副将一样,先下手为强?”
洛璟煦拿起随身的帕子,捂嘴刻意咳了两下,道:“大老远从燕来到南夏,我病了,不想干活。”
小夕嘴角微抽,咱演戏能不能认真点?
“你这甩手掌柜倒是当得挺溜儿,只是,若秦王登基,只怕南夏就该换天了。这些分散割地的督官,好一些不能再鱼肉百姓,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撵回大燕。到时候南夏彻底独立,可就好玩了!”
洛璟煦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不上心!”
“大伯曾向公主殿下进言踏平南夏,她一直不曾表态。”
小夕冷笑:“姑母还是一贯的仁慈宽厚啊。”
能令拓跋煜宁这般投鼠忌器,只可能是南家捏着她要命的把柄,或许与她政变篡权有关,也可能为赫连家带来新的转机,只可惜,自己入夏至今还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洛璟煦亮出最后的底牌,道:“我又赢了。”
“不是吧。”小夕扶额哀嚎道。